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锦鹏:往事难追,但《蓝宇2.0》未来可期

犹记得去年10月,我们曾在平遥电影展上采访过电影《人海同游》导演蔡杰:这场南国漫游, 剥开了被遗忘的时代伤疤。

在这场极尽诚恳的对谈中,蔡杰导演跟我们畅聊了很多台前幕后的故事,包括两岸三地电影人的合作与碰撞、作为监制的关锦鹏导演的助力、女主角林冬萍身上的特质、黄树立的摄影、秦亚楠的剪辑、雷光夏的配乐,以及影片中那些难以言状的动人细节。

电影《人海同游》已于8月27日上映

苦等近一年,电影《人海同游》终于得以正式上映。在北京首映礼上,监制关锦鹏、导演蔡杰、制片人莫津津、主演林冬萍集体亮相映后交流。很久不见的阿关导演,非常暖心地力捧后辈,而且完全不喧宾夺主。在他眼里,蔡杰导演真的很会拍香港。

蔡杰导演的表达依然真挚坦诚,他说,其实每个创作者都会在作品中投射很多个自己,正如关导所言,一个导演应该是雌雄同体的;而这部电影则是所有人凝聚而成的共同体。

北京首映礼,监制关锦鹏和导演蔡杰

我们也有幸终于第一次采访到关锦鹏,听他讲述自己跟这部电影的渊源、对新生代导演的美好期许,同时也追溯了他自身这些年的创作生涯和心路历程。听他提到张国荣和梅艳芳的名字时,难免有种恍如隔世的遗憾;谈到久已息影的张曼玉和《长恨歌》时期的郑秀文,也同样万般感慨;聊及他的新片,最受影迷们期待的无疑便是网传很久的《蓝宇2.0》。

电影《胭脂扣》片场照,张国荣、梅艳芳、关锦鹏

当我问他,如果非要从你创作的诸多经典当中选出一部你最喜欢的电影,你会选择哪一部呢?没想到,他既没有选《阮玲玉》,也没有选《胭脂扣》或者《蓝宇》,而是选择自己创作生涯之初的《地下情》。

独家专访关锦鹏导演

采访| 陆支羽

看死君:关导您好,当初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让您决定担任电影《人海同游》的监制?

关锦鹏:2017年,我去吴天明青年电影专项基金的创投会担任评委,当时最让我深受感动的便是蔡杰导演在现场阐述的这个故事。最终评委们的意见也蛮一致,就把最佳青年导演项目奖颁给了《人海同游》。当时我还没想过,后来会成为这部电影的监制。

看死君:就这个故事而言,它有什么样的特质吸引到您?

关锦鹏:首先,这跟我的个人经验有关。那么多年来,我跟编剧的合作始终都非常紧密。每次我们写一个剧本前,都会把主要人物讨论得很细,包括事情该如何发生、情绪怎样呈现等等。有时甚至已经讨论到找哪位演员来演,比如梅艳芳合适还是张曼玉合适。然后我就去跟演员谈,尝试着先建立起作为一个导演跟演员之间的信任关系。

所以不见得一定只针对剧本来聊,我们会聊你小时候的生活经验,被老师罚,被同学欺负,第一次初恋什么时候。我也会把我自己生活上的一些经验,我记忆当中有趣的、难过的或者无法轻易遗忘的事情告诉他们。也正因此,我跟很多演员能够成为相互之间有秘密的朋友。

有时这些真的会用得上,比如在拍摄现场,当梅艳芳或者张曼玉走不进角色状态的时候,我会拉着她们走到一边,轻声地跟她们讨论,我觉得你说过的那件事跟这场戏的状态是蛮贴合的。我就是这样把演员的情绪带到故事的情境里。

1991《阮玲玉》

蔡杰导演在阐述《人海同游》的故事时也是人物先走,他先讲人物,尤其是影片里的父女关系。女主角看似是去香港寻找父亲,但某种程度上是不是真的只是去寻找父亲那么简单呢。而且她的自我一直被家庭、被身边的人所忽略,甚至连她自己也开始忽略自己的长处和优点,包括她的生活最终希望去往何处。

我觉得,角色之间的互动不光只是爱恨情愁,还有那些很有意思、甚至很暧昧的一些层次在角色里。有时候我们尝试去描述一个角色,不见得要把什么都讲得清清楚楚。

因为角色跟角色之间的互动,就像我跟你认识之后,搞不好我们很谈得来,但不见得我会直接问你一些话。我会问得婉转一点,或者跟你喝两杯,看你情绪有点高了再问。我跟蔡导就是这样,他得奖之后,我跟他聊天,就觉得蛮合拍。

看死君:作为监制,您为蔡杰导演提供了哪些助力?有没有在创作层面给到一些重要建议?

