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养谁的问题:信马克思,还是信米塞斯?

经济好的时候,人们不太关心资本家与工人谁养谁的问题。

改革开放初期,谁也别骂谁,大多数人都有弄潮的机会,保不齐就混成了个资本家;正因为经济高增长结束了,老百姓缺少对未来就业与收入的预期,大量堆积起来了社会问题,需要一种解释,需要有一个宣泄的出口,在这种背景下,剥削、剩余价值以及谁养活了谁的问题上了热搜。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马克思与米塞斯的学派的再批判。

在原始社会,野果的采集与狩猎养活着人类,中世纪是靠耕作,没有身体力行的劳动,就没有人类的今天;资本主义却不同,由于有了一般等价物,人的生存方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钱不是万能,但没有万万不能,谁养活了谁并不是一个清楚的命题,比如,公务员要吃粮食,但多半不是你的劳动结果,公务员是财政供养,但不存在谁养活了谁的问题,全体公务员辞职,社会立即崩溃。在现代生产无数细分的、长长的产业链上,谁养谁成了哲学问题,因为无法对应,更无法量化,那么,从经济学的角度上属于无意义命题。

正当的命题是收入从哪来?

马克思的结论很直接:来自工人自己的劳动创造。

但是,现实中收入的发生,显然不是来自工人,它妥妥地来自用人单位,或者政府管理部门、或者企业、或者你自己去开店。没有用人单位,你的劳动价值就不存在,真正问题在公平性,从谁养谁的角度讲,资本与劳动完全是共生的关系。

那么,谁决定了收入的水平?

马克思认为是资本家,按照剩余价值的公式,资本家的要获取更多的剩余价值,必然地压低可变资本,即用工成本。

米塞斯的看法是市场的角度,他是自由主义经济的掌门人,哈耶克的老师;也是大师级的人物,他认为:

“工资水平不是发工资的人决定的,而是挣工资的人决定的”。

这等于说,工资的高与低并不是资本家想怎么定就怎么定,你跟资本家较劲也没有用;曹德旺可以损款百亿,但是,让他提高工人工薪,坚决反对,为什么?因为存在着市场平衡,他提了,整个市场的劳务关系就失衡了,而所有的经济学原理都是平衡原理。

为什么米塞斯会认为资的高与低是挣工资的人决定的,他是宏观经济的角度,工资的高与低是所有挣工资的人以他们的购买力所决定的,也就是说,

“在实际生活中,雇主和雇员最终是同一些人”。

老板与员工都不是“钱”的来源,任正非能支付员工的工资,是因为有无数的人在使用华为手机,如果手机卖不出去,老板与员工的矛盾就彻底终结了,彼此都没有收获,劳动创造的手机价值没有给资本家,也没有给工人自己带来收入,这就是基于市场经济分析的结果。

劳动不必然带来收益,决定收益的是市场供求关系,尽管它的人类学分析或如马克思所言,全部来源于劳动者的劳动,它的实现,却完全取决于交换价值,从而要遵循供求关系的平衡原理,

许家印现在负债累累,自然有这样与那样的原因,说到底,还是房子不行了,并不是恒大盖的房子不好,更不是盖工人的劳动没有价值,而价值无法通过市场实现;在恒大24000亿负债中,10000亿是欠了供货商的,7000亿是欠了购房者的,房子卖不出,资金无法回笼,这时去争议谁创造了房地产的价值,什么意义也没有,该发不出工资还是发不出来。

中国现在整体经济也遵循着同样的逻辑。

我们现在是需求不足,需求不足就要增加工人的收入,也就是说,需求正如米塞斯说的“是挣工资的人决定的”,工人收入低,消费刺激不起来,于是,发生了产能过剩。

但是,马克思与米塞斯的分析都有一个问题,都是把社会分配看做是资本与劳动的关系,实际上,社会分配是三个维度,即:企业、个人与财政,而主导社会分配的是财政。

财政主导从两个方面调节分配,换一个说法,工人的工资既不是资本家决定的,也不是挣工资的人决定的,而是财政主导下的平衡关系。在这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财政决定的,在中国尤其如此。

财政决定了市场资本的流入,也决定了全民共享的二次分配,即社会保障;前者是通过税收调节资本的流入。

米塞斯说:“人均资本数量与繁荣程度成正比”。

而税收过重,挤占了企业的利润,聪明资本就会退出,减少人均资本的数量,从而也定义了资本与劳动的供求关系,工人收入降低了,又决定了产能过剩,资本家与工人同时受损,造成这一结果的不总是企业。

2022年民企上缴的税金是自身总利润的3.4倍,第一次分配已经到了边际,这就是用工荒与就业难会同时发生的原因之所在,企的业利润与工人最起码工薪要求,在经济不景气,产品缺乏竞争力的大背景下,由于税率过高,都被挤到了边际。

社会保障则是财政与居民直接分蛋糕,发达国家财政支出用于民生的点比在80%左右,是社会再分配平抑两极分化的重要途径,两会的要求是70%用于民生,统计的数据是53%,而郎教授表示不服,认为只有20%。

不管怎么说,还是偏低了,税收在特定背景下的挤压和社会保障的不完善,决定了居民收入不足,这就是中国经济的痛点。

企业定义着富裕,而决定共同富裕的是主导社会分配的财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