白崇禧坐镇武汉 华中擎天一柱
蒋先生便说:「只要共党一有和平的诚意,能作确切的表示,政府必开诚相见,愿与商讨停止战事,恢复和平的具体方法。」至于政府对和平的基础,蒋先生提出了五条空洞的原则,曰:「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障,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与目前最低生活水准。」如果中共能答应上述五点,蒋先生说他自己「更无复他求」。
民国三十七年十二月中旬,徐蚌会战已接近尾声,中共全盘胜利势成定局,京、沪震动,人心惶惶,阴沉气氛弥漫全国。至此,蒋先生固然感到大势已去,国内外许多民意机关,甚或统兵作战的高级将领,也都认为内战前途无望,希望政府在犹有可为之时,与中共恢复和平谈判。首作此项呼吁的为河南、湖北和湖南的省参议会。他们都有通电呈蒋总统,希望能作此项考虑。蒋先生为此也曾两度找我到官邸商谈。他说明想即时引退,希望我能顶起这局面来同共产党讲和。我闻言大惊,说:「这局面你都干不了,我如何顶得起!」蒋先生一再做出恳切的姿态劝我接受,我却竭力推辞。嗣后蒋先生又迭派吴忠信、张群、张治中等来我处,数度相劝,我均表示无论如何不愿承当。我推辞的原因,第一便是我确实也干不了;第二,我与蒋先生相处二十余年,深知其诡计多端,说话不算话,在此危急之时,他可能要我作替死鬼。但是蒋先生既有此动机,消息很快就传遍海内外,对军心民心影响极大。十二月下旬徐蚌会战结束,华中剿匪总司令白崇禧曾有密电给蒋先生和我,希望能与中共恢复谈判,这便是外界所传的「亥敬电」。其实他的电报只是向蒋先生作极温和的建议,采纳与否,自须蒋先生自己决定。京、沪、港有政治背景的新闻界不明底蕴,故意以猜测之辞,写出许多耸人听闻的新闻,而白崇禧尤为谣言的重心。因在徐蚌会战后,国军在东南地区的精锐丧失殆尽,而白崇禧坐镇武汉,还掌握了三四十万能战之兵,为华中擎天一柱。
推卸责任嫁祸于人
白氏且因为所谓「扣留军火」的事件,增加了外界对他的怀疑。这故事的实在情形,其实远不若外间所传之甚。先是,三十七年秋冬之交,白崇禧正在整编陈明仁的第一兵团。陈明仁,湖南人,黄埔军校出身,原为蒋先生最信任的部将。年前四平街一役,在东北打了一个空前的大胜仗。此次奉命在两湖成立新编部队,颇为白崇禧所倚重。无奈陈氏所部都是杂凑来的,武器奇缺,屡请中央拨给,均无下文。是时重庆兵工厂适有一批械弹东下,停泊汉口江岸码头。白崇禧得讯,乃挂一长途电话给参谋总长顾祝同,希望能以这批军火补给陈明仁。在电话里,顾祝同已经同意了,不过顾还有相当保留的地方,说等到向总统报告之后,才正式拨付。白崇禧便打电话请示蒋先生,蒋说可向顾总长商酌办理。白氏因急于取用,未待正式命令便迳自将这批军火分给陈明仁。
当时还有一件事也是外界误传。说徐州危急时,白崇禧拒绝派兵援救。其实在宿县以南全军覆没的黄维兵团(共有十个师),便是白崇禧从华中调去的。
总之,白崇禧不幸因为他以往曾和蒋先生合不来,值此事急,外界不明真相,把一切责任都加到白氏头上去。CC系分子更仰承谕旨,推波助澜,推卸失败责任,嫁祸于人,于是什么「拒命」、「逼宫」一类的谰言都硬栽到白崇禧身上去,真是居心可诛。
当外界谣言极盛之时,傅斯年曾来看我,说,外传白崇禧企图威胁蒋总统与共言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把白氏给我的电报原文给他看。白氏把他给蒋先生的电报另拍一份副本给我,两电内容相同。傅氏看过电报后说,白先生的话也很近情入理,真是谣言不可轻信!
当京、沪一带和谣方盛之时,中共新华社突于十二月二十五日发表一批「战犯」名单。第一批共四十三人,蒋先生居首,我名列第二,白崇禧第三。此外中央文武大员如孔祥熙、宋子文、孙科、陈立夫、陈诚等也皆「名列前茅」。
局势发展至此,蒋先生深觉战既无望,和亦不能,这才使他下了引退的决心,好让我上台与中共谈判和平。
为试探共产党甚或美国方面对他下野的反响,三十八年元旦,蒋先生发出一纸皇皇文告。该文告首先叙述政府一向是具有求和的苦心,说:「三年以来,政治商谈之目的,固在于和平;即动员戡乱之目的,亦在于和平。但是今日时局为和为战,人民为祸为福,其关键不在于政府,亦非我同胞对政府片面的希望所能达成。须知这个问题的决定,全在于共党。国家能否转危为安,人民能否转祸为福,乃在于共党一转念之间。」
接着,蒋先生便说:「只要共党一有和平的诚意,能作确切的表示,政府必开诚相见,愿与商讨停止战事,恢复和平的具体方法。」至于政府对和平的基础,蒋先生提出了五条空洞的原则,曰:「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障,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与目前最低生活水准。」如果中共能答应上述五点,蒋先生说他自己「更无复他求」。
他最后暗示有意退休,说:「中正毕生革命,早置生死于度外,只望和平果能实现,则个人的进退出处,绝不萦怀,而一惟国民的公意是从。」
一月四日蒋先生「御驾」亲来傅厚岗我的住宅拜访,这是一次破例的行动。蒋先生有事找我,总是「召见」,此次移樽就教,可能是故意把「引退」的事做得更表面化,对中共和友邦作一试探。
此次我们见面,蒋先生对引退的事说得非常具体,他首先问我说:「你看现在这局面怎么办?」
我说:「我以前就向总统建议过,武汉和徐州应划为一个单位,统一指挥。今日挫败的原因虽多,而最大的毛病是出在指挥不统一之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