关锦鹏:对我来讲,或者说对一个剧本来讲,人物无疑是重中之重。你拍广州、香港或者北京,要看这座城市里有哪些区域、哪些街道。你可以跟不同空间里的人接触一下,甚至变成朋友。你要补充很多资料,尽力去挖掘这座城市的精神面貌,包括时空和光影,清晨、黄昏、夜晚哪个时刻最美。

我非常重视一个人物在所处的空间里触发的情绪。在蔡杰导演仔细定稿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旁边提醒他。结果我后来看成片,他真的做到了。还有我在现场的时候,我看他如何利用空间环境,我也感觉非常棒。

其实这种半自传题材,在创作上很容易将自己丢进去,沉溺其中甚至觉得这是我自己的生活。我常常提醒蔡杰,还有祝紫嫣(《但愿人长久》导演),创作要做到既远扯近、既近扯远。你不要沉进去,作为电影导演,有时候你需要恰当地保持一个距离,去看待你想要讲的故事。

看死君:在这部影片中,有哪几场戏带给您的印象最深?

关锦鹏:我特别高兴他拍女儿到香港寻父,在水果摊跟太保之间的互动。我觉得他拍香港的部分很触动我,包括水果摊的戏,以及父女之间的那些戏。

我记得还在我读小学时,也有很多从内地来的新移民,他们的广东话很不标准,常常要用普通话跟老师沟通。而且我念的是一所基督教学校,每天早课要诵读《圣经》,学校里的老师也常常提醒我们,要多怜悯和关心身边的人。但我还是会看到,有人欺负那些从内地跑到香港生活的同学。

所以我对《人海同游》中女主角那种失落已久的状态真的深有感触。对她而言,香港自然是个不熟悉的环境,她可能很想到这里生活,直到她在这里见到父亲的时候,她曾经失落的那些东西似乎一瞬间被找到了。或者,最起码我把这部电影看作是个开放式结局,我希望故事再发展下去,这个女孩是找到自我的,不再是迷茫的。

看死君:自从2005年的《长恨歌》之后,您拍电影的频率似乎越来越低,回想上一部作品还是2018年的《八个女人一台戏》。如果以《长恨歌》作为分界线,您在此前后的心境和状态有什么变化吗?

关锦鹏:我们这一代人,都经历过80年代初香港电影新浪潮的第一浪。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导演,而往往是在许鞍华、谭家明、严浩、章国明等这些导演的电影中担任副导演。他们并不见得会怎么调教你成为导演,但作为副导演就是一定要跟场。你在现场看到他们跟演员沟通、跟摄影师沟通,专注地调整演员们的表演,我对这一切都印象太深刻了。在我心目中,他们就是我的老师。

在我成为导演后,我有段时间确实算是三年拍两部。但其实到拍《长恨歌》时的那个大环境已经有所不同。那是一部合拍片,是由上海电影制片厂跟香港的一家公司合拍的。其实那时候,香港的投资资源已经没有八九十年代那么丰裕。

2005《长恨歌》

再说演员,梅艳芳、张国荣、梁朝伟,其中两位已经离开我们很久,只有梁朝伟还在继续演。就说梁朝伟的表演,今天年轻一代有谁能像他那个时候的表现,《新扎师兄》一出来就火得不得了。而今天不管唱歌还是表演,谁敢说他真能代替张国荣或梅艳芳。梅艳芳是香港女儿,这个很难再现。

我觉得各种环境吧,对我们那一代导演们来说,确实是越来越不适应。现在有很多年轻导演说,我15天就能拍完。但我们那时候拍戏,常常拍三个月,拍30多天,或者至少一个多月吧。所以后来变成,我们要搞个新的剧本,很多时候在用演员方面,或者创意上,可能需要的钱真的不是两三百万可以拍出来的。

