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LE/桂纶镁 夏日之恋

【PHOTOS:ICURA CHIANG; STYLING:KATE CHEN; MAKEUP:陈怡琍 HAIR:TOM; MODEL:NATHAN SAIGNES @ PREMIUM, GWEN PAULS@MARILYN;(MODEL)HAIR:CHIAO SHEN;(MODEL)MAKEUP:JINDIAN YANG; TEXT:IRIS YEN】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身裙,显得很好看,头发用金色的发网盘住,耳垂上挂着光滑的象牙珠饰。凯茨已经变成一个灿烂的女人了。那抹微笑晃荡着,比以前更明晰了,而且射出她的箭矢,她的眼光亦满奇想和果敢。」这是法国导演楚浮1963的电影《夏日之恋》。凯茨是那种所有人一定会爱上她的角色,而桂纶镁也是。我们正跟她一起坐在厢型车里,她挽着化妆师的手,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有些撒娇。

「我非常会撒娇,这大概是我唯一一个会让大家吃惊的地方吧,我非常爱撒娇,各式各样的、肢体上语言上的……」一旁的化妆师说,我认识她第二次她就会撒娇了。桂纶镁瞪大眼睛讶异地说:「我完全不记得了耶!」仿佛这早已是她的本能。

而此时,桂纶镁站在新桥桥畔,她穿著白色连衣裙,那抹微笑跟波光粼粼的塞纳河一样,悠悠晃晃。她聊着《夏日之恋》的朱尔和隽,「一个是恋人,一个是心灵伴侣。」她贪心地笑了一笑,以下这句话应该用法文腔说:「我两个都想要,不可以吗?」

巴黎,就是她的情人,也是她的灵魂伴侣。当桂纶镁累了倦了的时候,她就躲到巴黎的怀里

消失的那一年

阵子,她的确就在巴黎的怀里躲了三个礼拜。

在这之前,她刚结束了《白日焰火》的拍摄。这部电影的拍摄既苦又自虐。气候很冻,身上戏服非常非常薄,脚指头没有知觉。因为太冷了,大伙儿只好一直喝酒,把Volka直接插在雪里面,身体需要温度,就豪迈地拿起来喝。

想像着桂纶镁蹲在雪边豪饮Volka,那场景虽然反差,但跟她的男孩子气,又有一种说不上的违和拍片的时候,她总是能找到苦中作乐的乐趣。「因为我们有很多夜戏,我们吃饭,都是在松花江上的冰面搭一个帐棚在那里吃,然后帐棚有洞,吃饭的时候雪就会这样飞进来,很美,可是很冷。」桂纶镁叙述事情的时候总是很有诗意,那画面仿佛就是一卷胶卷定格,这大概就是演员的天赋吧!

拍完这部戏,她也和一群人成了朋友。「因为那个戏我被宠坏了,我在这条路上有很多的坚持,有时候甚至会自我怀疑,可是当妳遇到一群人撑得比妳更久,这样的机遇是很难得的。戏拍完之后一直怀念着,为什么我跟一群陌生人可以这么的贴近?我非常享受,几乎忘了那个苦。」

这些事她从没有归类过,有次有个记者采访她,才发现她的电影作品有七成左右,都是新锐导演。「我没有这个意识,去特意接新锐导演的作品。但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每个人在要开始做一件梦想已久的事情的时候,都是充满冲劲又充满忐忑,甚至琢磨很久的。这样工作的过程就会非常有趣。」但桂纶镁强调:「有趣,不能等同于快乐,因为我还是会因为拍片焦虑而很久都没有办法睡个好觉,有时候是很痛苦的。但那过程的享受,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的,这就是我在其中获得的东西。至于这些片能不能得到很好的评价,或者被大家喜欢,那都是之后的bonus了。」

演戏是一件孤独的事

接连着《圣诞玫瑰》、《白日焰火》都是沉重的角色,即便桂纶镁再能享受那个苦,也得提醒自己不能太陷溺。于是她决心放自己一个假,一年不工作。「很多时候,我的家人都在承受孤独的时刻,明明知道不能打扰,但又很想关心,那种心情很煎熬,我完全知道。我一方面很心疼他们,但又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就做不好这个工作……我的朋友也是,当我在某个状态中,他们就静静不打扰,可只要我一有空,他们就会出现,而且从不会怪我已读不回。这一年来,我花很多时间跟朋友相处,跟爸妈也有另一种程度的亲密了……」她用咖啡搅拌棒,轻轻搅拌眼前的咖啡。「其实作演员,没这么忙的!真的。」

作为一个女演员,最消耗的不是时间,而是精神。桂纶镁停了一下,大声说:「我好想拍喜剧啊!」因为拍完一部伤神的电影,总得要花好长的时间去疗伤,「有些角色的负面情绪逐渐累积,变得没办法得到比较好的缓解,把自己拍伤了,于是得花很多时间去复原,也不是说我就变的不快乐,但就是要慢慢地像新陈代谢把它排出来。」

去年,她推掉了一些自己很想做,但其实做不来的工作,跑去新疆、西藏,赛拉耶佛旅行。都是一些冷门又充满冒险意味的地方。「好几次真的情绪的关卡过不去,我就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的预设。妳会很没有安全感,但也会突然觉得这世界因为妳的陌生、妳的探险,而变得很大。我不能说旅行百分之一百地消化我的情绪,但它总是为我开了另一扇窗。」

