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之42／早就被孤立的甄嬛
文／Rosy
按照《大清会典》的说法，清代宫女在职的制度，仿造的是明朝的管理法则，更动的内容并不多。
除非，这样的宫女服务于太后（乌雅‧成璧）或皇后（乌拉那拉‧宜修）中宫手下，长期陪在主子身边，也得出于主子的要求而续聘，否则超龄的宫女就失去了在后宫当职的能力。
那么崔槿汐这位超龄「掌事宫女」会特别被派去碎玉轩，再对照其他宫室那些年轻宫女，实在不符规矩，除非有上面的特殊派令。
或许前文看不出端倪，但一个正常的普通宫女在后宫妃嫔底下做事，年龄到了卅五岁就一定要出宫，这是成文的规定，粗使宫女也同样无法接近妃嫔的吉服缝制，顶多就是自己缝补些平常衣物罢了，槿汐姑姑能实际探触到许多后宫秘密，没道理不是太后身边的得力助手。
但这些都与崔槿汐对待甄嬛的忠诚度颇有扞格，因为太后比皇后还更忌讳甄嬛这个汉军旗的后宫女子。
上面这段话里面，甄嬛有些自暴自弃，她觉得崔槿汐对自己不过是另一种层次的「效忠」，而没有去思考槿汐姑姑的各种可疑说法。
在那个人人皆看出身，每个女人都活得不平等的时代里，上对下要求的是「忠」，甄嬛看待崔槿汐如此，对流朱也这般，就算是再怎么亲密的好姊妹，利害问题一旦产生，连带的就是阶级差异造成的斗争或同盟。
《后宫甄嬛传》这出电视剧，或者由原着小说入手，都能看出许多人物的类比，特别是针对「爱屋及乌」这方面的探讨。
男女情爱的「爱屋及乌」，皇帝可以尽情挑身边这些后宫女子，找出她们类似于纯元皇后的特质，如嗓音有安陵容，甄嬛则多了吹箫、惊鸿舞、诗词等长才，外貌更是有五分神似。
想要找个金龟婿的浣碧，她那利用与被利用的「爱屋及乌」手法，大致上也不脱这几点，认为自己和甄嬛眉眼相似，就能够先勾搭皇上，失败了接着又换了勾搭对象，转而朝十七爷（爱新觉罗‧允礼）下手。
端妃（齐月宾）想要报复年世兰，她接近甄嬛谋求同盟，一样是本着皇帝会「爱屋及乌」的想法而进行，就算出发点不单纯，但过程中至少没有耍太多心眼。
上面崔槿汐的解释，更让人觉得愈描愈黑。
「其中是有几分纯元皇后仁慈的缘故」这句话，是有点语病的，因为「仁慈」是个很难理解的词，而「几分」更说明了槿汐姑姑并未完全表现出忠诚度。
崔槿汐并未就这种「爱屋及乌」的设想继续解说，反倒持续避开话题，转到了设计甄嬛的皇后（乌拉那拉‧宜修）身上。
上面几图还有许多语病。
内务府总管姜忠敏「并没有服侍过纯元皇后」，这句话就是说明：姜忠敏这位太监，并非来自于雍王府，跟乌拉那拉家族也没有关系。
换句话说，槿汐姑姑是怎么确认的？
依照崔槿汐的年龄，假设她只有卅七岁，那么37岁-13岁=24年就是她在后宫的服务岁月，最少廿四年的在职生涯，从《后宫甄嬛传》一开始到后来，光是一个内务府就换了四任总管，她怎么如此肯定姜忠敏从没有在雍王爷潜邸工作过的？
再者，崔槿汐是怎么晓得乌拉那拉家与姜忠敏绝对没有关联呢？
举例来说，就算每个部门小主管的「掌事宫女」都晓得总公司人事部经理是谁，但若待在一间国际大企业，内部员工上千人，哪有可能搞得清楚人事部经理的背景跟哪些大主管有牵连？
假使这个小主管没有什么门道，说她跟上面的人没有交情，哪有可能懂得人事部经理的背景？哪有可能晓得这位升任不久的人事经理过去共事过的人有谁？
话说回来，这样的崔槿汐，怎么可能不是太后（乌雅‧成璧）的手下？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啊。
在许多事情上，崔槿汐的干练令人赞赏，而到了这么一件「故衣」却让主子甄嬛被整得灰头土脸，委实不合常理。
与其说是「又中了别人的圈套」，不如说，槿汐姑姑为了在甄嬛面前排除自己被怀疑的可能性，所以故意装傻，或者干脆意有所指，来顺利撇清自己在其中的干系。
在甄嬛跟崔槿汐的对话里面，甄嬛相信了槿汐姑姑的解说，但个人认为这样的辩白非常有问题，而且说谎的成分太高。