梁朝伟和张曼玉

张国荣和梅艳芳

目前的香港,还有哪家大公司还愿意拿出那时候的钱再出来拍戏。现在香港的年轻导演都是拿政府的一个基金,叫创意香港,不管你是首部剧情片还是剧本融资,他们都愿意拿钱出来当奖金,《但愿人长久》就这样拿的500万港币。你只要建立一个新公司拍电影,至于拍完之后找谁发行、怎么做宣传,这是你们的事,能赚钱最好。但就这500万,如果你要510万,就要导演和监制自己掏腰包了。

无论首部剧情片还是剧本融资,年轻导演都需要找一个他们认为有经验的导演当他们的监制。他们打电话问,你是不是答应祝紫嫣监制她的《但愿人长久》,我说是的。他们觉得某种程度上,这种经验的传承搞不好也能帮助到新导演。

祝紫嫣《但愿人长久》

但我说句实在话,祝紫嫣也好,或者其他导演也好,他们都是拍自己最想讲的故事,那确实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跟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新浪潮、跟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很不一样了。

香港电影其实很多都能跑到外国去,质量是很好的,像许鞍华的《疯劫》、谭家明的《烈火青春》、徐克的《蝶变》都是好电影,但某种程度上,它们还是一个诞生于工业环境里的类型电影。反观近几年,你鼓励新导演拍类型电影,他们才不会拍,他们一定要讲我父亲的故事,一定要讲我从湖南来香港生活的故事。

因为我在香港城市大学教书,每天面对很多年轻人。现在网络上,他们要找到他们自己喜欢看的电影太容易了,有看好莱坞的,有看欧洲电影的,有看动漫的。以至于他们现在越来越少走进电影院,去看香港的本土制作。

看死君:您跟张曼玉、张国荣、梅艳芳等这样的香港巨星都曾有过合作,相比之下,我们总是在感叹如今的香港演员有点青黄不接。对此您怎么看待?

关锦鹏:回想80年代的香港,这么小的一个城市,竟然能迎来一个全面开发的灿烂的年代,各行各业都是如此,不光是电影业。所以那时才会出现邵氏、嘉禾。邵氏原本并不愿意找新导演拍戏,嘉禾当然也是这样。但那时候的发展完全改变了他们的想法,他们更重视年轻导演了,希望通过类型电影来培养一批年轻导演。但今天已经没有什么大公司再愿意投资了,甚至都不把栽培年轻导演放在心上。

1982年,梅艳芳参加第一届新秀时,我正在家看电视。我妈妈说,她这唱的啥,因为我妈妈是老一辈。我说,冠军肯定是她了,我妈妈还不信。直到梅艳芳唱了那首经典的《似水流年》,我妈妈又说,谁唱得这么好听。我说,就是你不喜欢的梅艳芳。梅艳芳、张国荣、张曼玉,以及当时很多香港演员,在那个年代招揽到的观众群很广,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的。那时候年轻人都爱看碟片,看得眉飞色舞。

梅艳芳唱《似水流年》

喜欢电影的人都会觉得,许鞍华的《疯劫》虽然是一部惊悚电影,但它是一个很有意思、很深刻的爱情故事。但现在的观众都变了,投资的宽裕度也变了。类型电影对于年轻导演来说,不会放在他们心上。他们拿到的预算,比如拿到创意香港的500万,那你拍什么类型的电影能请到郑秀文。郑秀文最后还是零片酬拍的,因为她太喜欢那个剧本。

看死君:您当年的《胭脂扣》《阮玲玉》《蓝宇》等都是华语影坛永恒的经典,如果非要选出一部的话,您自己最满意哪一部?为什么?

关锦鹏:我个人最喜欢的是《地下情》。有朋友用不同方式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你要是重拍,你会选择重拍哪部,我还是会说《地下情》。

1986《地下情》

看死君:为什么?

