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本色 拒绝筹设西北垦殖银行

西安明城墙尚俭门。(中新社

先生观念里,军人就只能做军人所应当做的事练兵、打仗不应该旁骛其他;更不应该在牵涉「钱」的问题上费脑筋,所以他戍守西北的十多年中,除了专心致力于建军有关各项工作之外,其他的事,非奉中央特别授权或临时指示,他是决不会越权过问的。

其实这在胡先生自己看来,完全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他之所以不愿预先把自己的行动告诉人,并不是故意要造成自己的神秘性;而是不便因他个人的行止,无端给人以不必要的烦扰。尤其是到各处校阅部队的时候,更不应该将自己的行踪,预先泄漏出去,致使各受校部队,有临时作伪,或偏重表面工作的流弊。至于其他公务旅行,如果预先发表行程,依胡先生的见解,那无异是一种「招摇」。其影响不仅使得对方「劳师动众」,平添「迎」「送」的烦累;甚至令人有不堪「接风」「饯行」酒席酬酢之负担。像这样浪费时间金钱友情,乃是胡先生所不肯接受的。

记者背信 造成阴影

又因他所要去的地方,都有预定的任务或特殊的使命,其活动日程,都配当的十分紧凑,也很少有宽裕的时间来作私人的拜访与公务以外的接触。所以他为了确实控制时间,有效配合其活动日程与专心一意处理他的公务,不得不尽可能避免或减少一切不必要的联系,当然为了军事上的保密与行动的安全,使他不能预先公开他的行程,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其次,说他神秘的,是指他不大愿意接近新闻记者。其实胡先生并不是不愿意接近记者先生们,而是他持有一种和别人不尽相同的观念;他觉得在记者先生们面前的一言一行,都会留下一种痕迹来,都会于有意无意间将自己形成一个大众所注视的目标。他为了严守他「多做事少说话」,及「只做不说」的原则,为了避免招致「自我宣传」的批评,所以很少正式的举行记者招待会或轻易向记者发表谈话,他更少在旅途中接受记者先生们的访问,也很少让记者先生们替他拍照。记得在抗战期间,有一位和胡先生相识已久的记者朋友,从远道到西安去看他,彼此长谈之后,那位记者朋友在临别时硬要替胡先生拍张照片留念,胡先生对于这一要求,因碍于友情,不便固却,遂让他的记者朋友拍了一张照。那位记者朋友,并且当面保证那张照片,只留作纪念,决不向外发表;可是,隔不多久,那一次的「访问记」和照片,都一齐在某画报上登载出来。胡先生发觉之后,大为不快,并深以那位记者朋友的「背信」为一大遗憾。他以后之所以很少和记者先生们接触,大概与那次不愉快事件,有多少关系。

「西北王」大权独揽?

我们明白了个中原委,对于胡先生当年在西北时为了免得朋友们浪费时间,破费金钱,去接他,送他,招待他,而在旅行方面所采取的「悄然」行动以及为了避免招致「自我宣传」的批评,而不得不减少自己和记者先生们直接接触的种种苦衷,不但不应当再误会为「神秘」,而且应该对这种体贴别人,谨严自处及「公而忘私」的军人本色,致其崇高之敬意。

三、胡先生是「西北王」吗?

在胡先生驻节西北的时期,有些报刊杂志,往往在他们有关西北报导的「专栏」或「特写」里面,爱用「西北王」三字来称呼胡先生。这一显赫崇高的「封号」,就社会一般的感觉而言,总认为是多少带有一点讽刺性或甚至是一种「不友好的恭维」。因为在这个「尊号」的里面似乎有意无意的含有「大权独揽」「独断专行」或「封建色彩」等意味,显然以为西北方面的党政军一切大权,都统统掌握在胡先生的手里,以为西北乃是胡先生的「势力范围」,是胡先生的天下。其实,这种看法与想法,不仅是对胡先生的为人与风格及其处世的严谨态度不太了解,即对西北的情形,亦不够深入,胡先生在西北十多年,从不曾集西北地区的党政军大权于一身,连他驻节所在地的陕西省的党政事务,亦很少预闻陕省党政机关的人事,一向都是由中央直接遴派,而由胡先生保举的,都不见多;即就西北地区军事范围内的权责而论,亦并非全由胡先生一手包办;除西安设有军委会委员长行营外,兰州还有第八战区长官司令部,胡先生所直接节制的部队,在抗战期间,只限于第一战区的管辖范围;抗战结束后,亦只限于西安绥署的建制部队,而且战区与绥靖区的一切大政方针,与重要措施,都完全惟中央之命是从,以领袖的意志为意志,绝无独断专行之事例

胡先生对于军事方面的权责,既然分辨得如此清楚,对于军事以外的事,更是有分际,更是谨小慎微,不敢稍涉逾越。记得有一个时期,胡先生所辖部队都对经费感到严重的困难,许多要办的事,都无钱去办,尤其是他所主持的干四团和七分校,往往连学生的伙食费接济不上,那种艰苦支撑的情形,简直与黄埔创校初期的窘况,毫无二致。当时胡先生幕下有几位研究财经的专家,建议胡先生向中央申请在西安筹设一「西北垦殖银行」,发行纸币,借以灵活西北的金融,纾解军中经费的困难,用意虽属至善,但未为胡先生所接受,他并对那几位「献策」的幕友们说:「我们是军队,我们的责任是如何想办法去发掘兵源,充实战力;而不是,并且也不必由我们想办法去发掘财源,如果当军人的人,也要办起银行来,那里还有心思去打仗?」

我们从他这几句简单的谈话里,便可以看出他特有风格,便可以证明他是一位如何尊重体制,分辨权责,谨守范围的军人;便可以体会到什么是「军人本色」?在胡先生的观念里,军人就只能做军人所应当做的事练兵、打仗不应该旁骛其他;更不应该在牵涉「钱」的问题上费脑筋,所以他戍守西北的十多年中,除了专心致力于建军有关各项工作之外,其他的事,非奉中央特别授权或临时指示,他是决不会越权过问的。徐先麟(民国五十一年撰)(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