另外，在甄嬛咬牙谈及主谋者皇后（乌拉那拉‧宜修）的时候，崔槿汐继续不表态，上图就是特写镜头那持续「欲言又止」的表情。
皇后跟槿汐姑姑之间是否有什么特殊关联？
个人认为也是一个非常值得观察的点。
关于「棋子」，我曾写过〈《后宫甄嬛传》观后感（廿七）婆媳关系（1）太后乌雅‧成璧「婆婆」的手段，观察纯元、皇后、端妃、华妃之恐怖平衡 〉系列几篇文章来探讨，实际上真正的操盘手，在后宫就只有一个老资格存在：太后（乌雅‧成璧）。
太后操纵皇后姊妹的命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想想这件「故衣」的由来和保存，再思索太后面对媳妇们所秉持的手段，答案就是：皇后表面上对甄嬛友善，背后早就拉拢了安陵容；皇后不对年世兰下手，让甄嬛、沈眉庄、端妃（齐月宾）、敬妃（冯若昭）这些女人去当打手；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太后的谋略远高于皇后的级别，甚至害得媳妇们斗得死去活来。
当观众们发觉皇后（乌拉那拉‧宜修）好像早就埋伏着要对付甄嬛的时候，那平日冷静而理性的崔槿汐，看似眼光敏锐，在扶持主子的手法上运筹帷幄，好像倘若不是皇后的步步为营，很难想像甄嬛在年世兰死去后没多久，自己也马上跟着全家倒台。
风云诡谲的后宫里面，端妃或敬妃等人，并不是一直蛰伏到甄嬛出现，而是全都成为了太后的马前卒，所有的汉军旗武将之女的媳妇们，一个个都是老太太手中的棋子。
为什么崔槿汐会特别提醒甄嬛下面这两句话？
纯元皇后（乌拉那拉‧柔则）死在了谁的手上，槿汐姑姑必然摸得一清二楚，但若分析她与太后之间的密切关系，那么纯元「故衣」事件大家都选择视而不见，勉强提醒个一两句，而崔槿汐始终不敢当面指责太后主子的棋子皇后，也就说得通了。
这方面的设想，还要思考的一个关键，在于甄嬛离宫前的人事分配。
请注意下面的台词，崔槿汐的「效忠」多次，然而在甄嬛心灰意冷要准备前往甘露寺修行的时候，她却召集了碎玉轩所有的宫女和太监，说了以下这番话。
字幕没打错，电视剧可能删减了不少这位「品儿」的龙套宫女出场过程，或许观众也不会注意她是右边跪着的哪一个女子。
宫人们跪着的顺序，也就是这些人在碎玉轩里面的排行：最前排的是浣碧和崔槿汐，中间一排有小允子、佩儿，最后面的则是品儿和另一个龙套宫女。
敬妃（冯若昭）在甄嬛面对最艰苦的「故衣事件」上，虽说没有出力，但仍悉心劝慰了沈眉庄，后来甄嬛被皇上禁足时，台词也有出现她慰问的情况。
可以说，敬妃和甄嬛的关系纵然比较好些，但远不如甄嬛与沈眉庄这样的姊妹情深，因此龙套小宫女「品儿」（下图右，哭得双眼泛红那位）被派去情谊疏远一些的敬妃身边。
至于浣碧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甄嬛让她自己选择，在树倒猢狲散的时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崔槿汐这个碎玉轩最重要的管家，她这最大的「掌事宫女」呢？甄嬛竟然没有最先提起。
甄嬛没有把崔槿汐安排给任何人，而是建议她「不如还是回去吧」，说得有点疏离，而「各自换了差事」的人里面，会武功的小允子被派去沈眉庄身边，保护好姊妹的意味非常明显。
但，除了那个龙套宫女之外，甄嬛怎么忘了提及另一个跟了她超过四十多集的重要小宫女「佩儿」呢？
重点来了。
观众们都晓得，佩儿后来去了欣贵人那边，欣贵人纵使从来没有跟甄嬛交恶，可两人早期也完全不太来往，可以说，欣贵人的出场往往都是伴随了其他的妃嫔，在她晋升为贵人之前有几十集的时间都仅仅是个品秩低微的「常在」，不是跟着富察贵人、齐妃李氏到处走走，就是好像个背景人物一样，直到安陵容被封为「安嫔」了，她才勉强被皇帝想起，着一起晋封为小小的「欣贵人」。