关锦鹏:这部电影是我跟梁朝伟、温碧霞、蔡琴、周润发和金燕玲的一种缘分。而说到《地下情》的剧本,当然我还要感谢邱刚健编剧把角色人物处理得那么好。

而触动我拍这部电影的是,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也是做电影的,他是一个人在香港独居。他当时听一个住在半山的朋友跟他说,我要告诉你,前两天发生的事太恐怖了。我朋友问什么事。他说,那天他还没睡,就听隔壁房子里传来喊叫声“杀人了,杀人了”。他以为谁在做梦,开口乱叫。结果第二天早上就有警察过来,他的邻居真的因为有贼翻进家里偷东西,中途惊醒,继而被那个贼捅死在家里。

因为我朋友是独居,他听到这个新闻很害怕,就说,阿关你来陪我一个礼拜。但他家里没有客房,所以我们两个人要睡在一张床上。虽然都是男生,但问题是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跟一个男生同床睡觉。而且是身处同一个空间,自然就会交流很多我们平时不会谈到、不会了解的事。

电影《地下情》中的蔡琴

这件事引发了我跟编剧的讨论。我想设计一个故事,两个主角都是从台湾来的,因为我很想跟金燕玲、蔡琴合作。我在看过蔡琴主演的《青梅竹马》后就非常喜欢她。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我,我说,那就拍两个台湾女人在香港同居生活的故事。在电影里,蔡琴这个角色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而金燕玲回家发现蔡琴被乱刀捅死,就引发了案件背后的故事。

我那时候跟邱刚健老师谈得非常好。当周润发饰演的警探出现后,慢慢地我们会知道,他其实是癌症晚期。他觉得在这案子里,这几个年轻人都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生命。那个蛮深刻的,特别到最后一场戏,梁朝伟去看周润发,整个故事就结束在那里。我自己看他们两个表演,眼眶都有点红。

拍完一遍后,我还说你们再演一遍,我就请摄影师慢慢地将那个focus转到模糊。我想呈现一下我那个时候有泪光的那种感觉,结果就是以此作为结尾。我现在感觉,当时幸好莫名其妙地拍了这个镜头。

电影《地下情》中的周润发和梁朝伟

看死君:我记得您曾经想拍作家三毛的故事,好像还特地到西班牙看过景。

关锦鹏:是的。

看死君:可以具体聊聊当年这个项目吗?

关锦鹏:当时有公司找我,说他们要拍三毛。我对三毛挺感兴趣,就签了导演约。那个老板跟我聊的时候,说你先想想合适的演员,剧本就还是找跟你一直合作的魏绍恩。

那时候我心中已经有了适合演三毛的人选,我就第一时间把很多相关的资料和三毛的小说给她看,我们聊得很好,而且投资人也同意这个选择。再后来,我就找到一个在香港很有名的女监制。那个女监制是第一次接触内地投资公司,她就说你能不能作为我签这个监制约的见证人。她后来一直还在做前期准备。结果,在甲乙双方没有经过一起商量讨论的情况下,这个监制就被老板炒了,我没能留住她。

而且,老板私下找人改剧本,也没有跟我和魏老师说。他觉得剧本不好。他开始说要换另一位女演员。我说我原本定的演员在形象和气质上都跟三毛很符合。但后来我还是有约见另一位女演员,她知道是我来拍,也想跟我见面,就问我准备怎么拍。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演三毛。这种种原因吧,让我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合作方式。

看死君:这结果挺遗憾的,其实很期待您能拍三毛,您之前拍《阮玲玉》拍得那么好。但确实,要找到适合演三毛的女演员,太难。而说到《阮玲玉》,不得不提已经息影多年的张曼玉。您之前有没有找过张曼玉复出?

关锦鹏:没有。虽然我跟她合作过《阮玲玉》,我们也不是由于误会而不见面,而是她基本上现在已经不愿意接触香港这边跟她合作过的、没合作过的电影人,她在专心搞她自己的音乐还有剪辑。

电影《阮玲玉》中的张曼玉

看死君:她活得更自由了。

关锦鹏:我听说,侯孝贤导演还有贾樟柯导演都曾经有剧本给过她,希望她能出演,结果都被她推了。

看死君:郑秀文是您很钟爱的香港女演员,她也终于在去年凭借《流水落花》拿到金像奖影后。影迷都为她开心,我们知道她拍《长恨歌》前后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落。

