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复回忆录》推动入联 钱复密会联合国秘书长
联合国大会。(美联社)
基于冷副主委的建议,我在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四日上午邀集房金炎次长、新任驻纽约办事处吴子丹处长、国组司沈国雄司长等同仁,举行探讨参与联合国的重点工作会议。我先说明部内和纽约联工小组处理联合国事务人力不足,必须加强。将建议行政院设立一个跨部会的决策小组,本部将设一个专案小组由房次长主持,各相关单位主均参加,研订推动的计划。国组司应尽速拟一各国文字的说帖,不要有意识形态或价值判断,要根据事实说明,我国人口超过联合国三分之二会员国的人口,现被排斥于联合国外是不正常的,且是联合国的损失。我方构想为联合国应设立委员会研究此事,并以合理及正义的方式解决。今后各驻外单位应以推动参与联合国为首要工作,能与当地政府直接来往者,应积极洽请支持,倘不能与政府接触,可洽请国会、学术界、新闻界发动支助。今后国际事务活动费项下,应有「联合国事务」专案经费。
行政院于二月二十七日由连战院长接任,他对联合国甚为重视,指示成立「联合国有关问题专案小组」,由政务委员丘宏达和我担任召集人,成员是法务部长马英九、侨务委员会章孝严委员长、经建会萧万长主委、陆委会黄昆辉主委、总统府戴瑞明副秘书长和外交部房金炎次长。第一次会议在四月二日晚于我家中举行,先就外交部所提联合国洽助的说词予以定稿,再就下半年推动工作的要点予以核定。关于是否于当年联合国大会提案,决定视驻外馆处洽助的结果再做决定。
四月十七日上午,房次长和我到总统府向李总统和连院长就推动参与联合国工作近况提出报告。我在报告中指出,根据外交部研设会多次邀请学者专家及民意代表讨论本案,学者专家们都忠告政府勿使民众有过高的期待,他们都指出此事极为艰困,绝非在可预见的将来能期实现。另一方面,民意代表不分朝野都认为政府应积极推动,最好立刻提出入会申请。这种两极观点反应民意一贯「心想事成」的态度,然而事实则对我们极为不利,这是我们面对的困难。
其次,有关参与联合国的策略以及用什么名称,是国人最为关切的,但是这些问题公开探讨,必然对我不利,同时名称的纷争,使国内不同主张者尖锐对立,也极严重,因此本部只能背负骂名,以极密方式处理。
关于参与联合国的方式,现在公开研究的有代表权方式、新入会方式及观察员方式三种,但每项均有不妥之处;目前外交部积极致力者为比照一九六年加拿大、比利时、义大利所提的研究委员会案。为使此一方式能在联合国成案,我们需要取得(一)秘书长的支持、(二)若干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支持、(三)相当数额的会员国支持。除此一方式外,倘我能取得一项联合国专门机构的会籍,则可设法取得联合国观察员的身分,不过这也仍需要前述三项支持。现在我们准备以取得国际货币基金的会籍为优先考虑。此外最近刚退休的联合国环境署署长埃及籍的屠巴(Dr. Mostafa Kamal Tolba)曾告知,GATT 如能完成乌拉圭回合谈判,则也能成为联合国的专门机构,因此我们入关的努力应积极展开。
在纽约和联合国秘书长盖里交换意见,李总统听完简报后,指示仍应及早进行,希望我下月赴纽约时,与盖里秘书长仔细研究。
我和内人于五月二十二日晚七时前往纽约东城苏顿巷(Sutton Place)三号,联合国秘书长官舍二楼寓所起居室,与盖里及夫人谈话一百一十分钟,驻纽约办事处吴子丹处长亦在座。这是我国退出联合国后二十二年,政府首长初次与联合国秘书长的会晤。
我先代表连院长向秘书长致意,因为四年前连院长为外交部长曾赴埃及访问,盖里时任总理兼外长,曾经晤谈;我也说明盖里的弟弟(Raouf Ghali)现任埃及观光总署署长,二十四日起赴台北访问,我将于访美结束后回国会晤。盖里表示感激。
他接着问我两岸关系,我说我政府已于一九九一年宣布终止动员戡乱时期,不再以叛乱团体视中共,且视为对等的政治实体。我政府亦认为海峡两案终将统一,并已通过《国家统一纲领》;但是目前双方客观条件差距太大,所以尚需长久时间才有可能。
我继续指出,由于我国政治经济发展进步甚多,甚获国际肯定,也积极对国际提供贡献,民众认为被排除于联合国以外,实不合理;就联合国而言,基于人道原则和会籍普遍化原则,亦宜从速研究解决方案。
盖里表示,我国在经济方面的力量实在不容忽视。他对当年何以使我国离开联合国并不了解;但是今天中共在联合国所居的地位,严重影响我方的希望。他问我是否能有办法摆脱与中共的关连?
我说,多年来中共始终坚持在三种状况下,不会放弃以武力攻台,第一就是倘台湾宣布独立,中共必将攻台。因此任何脱离中国或宣布独立的做法,必将对台湾带来严重的后果,使二千万同胞遭遇重大危害。
我也将本部研究的三种参与方式向他说明,并请他指教。他说三种方式都有赖大国,特别是中共的支持;他并问我是否有可能获得中共的同意。
我说这是十分困难的,目前尚无可能。惟数日前,联合国开发计划署长德瑞波(William Draper III)曾与吴子丹处长晤谈,他建议我国捐款一亿美元,以纾解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财政困难并参与联合国活动,不知是否可行?盖里说,身为秘书长他当然欢迎我们如此做,但坦白说,他认为这项捐款可能有几天的新闻价值,不会有实效,并建议我国需要先促请国际正视,我国未在在联合国内对我国言是不公义,对联合国来说则是失去个有贡献的成员;先设法造成对我有利的国际环境,再徐图发展。
我又问他,有人建议我们先和国际货币基金建立关系,再设法进入联合国,是否可行?他说无法确定这样做就能使我们进入联合国;他多年研究国际法,认为我们要加入联合国恐怕不能避免主权问题,因为我们和中共的情况,与东西德或南北韩不同。
我说,主权国家的三要素,我们完全具备,这点毫无疑问。盖里说,不能依赖一些小国承认就能解决问题,必须有如美国、欧洲共同体等重要国家的支持才行。总之,他认为我国不宜为进入联合国而操之过急,或是采取断然措施。由他这句话可以看到,他早先建议要我们摆脱与中共的关连,到此已大大改变了。
我向他分析国内现实政治,表示以目前状况,政府倘若不采取行动,必将引起民众的反感;而如动作太大,亦可能引起中共强烈反弹,甚甚至导致武力的威胁。所以我们不能不做,但也不能做得过火。
盖里建议我们营造国际有利环境及气氛,似可聘请公关公司为举办重要研讨会,使国际人士有所认识。我对盖里秘书长的建议表示感激,并将本部所拟参与联合国问题英文说帖一份供他参考,也表示希望持续联络,他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