为什么就连那个中间不晓得什么时候蹦出来的龙套宫女「品儿」，都能去高阶许多的敬妃（冯若昭）那里，跟了甄嬛超过四十集的宫女「佩儿」，却要被分去无权无势又低调的欣贵人处？
在这里要回忆一下，关于「佩儿」这个宫女的出场。
我曾经在〈《后宫甄嬛传》观后感（廿一）看「纯元皇后」这个貌似完美的「梦幻偶像」有多狡猾（上） 〉写过一段下面几张图片的情节，皇后（乌拉那拉‧宜修）特别要剪秋送金桂去碎玉轩一段，发声者本该是管事的槿汐姑姑，却有个小宫女佩儿跳出来发言。
佩儿到底是谁的人马？
我想图片和台词连结起来，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得清楚：佩儿是皇后弄来碎玉轩的眼线，就像福子是皇后千方百计要弄去年世兰身边的眼线一样，否则她不会在甄嬛刚到碎玉轩的时候，崔槿汐还没开口，这个底下的小宫女就自己跳出来报告皇后送来的几株金桂了。
请连贯剧情，浣碧多次对安陵容态度恶劣，还穿着安陵容送给甄嬛的丝光锦到处招摇，当时跟在浣碧身边的就是佩儿；此外，佩儿两番抱怨并曾与流朱起过争执，态度是比较不耐烦了些；再思考一下，丝光锦衣料之后不久，安陵容为何顺利成为皇后的首席打手……
佩儿是皇后弄来的眼线，没有疑义。
就像宝鹃是皇后派在安陵容身边的奸细一样，佩儿必然属于皇后的人马。
反过来说，甄嬛把她弄去没有人身安全保障的欣贵人身边，后来被祺贵人（瓜尔佳‧文鸢）殴打种种，满身伤痕的佩儿虽获得甄嬛的怜悯，却再也没有出场了，此外还不曾如前面几集电视剧的情节那样可以贴身帮忙或给甄嬛的斗篷薰香，就连煎药也同样如此，甄嬛被禁足期间，佩儿竟没有任何一个镜头出现。
佩儿这个小配角被删戏，或者是没有适合的场面可以跑跑龙套？我想，只要摸清了底细，甄嬛是不可能让她再近身了，这样来看也是非常合理的。
当甄嬛入宫之后，除了自己带的贴身婢女流朱最忠心之外，她身边的宫女一个个泰半都有问题，算上另外被转给安陵容的小宫女菊清可能还干净（后来也被安陵容秘密杀害），其他出场的人物，多数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请思考一下当时的后宫斗争情况下，甄嬛身边出现了哪些背叛者，这些女子又与谁结盟，或有可能是谁的人，态势马上就清楚了：
（ａ）龙套宫女花穗：甄嬛成为「莞贵人」之后，这位新宫女来到碎玉轩，年世兰故意让余莺儿（余官女子，又称为「妙音娘子」）弄到甄嬛身边的奸细。
（ｂ）跟着康禄海的徒弟小印子：帮着丽嫔夜里送毒给花穗，使花穗得以在甄嬛的汤药中下毒导致常常昏睡，最后让崔槿汐和小允子当场逮获；康禄海师徒三人，小荷子和小印子投奔了丽嫔，全都归于年世兰的集团之下。
（ｃ）宫女佩儿：时常跟在浣碧身边，得知安陵容和甄嬛有点芥蒂，应该是皇后（乌拉那拉‧宜修）的手下。
（ｄ）掌事宫女崔槿汐：八成就是太后（乌雅‧成璧）派来碎玉轩的眼线。
那么，在纯元皇后「故衣事件」里面，崔槿汐为何突然「失忆」，或者佩儿怎么「消失」，半途（应该是甄嬛晋升为「莞嫔」之后派来的新宫女）还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品儿」出来，确实有许许多多的想像空间了。
顺便一提，碎玉轩的许多陈设，说来典雅非常，有条案、炕席、各类博古架、复古窗花、脚凳、宫灯之类，甚至于香炉与锦被都有着简约沉稳的大气风格。
清朝前期的皇室宫苑，至少在乾隆皇帝之前，整体按照明朝故宫的基础上稍微改建，无论是外围林木或内在摆设，那些楠木家具古朴而雅致，搭配黄花梨木、松木进行雕刻，漆成乌金或深棕色，式样简洁而稍缀雕刻，就连地上铺着的毯子也显得出一种美感，室内格局不会显得纷繁冗杂。
清朝初年，雍正皇帝性格如此简朴，而后宫以提倡节俭为主，故而妃嫔的开支缩减不少，这样的碎玉轩可以说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而在这悦目的小地方，本来相处得还不错的几个人，能够有办法去训练小允子武功的崔槿汐，实在不由得让人起疑。