关锦鹏:郑秀文拍《长恨歌》时就已经开始情绪低落。我们都会发导演通告,有时候助理没办法跟她面对面地把通告交给她,都只能从房门底下递进去。她隔个三五分钟就把通告塞出来,上面写着:我病了,太累了,明天拍不了。那时候我们的确是在赶拍摄进度,还有其他方方面面,而且大家在现场都有点紧张。

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情绪很低落,但是她始终都在努力地硬撑着。后来,她承认了自己有精神上的紊乱,她就到医院去看医生。再后来她拥有了自己的信仰,她现在是非常虔诚的基督教徒。信仰这个事也帮她离开了那样的状态。

电影《长恨歌》中的郑秀文

看死君:对影迷而言,虽然她拿到了迟来的影后,但我们内心深处总觉得这并不是她的巅峰期。您觉得她这些年在表演和心境上有什么变化吗?

关锦鹏:她现在的年纪也不像是曾经拍《孤男寡女》《瘦身男女》那时候了,她自己也不愿重复那个时候的自己。她愿意零片酬去演《流水落花》,因为她碰到了一个她很喜欢的角色,很喜欢的故事。

这几年,我跟她的经纪人常常通电话,见面喝茶。她好像有点在选择角色上面有她一个很强的要求,不管形象上或者戏路上还是表演方式上,都要有所改变。这个有点难。她现在的演唱会也没有多年前那么密集。因为之前疫情关系,她本来安排在红馆的演唱会取消了,今年才补办。

看死君:在女性主义和平权运动风起云涌的当下,我常常会想到您的作品。除了前面提到的《阮玲玉》《长恨歌》这样的女性经典,您还有《蓝宇》《愈快乐愈堕落》这样的同性经典。想知道您未来还会在这类题材上有更多挖掘吗?

关锦鹏:我跟魏绍恩正在弄一个新的剧本,也是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目前暂定片名就是《蓝宇2.0》。两个男人都已经有点年纪,记忆退化、老年痴呆导致影响到他们彼此的情感关系。我有接触过张孝全,他说看过剧本后如果喜欢的话肯定会接,也不会介意同志题材。这个故事应该会发生在台北跟香港这两个地方。

影迷们众所期待的《蓝宇2.0》

看死君:您的《蓝宇》在内地影迷心目中真的是珍贵的经典之作。说回到新导演,您这些年也有在助力和扶持一些新生代导演,您对他们有什么创作上的建议吗?

关锦鹏:你应该听说过一个导演叫黄进,他拍的电影《一念无明》已经是七八前的事。他为什么不继续拍?那时候的票房和口碑都不错。最近创意香港有个计划,他们请12个有经验的导演去监制12个年轻导演的电影,每一部政府都会给你900万港币,如果不够你可以找ABC投资方再去融资。时隔七八年,陈可辛监制、黄进导演的继《一念无明》后的新片终于也要开工了。我觉得,蔡杰、祝紫嫣以及其他年轻导演的创作频率最理想也能三年两部或者两年三部。

黄进《一念无明》

我记得以前,我还正在拍一部片,老板就有个想法,说阿关你想想下一部作品。我说我还在拍这个呢,老板说你就边拍边想。但现在,整个大环境都已经不一样了。我在城市大学教书,有时候会请一些课席老师来讲,他们肯定要讲得比我更好。很多导演、编剧,包括许鞍华导演、张叔平老师都愿意来做我的课席老师。

香港电影环境,从80年代新浪潮开始就有一种传承,不是明说我该怎么教你,你应该怎么做,不是这样的,而是从本身熟悉的领域出发,给到新导演一些建议,不见得你指定导演一定要这样做。创作空间还是归导演的,但我们在旁边作为局外人,或许能看出一些年轻导演没看到的毛病。

看死君:除《蓝宇2.0》,您目前还有正在筹备的新片吗?

关锦鹏:我在跟一个内地投资人谈,是一个爱情故事。讲的是一直都是做女性角色替身的武行姑娘,终于如愿以偿等到自己的第一部戏,可以让观众看到她的脸了,但却发现她身体有病。而故事中的男主角,他在跟妻子离婚之后,便来到成都,和一个负责照顾他的女人之间的一些情感纠葛。

看死君:我们特别期待。谢谢关导!

采访| 陆支羽;原创| 看电影看到死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