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精选》伍迪艾伦从《爱情摩天轮》谈起他的亲情

伍迪.艾伦(Woody Allen)美国著名电影导演、编剧、演员与音乐家。(图/路透社)

我一直想要拍一部发生在纽约三○年代晚期的电影,《咖啡.爱情》(Café Society)这部片让我得偿夙愿。本片由克莉丝汀.史都华(Kristin Stewart)、杰西.艾森柏格(Jesse Eisenberg)、史提夫.卡尔(Steve Carell)领衔主演。山托重建了一九三九年的曼哈顿与好莱坞,我终于有机会与另一位天才摄影师维托里欧.史特拉罗(Vittorio Storaro)合作。我真是幸运,从大卫.华许(David Walsh),然后戈登.威利斯、司文.尼克维斯特、赵非、维尔莫斯.齐格蒙德(Vilmos Zsigmond)、哈里斯.萨维德斯(Harris Savides)、卡洛.狄帕玛、哈维尔.阿吉雷萨罗布(Javier Aguirresarobe)、莱米.阿德法拉辛(Remi Adefarasin),一直到维托里欧.史特拉罗,他们帮我竖立了良好口碑。如果你对电影摄影有所了解,这份名单就像我列出一九二七年洋基队的阵容。我喜欢《咖啡.爱情》,我尝试拍一部小说形式的电影,这部片本来的片名叫做《多夫曼小说》(Dorfman: The Novel)。为了某些原因,我们无法使用这个片名。

我的下一部电影也改名,原来的片名并不是《爱情摩天轮》,就在那时候厄运又开始了。拍摄《爱情摩天轮》时我又回到田纳西.威廉斯的领域,也多亏演员和维托里欧还有山托,我拍得更好了。我成长在距离康尼岛不远的地方,对那个地方的黑帮和反社会、痛恨学校的小孩,有许多的自我投射。而且我们决定以诗意的色彩来呈现,维托里欧会在场景中途变换灯光的颜色以强化情感,也让影片的视觉呈现出特殊风格。尽管影片有许多原创的表现,我还是或多或少流露了纽奥良法国区的风味。这部片,尤其是凯特和维托里欧(我想的其实是所有演员),因为大环境使然,遭到非常不公平的对待,这点我现在要来说明。但是首先,你应该要知道它原来的片名是《康尼岛白鱼》(Coney Island Whitefish)。对于那些不熟悉原初在地名称意义的人,它指的是入夜之后人行栈道下无所不在的性活动,被丢入大西洋中的保险套随着海潮又漂流回到岸边,它们就被称为康尼岛白鱼。然而这一小段阐释鱼类学的场景被剪掉了,剪接师艾丽莎将片名改为《爱情摩天轮》,才化解了危机。

很不幸地,在这个节骨眼,我不得不再回来谈繁琐的诬告事件,不是我的错,看官!天晓得她的报复心会这么强烈?这次的主要受害人是电影中才气横溢的演员和天才摄影师,我没有包括我自己,因为我很享受拍片过程,而且得到丰厚的报酬,况且我已经习惯了八卦小报恶言诽谤的指控,并且不得不接受这个情况,即使再多的证据或常识也无法移动指针使其朝向真实的方向。整个情节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折,因为狄伦不再是七岁小女孩,而是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提醒你,我已经被禁止和她见面,和她说话,和她通讯超过二十三年。打从她还不满七岁的时候,她所听到关于我的一切都是她母亲米亚灌输给她的。

此外,正如同摩西的惨痛陈述,米亚将她对宋宜和我的愤怒设定为家庭成员中每个人的生命核心,不断滋养愤怒,不断向狄伦强调我曾经虐待她。我总是希望狄伦长大后多少能够了解她被母亲利用,利用她的年幼脆弱来使她失去父亲,深知这是对我最致命的报复。我一直希望狄伦会像她的哥哥摩西一样设法和我联络,我确实认为她会记得我是多么爱她,多么宠溺她,我曾经多么积极地争取探视她,或者只是和她说说话的权利,而她将会愿意和我见面。至少她会愿意讨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并以正确的角度来看待事情。我觉得很清楚,迟早她至少会愿意去检视虐待这件事。我希望,也许在她丈夫的支持,或者只是好奇之下,她可能会愿意听一听另外一方的说法,然后花一点时间去了解是不是有一些道理。我想,如果能够在她的丈夫或精神医师──如果她有的话──的陪同下与狄伦对话,这会有什么坏处吗?只要检视她母亲所教导她的版本,与所有调查的结果交相比对,不就是处处矛盾?如今,我相信在拉斯维加斯的赌盘中能够搞定这次会面的机率只有百万分之一。不仅如此,故事总是这样被行销:狄伦有自由做她想做的事情,她是个成熟的女性,她选择不要与父亲见面,因为那是她难以承受的巨大创伤。