我像个空瓶子,装着新角色

这一年假期的结尾,她来到了巴黎。每天天还没亮就赶着出门上表演课,晚上就拿着地图在陌生的大街小巷乱窜,找到当地小小的剧院,看剧场表演。「我非常非常爱看表演,很艰涩的那种。我几乎每天都是白天上五个小时的课,然后晚上就去看表演。我记得有一场是一个演员读诗,虽然她只是站着,但是她的声音在表演。」桂纶镁直挺挺地站着,手上像拿一本书,大声朗读。「诗很长,中间她当然有体力不支的时候,谢幕时,她好像精力用尽了,全部的人起立为她鼓掌,她仰起头,然后真的不行了,轻轻举起手,就下场了,那一场表演好专注,真的让我好感动。」

晚上回家的途中,冷冷的空气中有熟悉的味道,她想起第一次到里昂当学生那一年。在这里,她总是能找到最初的……自己吗?这是她当演员久了之后,常常会弄丢的东西。

「我其实很不认识我自己,我也不太知道自己确切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经常也很好奇我在别人眼中的我是谁、是什么的样子。上表演课的时候,老师说:请用一个姿态表示妳。可是我突然呆站在那边!我不知道我是谁。」这时桂纶镁想起在20岁左右的时候,她也曾经问某个导演:「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他说:「我觉得妳还在找你自己。」桂纶镁轻轻一笑:「现在的我,还是这个这样子。」

对于自己的迷惑,她采取放任的态度,因为她明白这是当演员的优势:「我永远像个空的瓶子,有新的角色进来,我就让它进来,然后它引领我教导我,我也因为角色一直在改变。或许我永远也不能确切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这一切带有一种献祭的美感。桂纶镁身上有着无可救药的艺术家性格。

巴黎看见爱

住巴黎这段期间,她还跟着几个朋友到处去玩,去跟真正的巴黎人过生活

「我跟着朋友去郊区城堡,那是一个很棒的腹地,有湖、有小森林,房子里头的装潢非常古典。主人是一对男性爱侣,俩人互相依偎着住在那,都七十几岁了!他们两个人的个性完全不一样,一个是会讲黄色笑话的热情老先生,另一个是会掐他的肚子、戳他一下,很害羞温和、很会做甜点的那种。那是一个很棒很棒的夜晚。我觉得能找到一个伙伴,是真的能够彼此陪伴到老的,那真的是一种很平凡很幸福的关系。」

她微微笑着:「有一个这样的伴,就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准备过退休生活了。其实我对这种生活还满向往的,做做菜,养养鸡……很平淡。」这句话出自一个昨天还坐在巴黎时装周中第一排的女孩,实在很跳tone,但放在她身上却如此顺理成章。

在桂纶镁的生命里,也有像《夏日之恋》里那样的情人与好朋友,「他们都让我继续像个孩子—我很任性,我很放肆,我很调皮。可是他们各自的才华又各自能让我看到不一样的世界,让我永远被保护的感觉。」当然我们想起了戴立忍,她最好的情人大概也是最好的朋友。

桂纶纶笑着说,声调有种法国女人才有的软软慵懒:「因为我既像只大懒猫又像只狗,如果有一种动物是我的综合体的话。我经常希望有人不要理我,没有人烦我,我可以自己走来走去。我很孤独,可是又有点懒。可是有时候我又会很热情地像一只狗,可以很开心地去拥抱你,我会跳到你的身上去,我会一直用我的掌子去拍你,希望你看我一下,然后打你。」桂纶镁伸出她的手,弯成两个小小的拳头,往前挥挥。

「所以我希望我的灵魂伴侣要很幽默,他对于人事物事很好奇,很热情,很阳光,他很善良……因为当我入戏可是还没跳脱角色出戏的时候,可能有很多自己内心的麻烦在进行,我希望他可以给我空间,他要能理解我沉默的原因,他也能够陪我快乐。但我们又可以像孩子一样,像两只狗一样玩在一起。」原来这就是桂纶镁心目中勾勒的幸福。

也许5度的气温穿上短裙的确是有点太冷了。此时桂纶镁突然仰天大叫了一声,双脚离地跳上跳下,甩着头发。姑且叫他们朱尔和隽吧!这两个来自巴黎的男模。他们瞪大眼睛,身体僵直看着前方,不知该作什么反应。「这女孩好疯!」此时朱尔的心里大概这么想吧!

这时的桂纶镁就像《夏日之恋》里的凯茨,她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弄得像一场节庆。她声明这个世界炫丽丰富,不妨一次一点点地窃为己有。而当一切都显得太好,大家都太习惯适应,她就开始不满意了。她改变态度,她穿上马靴,扬起一根码鞭子,像个驯兽师,在言词和姿态里咄咄逼人。」

「我们必须从零开始,重新制定规则。冒险,并且随时准备立刻付出代价。」小说里面的凯茨这么说。

而休息一年重新归零后的桂纶镁,也要开始一场新的冒险了。

桂纶镁的快问快答Q:妳今天早晨起床后第一件做的事?A:喝水。Q:不当演员或明星,你想做什么。A:舞者。Q:妳觉得自己在镜头前是个怎么样的人。A:神经质的人。Q:如果妳今天没有任何的行程你最想去巴黎的哪里。A:墓园。Q:最近看的一本书。A:卡夫卡的《审判》。Q:就算看了一百次也不会腻的电影。A:钢琴教室。Q:每次看了都会让你大笑的电影。A:布纽尔《中产阶级拘谨的魅力》。Q:那如果你能偷走一个人衣柜里的衣服,妳会选择偷走谁的。A:秘密。

采访花絮影音: https://youtu.be/RWgsBrhE9p0更多讯息请上www.elle.com.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