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评/稳定物价的边际成本

旺报社评

全球通膨愈来愈严峻,美国4月消费者物价指数(CPI)年增8.3%,不仅高于市场预期,更连续两个月落在近40年新高的8%以上。欧元区4月CPI同样大增至7.5%,不但写下历史新高纪录,更年增1.6%。俄乌冲突加上供应链短缺危机,让全球两大主要经济体,深陷通膨泥淖,螺旋式上升的物价,如脱缰野马般难控。

通膨失控的历史前例

大陆4月CPI年增2.1%,虽创近5个月新高,但相较欧美各国动辄7、8%以上,涨幅十分平稳。全球通膨逐渐失控之际,中国的反差对比强烈。探究原因,与严格的物价管控脱离不了干系。这并非无的放矢,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北京就启动一系列保供稳价工作,效果明显。

譬如,为避免大宗商品及原物料价格拉动整体物价,去年8月1日起,大陆财政部在原本针对上百项钢品取消出口退税的基础上,再追加取消钢轨、冷轧钢卷等23项钢品出口退税,同时恢复高纯生铁、铬铁的出口税率(分别为20%及40%)。禁令一出,作为基础原料的境内铁矿石期货价格,一个月就崩跌超过两成,随后11月中旬更直接腰斩一半。

同时间,大陆发改委亦实施《重要商品和服务价格指数行为管理办法(试行)》,并于10月发布《价格指数行为评估和合规性审查操作指南(试行)》,严格监控市场价格哄擡与炒作行为。最近部分煤炭业者就被点名,存在明显不合规、甚至违规操控价格的行为,要求限期改善。尤有甚者,发改委更会同国家粮食及储备局,大规模投放铜、铝、锌等基本金属储备到市场上,从供给端压抑大宗商品物价,避免通膨持续升温。

一系列的严控物价手段与措施,确实让北京在物价控管上收到一定成效。这不免令人好奇,为何北京要这么大费周章、不计代价的稳定物价?避免民心浮动、巩固政权,可能是个中关键所在。过去两个先例,或可证明。一是国民党失去大陆,就是战后恶性通膨,导致民心向背。另一是1989年天安门事件爆发,除了反贪腐的政治诉求外,无法抑制的通膨,更是一大关键(1988年大陆CPI年增率达到18.8%)。对正采取严厉封城措施的大陆来说,显然不会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看到通膨失控。全球通膨爆炸之际,北京更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因此更须严控物价。

逆全球化恐反噬自己

问题是,长期管控物价,不论是限制出口或提高出口税率、抑或是监控市场定价、释出战略储备,都要付出代价与成本。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一份研究报告就指出,北京透过出口政策管控物价,是一种以邻为壑的贸易保护主义,除了容易招致其他国家的反扑外,也不利自身贸易利益的累积。长期而言,更可能加速「逆全球化」的进程,殃及全球贸易,再回头反噬自己。

以攸关粮食生产的化肥为例,大陆为压抑化肥价格、确保国内化肥市场的供应,从去年7月起开始暂停出口化肥,之后甚至要求对化肥出口进行额外审查。随着化肥出口下降,国内供应增加,价格固然趋于平稳,甚至开始下跌,但全球化肥价格却因大陆限制出口,加上俄乌战争影响,短短一年间飙涨了一倍多。前面提及的钢铁出口管制,也有类似情况。近来印尼更仿效大陆,对棕榈油实施严格出口禁令,大陆是主要进口国,因而深受其害。

大陆宣称要维护多边贸易体系、坚持WTO架构,却以关税手段限制出口,将落入自我矛盾陷阱。近20年来大陆经济飞快成长,全球化居功厥伟,一旦进入逆全球化周期,全球贸易随之衰退,贸易总量高居全球第一的中国,势必受伤最重,这是北京管制物价须留意的长期成本。

稳定物价有其必要,但要留意反噬,更要小心管控物价的边际成本极高。因此,在实际操作上要避免官僚惯性,对既有物价管制措施,要视市场变动随时调整,多一点弹性、多一点松绑,多一点市场机制、多一点市场真实价格。即便会使短期物价上扬,但利弊得失之间本来就该有取舍。更何况,长远来看,对维护多边贸易体系是必要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