米亚甚至会说她真的有鼓励狄伦与我见面,但是我们可以想像狄伦所得到的鼓励与选择的自由听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摩西三十岁的时候告诉母亲,他想与我联络,他付出了可怖的代价,他被逐出家门。「对我而言我哥哥已经死了。」狄伦说,让人不禁想起米亚曾经疯狂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拿着剪刀将墙上所挂的家族照片中的宋宜的头全部剪掉,让每一张照片看起来诡异得很超现实。幸好摩西挺身反抗霸凌,可是即使我是他的父亲,而他对我也有感情,米亚仍然坚持他必须永远回避我。米亚清楚表示,与我的任何联系都是背叛。米亚的坚持,让摩西一度产生要让自己成为米亚所领养的小孩中另外一位自杀者的念头,最后在他的治疗师的建议下,他打电话给我重新取得联系。可想而知,他在母亲眼中立刻成为空气。而且理所当然,黑名单成为必要的家庭规约,因此「对我而言我哥哥已经死了」。这将让你对这种如邪教般要求小孩服从的管教方式有所了解。总而言之,你可以想像我的悲伤,当狄伦不只不想见我,还写了一封「公开信」指控我猥亵她;这「公开」非常重要,因为诉诸群众的背后策略不是要解决任何问题,而是要抹黑我,这就是他母亲的目的。随着「我也是」时代浪潮出现,这封信可以被伪装成是在「大声疾呼」,并且趁机搭乘这个合法运动浪潮的便车。然而提出虚假控告剥削了真正被虐待和被骚扰的女性,此一事实似乎无关紧要。

长久以来,一直有人鼓励宋宜把她的故事说出来,但是她太忙于哺育家人,而且她不想沉溺于回应这位曾经说她智障,造谣她被她挚爱的丈夫强暴,并谎称她的生母是妓女的母亲。宋宜最后终于打破沉默了,我们即将看到。边栏:尽管米亚极尽所能假装对于所谓强暴未成年女孩的事件感到愤怒,她却飞到伦敦去帮罗曼.波兰斯基作证,他已经承认自己与未成年女孩发生性行为,并为此坐牢服刑。(一个真正的受害者,这个女人目前已经成年,而且原谅了罗曼,但是她看到了米亚的真面目。当米亚在推特上为她曾经代表波兰斯基出庭作证向她道歉时,这位女士写道,「我不需要她的道歉,也不想要。我觉得有人想要利用我来报复她对伍迪.艾伦的血海深仇。」)罗南.法罗总是公开鼓励女性「勇敢说出来」,但是当宋宜说出自己的故事时,他却很不高兴。他鼓励女性说出事实,但必须是他母亲的版本的事实。

不论如何,狄伦出现在电视上哭泣,对媒体与大众造成很大的震撼。请记住,摩西所写的,他曾经形容米亚如何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演练如何撒谎。也请记住,曾经担任乡村别墅管家的茱蒂.荷莉斯特曾经问狄伦为什么哭泣,狄伦说,「因为妈咪要我撒谎。」同样让我感到震惊的是,似乎没有人在乎当时所作的详细调查报告,结论是清清楚楚的狄伦并未受到猥亵。基于某些理由,这个事实一直以来成为大家不愿意面对的真相。我觉得很有趣的是这么多人选择忽略事实,而且几乎是热切地,宁可相信猥亵的主张,为什么把我打成一个猥亵儿童的人是如此重要?鉴于我生活的单纯,以及控诉的完全不合逻辑,难道不是应该有更多人感到怀疑吗?

故事中有一个全新的,很有创意的神来之笔,是从前花费无数个月对狄伦所做的无数次访谈的调查报告中从来不曾出现过的;那就是,狄伦突然宣称当她在阁楼中盯着电动火车一圈一圈转的时候,我猥亵了她。仿佛我要她盯着玩具火车绕圈圈是一种催眠术一样。摩西写道,「阁楼中没有玩具火车模组。事实上,小孩子没有办法在那边玩,即使我们想要也没办法。那是一个粗糙的仅能爬行的空间,陡峭的山形屋顶下,很多裸露的钉子,木质地板,一坨坨的玻璃纤维隔热材料,满是捕鼠器、粪便和刺鼻的樟脑丸,屯塞着装满二手旧衣服的行李箱以及我母亲的旧衣柜。在这样的空间里会有一组运作良好的电动玩具火车绕着阁楼转圈,这样的想法实在是非常荒谬。」显然这个情节转折是后来添加的,企图赋予这个捏造的故事一点特殊性,期待这样一个细节可以让它更具说服力。

就在狄伦满七岁前的几个礼拜,她很可能会受到物质贿赂,一个新娃娃,或者是她最爱的彩虹小马,来怂恿她加入一个丑陋的诽谤计划。如果不是米亚编造的故事超过了正常人可以相信的极限,我早就放弃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提供狄伦一个机会到巴黎旅行,并演出一个角色。天啊!几个星期前她还只是六岁小孩,她怎么会知道或在乎巴黎?没错,到巴黎以及在巴黎演出对米亚而言可能是甜美的诱因,但是这个可怜的被利用的小女孩肯定对欧洲或者对追求电影事业没有那么热衷。

