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维/校园自杀防治 三级预防缺一不可
上周一连三起台大学生的自杀事件,终于唤起社会各界对校园心理卫生问题的重视,纷纷提出检讨的方式或改进的建议。
其中一个由台大叶丙成教授所提出,也有若干大学表示正在考虑中的意见是:取消导师费用改聘咨商心辅人力。其主要的理由是认为,大学教师多忙于研究与教学,又并不具备咨商辅导专业,无法有效协助危机的学生。
但是笔者认为,这看起来立意良善来调整资源配置的想法,却可能误导了自杀防治与校园心理健康的重点,恐怕不但无法帮助学生而且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问题。
▲ 日前台大有男学生在宿舍上吊,引发社会对校园心理健康的讨论。(图/记者黄彦杰摄)
1. 三级预防都重要
自杀防治本来就是需要层层的安全网来完成,透过各单位多层次的合作来捕捉到即将殒落的生命,不可能单靠心理师来维持。
事实上,自杀防治有分三个层级的预防,对应到《学生辅导法》中的三级辅导,包括第一级对全校学生的发展性辅导,第二级对有特殊状况学生的介入性辅导,然后才是第三级对需要长期关顾者的处遇性辅导,后者才是专业咨商师所负责的最后防线。
因此很容易看出来,每一级预防的重点和对象都有所不同,越后面的人数也要越少,才能符合效能与专业的考量。
如果刻意借由移转导师费到咨商专业人力,可能会造成大学老师更有理由不在乎学生的心理健康而推给心理师,反而降低第一级导师应有的初筛功能,使得第二级与第三级的防护因需求人数陡增而不堪负荷,导致整个安全网破裂。
2. 导师辅导不是咨商
其实导师最重要的辅导工作是透过其生命经验与智慧,引导一般学生能有好的课业与生活发展,减少因为外在环境的危险因子而引发若干内在的精神症状。例如笔者很敬佩的台大张文亮老师,常在课堂与网路上谦卑的分享人生体会,整理古今中外的科学家故事,感动许多学子。
所以,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期待大学导师能去辅导已经有严重精神或心理症状的危机学生,这是混淆辅导与咨商的功能。反而应该是鼓励导师与学生有更多的接触,使这样的安全网络更完整,并协助教师(与其他的职员或学生)可以更早分辨出高风险的学生并转介到后端。
后者虽然不是一般大学教授所熟悉的,但也绝非不可学习的,所求的只是人性化的关怀与聆听,而非僵化的形式。但是这也往往是学校行政管理层面比较难管理,因而容易推脱他处的地方。
▲ 清大教授观察,大学教官挽救许多快要殒落的生命,却鲜少得到社会尊重。(图/清华大学提供)
3. 二级预防也需要加强
虽然大学专业咨商人员的师生比的确需要增加,但第二级预防重点的生活辅导组教官或校安人员,近年来却更多发生青黄不接与工作繁杂疲惫的问题。
由于目前校安人员的要求也没有统一的标准或专业成长的管道,也可能使得一些危机处理或校安工作无法确实,容易造成疏漏。
目前大学中的校安人员或教官早已不再是党政军伸入大学的工具,反而常被当成为学生生活大小事奔波劳苦的杂役。其实许多几乎要殒落的生命,都是教官在漆黑的顶楼或破门后的宿舍所解救下来的,却鲜少得到社会应有的尊重。他们虽然是校园中最吃苦耐劳的奉献者,却在这波对学生自杀事件的关注中又是最少被关注体恤。这样长期的耗竭下来也必然会增加许多校园的风险。
4. 家长的配合非常重要
根据笔者对本校学生求助议题的分析,亲子关系近年来已经是大学生主要的压力来源之一。
有些家长舍不得孩子的功课(或自己的工作),即便有自杀危机也不想让他回家调养;有些家长拒绝相信孩子有治疗的需求,反而禁止孩子看精神科医生;有些家长关爱备至,就是无法不每天电话查勤或停止对孩子的情感控制。
家长往往不了解到孩子的表现在学校与在家里有极大的差异,也因此不容易与学校辅导人员合作,一同建立安全的网络。
由以上说明可知,校园自杀防治从来不应该只是咨商中心或心理师的责任,而是需要学校内从各单位,从职员、教官到导师,甚至校外的家长都需要一起努力的地方。
▲ 清大教授观察,大学的心理健康危机严重个案越来越多。(图/记者季相儒摄)
校园咨商求助人数逐年升高
笔者在清华大学咨商中心服务这三年多来,除了有幸与许多专业且认真的心理师合作,也很感恩能得到校方的支持而逐年增加兼任心理师的聘任,使得现在的咨商人力与学生比例早已高于教育部1:1200的要求,却也同时于今年大幅增加导师费(主要在于系所团体辅导活动的费用)来补足一级预防的缺口,而其他经费的补助与空间支持也不曾少过。
但即便如此,我们仍可以深刻感受到学生校园生活中的巨大压力,反应在咨商求助人数与比例连年升高,危机严重个案也越来越多。
这些都让一个应该享受挥洒青春的大学校园蒙上许多阴影,需要在紧绷的边缘喘息,又何况是其他资源比较缺乏,或并未像台大如此受到媒体重视的学校呢?
▲ 清大教授指出,校园自杀防治应扬弃功利思维。(示意图/资料照)
三级预防要投资 绑紧自杀防治安全网
台湾近年来在高等教育花了很多经费,在追求世界百大或卓越研究,每年投入的资源的确不少(虽然比起国外知名大学还是少很多)。但是这些投资仍然是建立在有心理健康强壮的青年学子才有意义,只是后者在目前的校园里却并非理所当然的,反而是相当脆弱且不稳定的。
或许我们应该更早放弃只注重CP值,那种不想多花资源时间,就能快速消灭问题的功利思维,应该要更认真的耕耘校园心理健康这个必要领域,将资源逐年投资在三级预防的每一个环节,好把这个残破脆弱的安全网绑得更为扎实。
这才是最近那几位离开我们的年轻生命所能给的最后忠告,而希望我们以后也不需要再被同样的方式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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