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科聖地「魔王」被IS殺害?恐怖組織的改朝換代大屠殺

图/路透社

【2021. 6.7 奈及利亚】

博科圣地「魔王」被IS杀害?恐怖组织的改朝换代大屠杀

「能吃掉魔王的...只有新的魔王?」以无差别屠村、自爆、奸淫掳掠、与绑架少男少女闻名的西非头号恐怖组织「博科圣地」(Boko Haram),近日突然快速崩溃。根据《法新社》6日取得内部录音,声称博客圣地的首脑领导人——阿布巴克.谢考(Abubakar Shekau)——已于5月下旬「兵败身死」,但发起斩首行动的并不是反恐10多年的奈及利亚陆军,而是从博科圣地分裂自立的新世代组织「伊斯兰国西非省分部」(ISWAP)。尽管谢考过往曾多次「诈死」逃亡,但这回的状况似乎不同以往,这也让非洲与全球的恐怖主义战争,极可能趁着全球大疫进入另一段血腥新章。

阿布巴克.谢考的死讯,是在5月19日开始在奈及利亚社群网路上传开。但由于奈及利亚军方过去曾多次「剿匪出包」——像是公开宣称「击毙谢考」后没多久,谢考就放出录影带嘲讽奈国政府的愚蠢与无能——因此本回消息传出后,无论是奈及利亚中央、还是监控反恐的美军非洲司令部,都拒绝正面证实,仅低调表示将进一步调查确认。

然而在这段「死讯疯传」的期间,博科圣地的各项活动确实突然消声匿迹,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澄清宣传。一直到上周末,《法新社》才透过管道取得了另一个敌对恐怖组织「伊斯兰国西非省分部」的内部通讯,宣称:

「谢考已在丛林包围战中兵败...自爆身亡啦!」

奈及利亚政府发出的谢考悬赏通缉。 图/路透社

2014年博科圣地在马达拉一座天主教堂外引爆汽车炸弹 图/路透社

《法新社》表示,取自ISWAP的通讯资料,与5月19日传开的调查消息高度重叠。多重资料比对下,大概的状况应该是ISWAP派兵突袭博科圣地在东北边境的大本营——桑比萨森林(Sambisa)——遭到包围的谢考兵败如山倒,最终更被包围消灭。

「谢考宁可下地狱被耻笑,也没种活着面对战败的耻辱...所以他选择逃避,在重兵包围中启动身上的炸弹背心、可鄙地自爆身亡。」

ISWAP的内部通讯如此炫耀,并称这是「统一西非圣战的关键胜利」。根据《法新社》的分析判断,这份内部录音的人声特征,与ISWAP领导人——阿布穆萨布.巴纳维(Abu Musab al-Barnawi)——相符,内容也仔细说明了ISWAP部队如何成功发动「斩首任务」。

巴纳维在录音带里表示:为了消灭「乱教者谢考」,自己派出了大批敢死队突进桑比萨森林,并循线找到了谢考所在的丛林小屋。但谢考与从众却杀出重围,双方就在丛林里爆发了连续五昼夜的追击战,最终好不容易才包围了谢考,并逼一行人自爆死亡。

巴纳维在录音带里表示:为了消灭「乱教者谢考」,自己派出了大批敢死队突进桑比萨森林,并循线找到了谢考所在的丛林小屋。但谢考与从众却杀出重围,双方就在丛林里爆发了连续五昼夜的追击战,最终好不容易才包围了谢考,并逼一行人自爆死亡。图为博科圣地成员。 图/美联社

在宣传中,阿布穆萨布.巴纳维把「格杀谢考」一事,叙述成「IS替天行道」的成就;但事实上,他与谢考之间的权力斗争,更多是关于激进主义的路线与兵团继承权的暴力争夺。

生年不详的谢考,出生于奈及利亚北部的约贝州,是一贫穷的卡努里族农夫之子。根据乡里的耆老记忆,家贫的谢考原本目不识丁、但个性开朗,因此村人才会保荐他去读伊斯兰传统经学校,希望他能成为神职人员、或因此受训识字。

然而贫乡之地接受的教派,却是保守严格的原教旨派别「瓦哈比主义」。因此在接受基本训练、并成为乡里神职人员后,积极且外向的谢考,才又为了钻研经修而来到了东北边境、博尔诺州的首府迈杜古里修行。

根据故乡同学的说法,在迈杜古里求学初期,谢考本来是个平易近人、爱开玩笑的年轻教士。但之后发生的两件事,却让他性格大变、自此走向残暴的嗜杀之途——一是他的首任妻子难产死亡;二是他接触到了「博科圣地」的创办导师,穆罕默德.尤素夫(Mohammed Yusuf)。

根据故乡同学的说法,在迈杜古里求学初期,谢考本来是个平易近人、爱开玩笑的年轻教士。但之后发生的两件事,却让他性格大变、自此走向残暴的嗜杀之途——一是他的首任妻子难产死亡;二是他接触到了「博科圣地」的创办导师,穆罕默德.尤素夫。图为谢考。 图/美联社

创办博科圣地的穆罕默德.尤素夫,是极端保守与强硬派的激进原教旨主义者,其敌视一切的西化教育与生活方式,并主张要发动「武装圣战」以暴力推翻奈及利亚政府、建立神权主导的宗教政权。

在他薰陶之下,谢考成为了他麾下的重要干部。但尤素夫的叛乱起事,却很快地遭到博尔诺州政府的武力镇压。最终,穆罕默德.尤素夫与800多名重要干部,就在2009年被奈及利亚警方逮捕,并被控为恐怖份子而「直接集体处决」。躲过一劫的谢考,则带着少数存活的残党遁入博州南方的桑比萨森林。

