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恶罗织 刻在血液里

(图/本报系资料照)

清朝统治台湾时有所谓「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乱」的民变,一经碾平,祸首一律押解北京五马分尸。特例是1888年在彰化的施九缎事件,因官府清丈土地不公而起,终究台湾巡抚刘铭传下台,而祸首施九缎人间蒸发。官府认定是刁民掩护,鹿港施家被集体罚缴巨额银两。钱了人无代(花钱消灾)是最大的教训。

雾峰顶厝林奠国、林文凤父子在1864年率义勇,随下厝林文察唐山打红毛贼,在漳州万松关一役落难,主帅林文察将座骑交亲叔、堂弟突围求援,闽官掩饰粮饷渺然之窘,兴师问罪为何未能就义。林奠国令长子文凤携众返台,自留福州告官,进出监狱17年而终,棺木铁链待罪回乡,直到下厝林朝栋抗法有功才平反。最悲惨的是林文察之弟林文明,因官忌诬陷而被入门斩。训诫是民不与官斗。

甲午战后日本侵台,林家下厝参与国民革命,顶厝则与殖民者虚与委蛇,宗长林献堂访上海称中国为祖国,日本军方唆使浪人掌掴,称为「祖国支那事件」。战后,他受邀代表台湾人到南京参加受降典礼,因故受阻带头;后来台湾人组光复致敬团到南京谒拜中山陵、赴西安遥祭黄帝陵,他又饱受羞辱。228事件爆发,他掩护被追杀的财政厅长严家淦于后山,终究无奈称病客死日本。

我在1991年取得博士学位回国,采菊五虎岗;除非是跟董事会有关系的人,一般同事敬而远之。父亲及岳父都有被构陷的惨痛经验,我自然珍惜得来不易的教学研究机会,幸免膑刑。由于主攻国际关系的专长不得其门而入,认命从事副修的族群政治,学术本就有门户畛域,可以理解被嗤之以鼻指为分化民心。然而,竟然被检举歧视外省人,还被上头叫去说明,钻研族群和解的我无可奈何。

当时流行地下电台、叩应节目当道,忝为所谓的「名嘴」,反正上节目的都是教授,去酒廊的就是董仔;除了不时电视台的「堵麦」,平面媒体偶而也会视议题邀稿,当然署名「XX大学施XX」。难免有生事举发者说施某人对外好用学校职称。学者针对公共议题分析、针砭乃知识分子天职,何错之有?据说经过热烈讨论,结论是曝光对学校招生有益。

最荒谬的是,竟有人举发我上课喜欢「讲政治」。我从头就教大一政治学,顶多被修理调去教夜间部,若上课不谈政治,难道只能风花雪夜、言不及义?科学研究不外描述事实、解释原委及提出建议,菜鸟博士或许理论娴熟、未必有丰富的实务参与,很难让高中刚毕业的学生登堂入室。研究生选研究主题被劝说最好不要写台湾,不得已写过去,最安全是做投票行为,令人摇头。

几年前台大校长被揭露在媒体写稿、质疑兼职。学校好意要我主动申请,免得事后解释不清。我看了一下申请书范本左右为难,毕竟电视台邀约并非固定,没有领薪水,只有车马费,劳务费比较像是台北桥下的临时工。终于退休,可以自由自在写专栏。

我出生于阿罩雾,林文凤是曾祖母的父亲、林奠国是祖父,深恶痛绝罗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