当狄伦在复诵她的被虐待或看着火车转圈的故事时,请千万不要有片刻的误解,以为我是在控诉她蓄意撒谎。如同我曾和几位医生谈过这个可怕的故事,我相信她真的相信那些她被指示并反复灌输这么多年的事情。她和弟弟萨奇是无辜的小孩,尤其狄伦更是脆弱无助。如同之前一位检察官所说,对她做这些事是真正的罪大恶极。当我和不同的心理医生谈到狄伦已经结婚生小孩,她是否有可能没有受到这些灌输的伤害?他们都说这一定会造成巨大伤害。

与此同时,狄伦在电视现身不只让媒体更加相信,也让男演员、女演员在没有真正了解我是否侵犯她时,就挺身支持她并谴责我,说他们很后悔拍我的片,并宣称以后绝对不再与我合作。有些人甚至宁可把他们的片酬捐给一些慈善机构,也不愿意接受这份肮脏的薪水。这行为似乎并不像它所呈现的那么英勇,因为我们只付得起工会规定的最低薪资,我猜,如果我们支付一般电影的片酬,通常不低,演员们或许还是会义正词严地宣称他们不再与我合作,但是很可能会把捐出薪水这部分略过不提。事实上,这些男女演员们从来没有检视过案件的细节。(若有,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确定的结论。)但是他们却以顽固的信念公开发表意见,有人甚至说他们现在的政策是「永远相信女人」。我希望有思考能力的人千万不要接受这种头脑简单的想法。我的意思是,不然去问问斯科茨伯勒男孩。

(本文摘自《凭空而来:伍迪.艾伦回忆录》/黑体文化)

【内容简介】「我的一生中曾经帮夜总会的谐星和电台写笑话,在夜总会自编自演,帮电视台写笑话,在俱乐部、音乐会和电视台演出,担任电影编剧和导演,担任舞台剧编剧和导演,百老汇演员,导演歌剧;从电视上与袋鼠拳击到舞台上指导普契尼歌剧我都做过。这让我得以参加白宫的餐宴,在道奇球场与大联盟球员一起打球,在纽奥良的狂欢节游行和典藏厅中演奏爵士乐,到全美各地以及欧洲巡演,与国家元首见面,遇到各种才气横溢的男男女女,聪明机智的家伙,倾国倾城的女明星。我出书了。如果我现在立刻死去,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是美国名导伍迪.艾伦第一本亲笔自传。他以戏谑的笔锋写出生命中遇到的人、起伏的事业生涯、热爱的各种艺术作品,并正面回应纠缠他三十多年的丑闻和谣言。

1935年,伍迪.艾伦出生于纽约布鲁克林一个平凡的犹太家庭。他成长于充满欢乐的大家庭,在青年时学习魔术及各种运动;不分昼夜地沉醉于充满纽奥良风格的爵士音乐之中,热爱美术馆和剧场表演,并成为优秀的脱口秀演员和单簧管演奏者。他最享受的时刻,是穿越在一个又一个诙谐的点子中,在镜前独自练习魔术手法,独自吹奏乐器和重复聆听钟爱的唱片,那些独自一人、无须面对现实的时光。如同他在书中写道:「与其活在大众的心中或思想中,我宁可活在我自己的公寓里。」

在这本坦率、不时令人发噱的回忆录中,这位著名的导演、谐星、作家和演员,全面且非常个人化地审视自己骚动纷扰的一生。从布鲁克林的童年开始,早期担任席德.凯萨电视综艺节目的写手,与喜剧大师一起工作,伍迪.艾伦讲述他在获得认可和成功之前,早年做脱口秀的艰辛岁月。凭借着独特的说故事的魅力,他从夸张喜剧如《傻瓜入狱记》(Take the Money and Run)开始回溯细数其电影制作历程,并借由经典作品《安妮霍尔》(Annie Hall)、曼哈顿(Manhattan)以及《汉娜姐妹》(Hannah and Her Sisters),一直到他的近期作品如《午夜巴黎》(Midnight in Paris)等电影,回顾他身兼作家和导演长达六十年丰富多产的职业生涯。过程中,他讨论了他的婚姻、他的罗曼史和真挚的友谊、他的爵士乐演奏,以及他的著作和戏剧。我们从而了解到他的邪恶、他的过失、他的成功,同时也了解到他的所爱、他的共事者与师从对象。

伍迪.艾伦是不羁的天才,也是勤劳多产的创作者。他的创作主题触及了个人生活的每个面向,直到八十高龄仍未表示要停止创作。这本书是一位当代著名艺术家极具娱乐性、诚实、丰富、精彩的自画像。

【作者简介】伍迪.艾伦(Woody Allen)

美国著名电影导演、编剧、演员与音乐家。他曾经是脱口秀喜剧演员,是著作等身的作家,其作品备受肯定。他也是一位狂热的爵士乐爱好者和忠实的运动迷。根据他的说法,他对自己从未拍过一部伟大的电影感到遗憾,不过他仍在努力。

【译者简介】陈丽贵

台大外文系毕业,美国奥斯汀德州大学硕士,资深纪录片导演,热心参与社会运动。曾任台北市女性影像学会理事长、人民作主教育基金会董事长和蔡瑞月基金会董事。译作《雕刻时光》(与李泳泉合译)。

《凭空而来:伍迪.艾伦回忆录》/黑体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