在〈《后宫甄嬛传》观后感（十五）无根之人，有根之情，从苏培盛与崔槿汐「对食」，谈周宁海、小允子说不出口的爱情 〉一篇，还有其他的文章里面，我曾经说「佩儿是崔槿汐的人」，而且「崔槿汐借由剪纸来测试小允子的忠诚」，这些都是没有疑义的。
既然佩儿是皇后（乌拉那拉‧宜修）弄来的，皇后又是太后（乌雅‧成璧）的主要棋子，棋子的手下听命于后宫之主的眼线，这有什么不对呢？
所以，崔槿汐控制着佩儿，却无法让甄嬛不对她们起疑，进而使她们受到疑虑而特意要给些安排，这样逻辑上也就说得通了。
然而，我心中不免还有个疑问：为什么整个碎玉轩没几号人，分来分去都落到了沈眉庄（当时的惠贵人）或敬妃（冯若昭），剩下的宫女一个也未曾被派去端妃（齐月宾）身边？
或许有人会说，端妃身体虚弱，在后宫可能没有势力云云。
但，甄嬛想安排自己的宫女或太监有比较好的出路，怎么就没想到之前曾经与自己相善，在面对年世兰时能够同声同气的端妃呢？
这方面的思考，可以设想的是：无论是甄嬛被禁足的时刻，或者是甄嬛由于「故衣事件」倒楣的当儿，端妃都保持了沉默，这样缄默的不救人、不关切、不安慰的态度，说是自保也可以，却使得甄嬛非常心寒。
为什么会这样呢？敬妃就算不愿或不能帮助甄嬛，起码还顾念着沈眉庄，出宫时也会偷偷帮衬着，而端妃就是纯粹「自扫门前雪」的态度，完全消失了踪影。
观察端妃面对甄嬛的许多举措之中，她是有些自私的，因为知晓背后有太后的影响力在，所以不主动出手，作风极为消极，况且她也真的帮不上半点忙，要顾忌的非常多。
前一篇文章〈《后宫甄嬛传》观后感（四十）崔槿汐是谁的人？（上）电视剧伏笔，她究竟是哪个「太妃」？ 〉出现了一句有意思的台词，如上图所示。
请想想：为什么端妃（齐月宾）要对崔槿汐一个普通的老宫女说声「谢谢」？
在后宫这种只看尊卑地位的地方，或许出于对一名掌事宫女的尊重，又或者两人关系疏远些，可是一个武将之女的齐月宾，为何会觉得槿汐姑姑帮她处理受伤的手臂而感到特殊的温情？
答案只有一个：齐月宾早就知道崔槿汐是太后的人，不能得罪！
再思考端妃（齐月宾）与敬妃（冯若昭）皆曾与太后、皇帝合作，为了避免惹祸上身，而崔槿汐从来没有任何对端妃在「故衣事件」后不闻不问、背信弃义的自保举动讲上任何一句坏话，再想想甄嬛从甘露寺回宫后多番与这两位同盟之间的莫名隔阂，连贯起来的形势同样明显。
电视剧第四十四集以后，唯一一个从头到尾帮忙甄嬛，从养心殿、景仁宫、寿康宫到处求援的，不就只有沈眉庄么？敬妃为什么多次阻止沈眉庄？太后为何要稳住沈眉庄，不让后者跑去找皇上说情（沈眉庄后来当然还是跑去皇帝那里求情了）？
意即，如我多次强调，甄嬛所寻找的端妃（齐月宾）与敬妃（冯若昭）这两个同盟，除了是太后所布的桩，她身边的宫女们也都是敌对集团的眼线，甄嬛早就被孤立了。
太后除了防范这些汉军旗武将之女，最忌惮的仍然是神似纯元皇后的甄嬛，而忌惮着幕后这位婆婆黑手的媳妇们，自然不敢有过多的举动，仍然在甄嬛出宫前听命于太后。
但这些仍无法完全说明崔槿汐那频频对甄嬛示好且奉献的态度：总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槿汐姑姑一直守在甄嬛身边吧？
崔槿汐「效忠」甄嬛的真相，下一篇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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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osy，水瓶座，新北市。以上言论不代表本报立场。ET论坛欢迎更多参与，来稿请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