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辽阔,先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曹燕

《天地辽阔》是一位探险家导演和四位素人演员拍的电影,这种未知结果的观影期待符合探险的主题。看点映时影院里男性偏多,看起来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中年人,曾经,那些具有旷野气质户外人士的特征——是否穿冲锋衣、登山鞋,现在好像都不论这些了,冲锋衣不还是冬季班味服吗,仿佛只有在影院里看一部探险电影才能去去班味。

如果从剧情去看《天地辽阔》,那着实简单。小艾、诗人、侠客和员外,4个人结伴去雅鲁藏布大峡谷寻找翅膀上有方形花纹的蝴蝶。乍一听感觉有点扯,但仔细想想,为什么成年人不可能结伴去找蝴蝶,出发不能以一个浪漫的理由吗?搭木桥、过冰河、攀悬崖,甚至是遇见蚂蟥被吸血,都是演员的真实经历。实景拍摄、零替身,前前后后拍了好几年,片酬肯定不高,确实正常人干不出这事吧。

小艾和诗人之间“不会说话的爱情”稍显单薄,但侠客对户外复杂状况冷静的应变能力和动手能力很赞,一支队伍里总是有那种定海神针般的存在,风平浪静时沉默,紧急危难时担当,侠客就是。员外呢?这么说吧,是难得一直戴着墨镜但不让人想翻白眼的人。

天地辽阔,剧情不重要。走进雅鲁藏布大峡谷深处,这里湖泊密布,河流湍急,森林联结在一起,层次错落的绿,深的地方挂满了松萝和藤根,阳光难以投射进去,远处有连绵起伏的高山及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

我以前采访过多次考察雅鲁藏布大峡谷的科学家杨逸畴,他提到从多雄拉山口下到墨脱谷地直线距离不长,但走起来却需要几天,一路上会经历相当于从极地到赤道的多变气候及景色。在大峡谷同一个山峰的坡面上,竟然分布着9个垂直自然带。同时,蚂蟥无孔不入,随时可能遭遇泥石流、失温、迷路鬼打墙。如果有一部纪录片来记录《天地辽阔》的拍摄过程,一定会非常精彩,那其中也许有争执、龌龊、进退两难、摆烂、理解……

电影有张海报是4个人悬挂在峭壁的“天梯”上,“天梯”是仅仅靠着木头与绳子编织成的梯子,光影形成一个弧度照在他们身上,整个画面远看仿佛是人的眼眸,如同“天眼”。

光,是神来之笔。《天地辽阔》中,瀑布轰鸣沸腾,彩虹照射在瀑布上。看完电影,我一直在搜索“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彩虹瀑布是真实存在的吗”“有人真正穿越过雅鲁藏布大峡谷吗”,我依然存疑,彩虹瀑布是一个确指,还是因为里面有很多瀑布群,所以幸运的人会见到彩虹照射瀑布。

是不是有人看完《天地辽阔》,也和我一样,会去了解转加拉徒步线路、南迦巴瓦大本营徒步线路,以及被众多户外爱好者所熟知的墨脱徒步线路,这些都是旅行者梦寐以求的向往之地。天地辽阔,先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点映结束时,观众长时间鼓掌,导演杨柳松并没有出现,一场不太像点映会的点映。多年前我与杨柳松曾有一面之缘,共同认识的朋友说起他独自穿越羌塘、徒步雅鲁藏布大峡谷,印象里他好像想飞快离开这个话题。飞快离开,没有回头,不停留于原地。估计那个时候他就想从擅长的文字领域转型试水影视作品,听说此前他还拍了一部未上映的科幻片。

走出影院,大家四散消失于暮色,这其中有多少曾经或未来、独自或结伴走向远方的人呢,又有多少人长久地停留在原地,但内心深处依然埋藏那颗种子呢。就像杨柳松所说:“当所有的问题都克服后,真正的挑战才开始,那便是寻找自我,认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