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届BenQ华文电影小说奖 首奖作品-大裂

图/BLUE

故事大纲

2009年,我复读四年后考入一所全省最差的大专,这所学校坐落在郊区,跟一所旧大专合并,周围一片荒原,没有管理者,老学生群将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向新生发动一场战争。

一场发生于午夜的极端暴力事件打破了新生的安逸,他们谋划着一场不计任何后果的复仇。我和赵乃夫则坚信着,在荒原找到的藏宝图能指引我们挖出黄金,走向黄金的大道……。

(本得奖作品原题《通向黄金的大道》,经决审委员一致同意作者发表时自行更作新题)

1 暴力

那场近似于屠杀的暴动,发生于没有任何人察觉的夜晚,在我们连续打牌的第七天。

这是一种六人打的牌,需要四副扑克。这种牌,生来就是为了更快捷地浪费时间,更多的人,更多的摸牌时间,每个人手里都会捧著书本厚的一摞纸牌,让时间一张一张地拍在桌面上,发出啪啪的铿锵有力的声音。我们都乐此不疲地沉浸其中。我跟丁炜阳在最开始都不会打这种牌。此牌有很多技巧,烧、闷、点,而所有的技巧都为了一个目的,就是让上家或对家生不如死。

宿舍总共有六人,此前我们没日没夜地打够级,凌晨一点收摊子,躺在床上睡觉,到了中午用几本书压住未完的牌局,吃完饭回来接着打。在我熟练技巧之后,丁炜阳还没摸清这种牌的门路,而他又经常是我的上家,他常常在手里还拖着半副纸牌时就被我烧闷带走,然后捧着厚厚一遝扑克牌恍惚地盯着牌堆。

终于在凌晨要收工的时候,我再一次闷烧,带走了丁炜阳。他握着自己的牌,迷茫地看着四周。

那天就是如此,丁炜阳默默地放下纸牌,缓缓走出屋子,我们觉得那是跟往常一样的一个夜晚,丁炜阳被我闷烧后,洗把脸,刷刷牙,上床睡觉,第二天继续努力。

然而我们听到走廊里传来丁炜阳撕心裂肺的吼声,那巨大的声音在这一大片被城市遗弃的荒凉土地上回荡,近似于一种哀嚎声。我们都怔住了,那哀嚎令所有人感同身受。我之后才想明白,那是动物临死前的叫声。与此同时,我们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在丁炜阳咆哮的声音绵延过后,我们听到从宿舍窗户里传来二楼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丁炜阳破门而入,说,「他们来了。」

有人说,「谁?」

丁炜阳睁着眼睛,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啤酒瓶在门口爆裂开,有碎片从门缝里滑进来,丁炜阳急忙关上门。

「他们好像有刀。」丁炜阳抵在门上。

又有三五个啤酒瓶碎裂在门外的地板上,响声巨大。可以听到走廊尽头一间宿舍的门被一脚踹开,数十个叫骂的声音重叠一起,涌进了那间宿舍。然后就是哀嚎声,铁器在床上的撞击声,那种凶狠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他们撞击第二间宿舍门,显然已经从里面挂上了门锁,我们听到五六双脚密密麻麻地踹着,震动沿着墙壁传过来。然后那间宿舍的门倒了,在叫骂的间隙里可以听到玻璃碎渣在地上摩擦出的滋滋声,一个床被整个掀翻了。踹门声密集地传过来,此时多个宿舍同时被破门。

这是老广院的人,他们大概有一百个人,正排着队朝三四楼冲,一间间宿舍的殴打。老广院的人住在二楼,我们是学校更迭后的第一批新生。

躲墙角的人在瑟瑟发抖,屋子里的六个人都屏气敛声。

「出不出去?」有人说。

丁炜阳的大舌头更严重了,「出去,干什么?」

我们都不知道出去可以干什么,随着房门一扇扇被摧毁,门锁口匡当当的掉落在地,老广院的人一点点逼近着我们所在的宿舍。那声音极其混乱,有铁器在墙上,床上,柜子上的敲打和摩擦声,还有肉体的撞击声,这些声音让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没有计划,如果一个宿舍的人冒然出去,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

这时我们听到了走廊里一声叫喊,嗓音极其浑厚。

这个新生的宿舍原本在走廊的另一头,按照现在速度,估计还会有一段时间才会踹开他门。他站在走廊里喊,「大家都出来!」

老广院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可能在心里嘀咕,如果这一层的新生联合起来,人数上是他们的两倍还多。

他声嘶力竭地喊,「我们人多,大家不要怕。」

丁炜阳把手按在门把上,他深深地喘着气,颀长的身体一伸一缩。

「开门。」宿舍里有人说。丁炜阳没有回头,他仍然在喘息,呼吸越来越急促。

门被丁炜阳打开了,同时我们也听到别的宿舍细碎的开门声。一旁的郭仲翰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剪刀。宿舍里有扫帚,拖把,他摸起剪刀的时候,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恐惧极了,剪刀的杀伤力比棍棒要厉害得多。

其中一个老广院嘶哑地说,「对,开门。」那声音像是钢丝球刷在生锈的铁锅上。

我们纷纷往门边走着,六米长的宿舍变得无比漫长。我抓起了拖把,我不知道这个布条包裹的棍子能派上什么用场,丁炜阳已经探出半个身子。

只听重重的砸击。那是头部被打中的闷响,那一下极其狠毒,被砸的人直接扑到地上。

所有人开门的结果就是,老广院们不需要再踹门,而是三四人一组直接冲入宿舍,抡起棍棒就猛抽,那抽打声已经越来越湿润,我知道肯定流了不少血。

我从门缝里看到了一个肥硕的影子,一晃而过,丁炜阳迅速关上了门。那时一个舍友刚离开他所在的位置有半米,也就是这五分钟他只走了一步。

几个沉重的脚步声朝着走廊另一头冲去,好像每一步都要踏穿三楼的楼层一样。

冒头的新生独自反抗,他吼叫,但无济于事,想冲出来的人被重新堵回了宿舍,而且挨了更残暴的棍击。丁炜阳再次背靠着门,宿舍里的人已经到了承受压力的极限,舍长蜷缩在椅子上,椅子跟他一起颤抖。

我们没料到,宿舍门被突如其来地踹开了,丁炜阳重重摔在地上,他还没有反应到用手掌撑住地,额头撞到瓷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四个老广院进门后大喊,「刚才谁开的门?」

没有人回答,郭仲翰往前跨了一小步。惊恐的舍长擡起弯曲的手指,指着地上的丁炜阳。

老广院用铁棍的头朝丁炜阳肩胛骨砸去,丁炜阳还是一动不动,几双脚朝丁炜阳踩踏下去。我伸出手,想要去拦,但门口攒动着十几个老广院的脑袋,我被内心的软弱控制着。「我真的打不过他们。」我在心里默念着,但这一点也不会让自己好受。

直到我们看到丁炜阳的脑袋下面有一条红色小溪流出,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一脚踩下去。在两次支撑起身体都被重击下去之后,角落里有人大吼一声,看起来他脑袋似乎要爆掉了,那是从胸腔里爆炸出来的吼声,他愤怒的朝老广院冲了过去。(1)

★中时新闻网关心您:喝酒不开车,喝酒过量,有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