由于奈及利亚军警的贪腐与颟顸,谢考才得以在丛林基地重整旗鼓,并透过农村绑架、烧杀掳掠、奴隶交易与边境走私,重新把「博科圣地」改造成残酷的战争机器,在此后的短短两年内重新起兵叛乱,以极为残酷更疯狂的风格,席卷奈及利亚东北。

在崛起过程中,谢考的「博科圣地」不仅喜好以屠村、无差别杀戮的方式,来威吓农村纳贡;他更喜欢绑架童男童女成为奴隶——一部分人用来换取赎金,一部分人则被抓来驯养成为「娃娃兵」,或成为组织干部的妻妾。

图为2014年4月14日到4月15日,位于博尔诺州奇博克中学有276名女学生遭博科圣地绑架的事件。2019年,在阿布贾展出其中至今依然下落不明的女学生姓名,作为哀悼。 图/路透社

图为遭博科圣地绑架的女学生的家人。 图/法新社

与后来崛起的ISIS类似,谢考在宣传中也不断夸大「博科圣地」的残酷特性,像是喜怒无常的大规模屠村、凌迟虐杀老弱妇孺;或者是强逼洗脑妇女儿童担任「自杀炸弹客」——种种疯狂特征,也被他用来形塑自己「魔王神话」的宣传工具。

但博科圣地之所以「恶名昭彰」于全世界,则是2014年的「奇博克女学生遭绑架事件」,谢考的恐怖兵团突袭了一所女子中学、抓走住校的276名未成年女学生——此一事件虽然引发了国际社会的愤怒关注,除了西方各国紧急派出军事顾问协寻救援外,就连时任美国第一夫人蜜雪儿.欧巴马也都带头声援倡议「#救回我们的女孩们」(#BringBackOurGirls)。

尽管在276名被抓走的女学生中,有半数被攻坚解救、谈判赎回,但许多人都遭到恐怖份子性侵、性暴力的凌虐而遭遇严重创伤;至今也还有百余名女孩生死不明。

谢考的疯狂手段,很快让他成为国际通缉的非洲头号「恐怖魔头」;但他喜好杀戮无辜,特别是对女性的变态残酷,却也在2015~16年间,引爆了组织内的路线内斗与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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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盛时期,博科圣地一度控制了奈及利亚东北部的边境三不管地带,其组织势力更延伸到邻近的查德、喀麦隆与尼日;与此同时,博科圣地为了扩大宣传,还曾与盖达组织结盟,但到了2015年则转为「加盟」在伊拉克-叙利亚掀起战祸暴风的ISIS。

谢考虽然带兵投靠了盖达与ISIS,但除了「借名助威」之外,双边的组织金流、人力、指挥链却都没有有效的对应从属;相反地,猜疑心极重的谢考,却开怀疑组织干部有意拉拢「外人」来发动宫斗,因此博科圣地内的「谢考派」与「IS派」也在2016年开始爆发全面内战。

而领导IS派、并取得IS中枢背书成为「伊斯兰国西非省」官方代表的,正是本回围杀谢考的阿布穆萨布.巴纳维——而巴纳维的本名就叫做「哈比比.尤素夫」,他不是别人、正是博科圣地身死的初代掌门人穆罕默德.尤素夫的长子。

虽然打着「ISWAP」的恐怖名号,但巴纳维为了与「疯狂的谢考」做出区别,于组织内也刻意禁止派遣妇孺自杀攻击,对於穆斯林农村的行动也相对没有那么嗜杀残酷。因此在短短3年间, ISWAP的势力大增,许多博科圣地的旧部带兵投靠,这也让ISWAP取代了博科圣地、默默地成为奈及利亚东北的「恐怖新霸主」。

图为2015年,奈及利亚政府军举着抓捕到的博科圣地成员的旗帜。 图/路透社

与此同时,奈及利亚甫上任的军事强人总统布哈里(Muhammadu Buhari),2015年上台后也为了兑现反恐承诺,倾全国兵力「东进剿匪」,尽管后期因为后勤颓废、将官贪腐、基层士气不振而成为无尽消耗战,但初期的打击攻势配合ISWAP的内斗反乱,却也结构性地重创了博科圣地的实力与谢考。

不过也正因奈及利亚政府的贪腐与力有未逮,博科圣地也就一直这样维持着不容小觑的兵力,直到本回被老冤家巴纳维逮个正着、派出敢死队直捣黄龙,包围歼灭了谢考一族为止。

面对「谢考已死」的消息,奈及利亚军方极为低调、从5月中旬开始就一直表示「还在查证当中」——毕竟过去谢考曾经多次「诈死」逃亡,因此死讯通报是否为真?阿布贾政府也难免谨慎。

但其他观察家却对《法新社》表达了不同的立场,大多数分析认为:击杀谢考的巴纳维,极有可能趁着这段「反恐空档的观望期」,扩大吸纳、并消灭博科圣地的谢考派残党。假若巴纳维成功,那么在中东「中土世界」几乎被消灭的IS,很可能会以ISWAP的名号,重新在奈及利亚东北建立「实质根据地」——就像是当初博科圣地横扫大半国土一般,在疫情失控、社会内乱的当下,奈及利亚中央军很可能难以处理这个更为现实而精明的恐怖威胁、又一个异地重生的「新伊斯兰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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