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Family/芬兰教育博士:学生同参与,教改才有意义

文 │张德龄

摄影│Joni Alhonen

谈起芬兰教育,由萨尔博格(Pasi Sahlberg)博士所撰写的《芬兰教育这样改》(Finnish Lessons),可谓必备参考书籍,分享芬兰教育经验的第一把交椅。过去20年,他分析全世界的教育改革,并在北美和欧亚非等地与教育专家合作共事,近年也在美国哈佛大学担任客座教授

历经教改后的芬兰,曾创造全世界学习成就落差最少的记录,被誉为全球最优秀的教师培训体系,以及与时俱进的教育政策和落实机制。萨尔博格分享,「教育不是一蹴可几,不可能今年教改后,明年就可以看到成果。」他解释,芬兰在2000年国际评量PISA的成绩优异,或许是源自于1994 年教育上的重大改革,大幅调整课纲内容,于此同时,其他欧美国家和新加坡等亚洲国家,尚未意识到教育改革的力量,仍维持原来的制度教法。但他同时表示,验收教育成果的原因是复杂且多重的。

观念要翻转,教改才可能奏效

而今年所实施的教改,推广「主题教学」的教法,也不是唯一的解决,基本上应该是整个观念与想法的改变,如同一年只吃一两周的健康食品,对健康不会有任何帮助,真正必须改变人们对饮食正确的观念与做法。

亚洲的教育强调竞争,但他分享,「芬兰人或许喜欢竞争,但合作才是芬兰更为典型特质。」不久前,他在南韩演讲,许多人希望他建议像韩国这样高度竞争的教育体制该如何改善,他认为,如果整体的文化和社会氛围无法改变,将无法改善学子的压力,同样的情况也在台湾发生。

《未来Family》采访团队造访芬兰期间,非常幸运的,萨尔博格博士刚好在赫尔辛基,百忙之中特别抽空接受专访。这位国际级的教授,同时也是三个儿子的爸爸,他是典型的芬兰爸爸,会念故事给孩子听,比起孩子的学习成绩,他更重视他们是否有愉快的学习经验,重要的是,能否在过程中,找到自己的优势和人生的目标。以下是专访的精华:

Q:为什么芬兰今年主要的教改方向是选择以「主题式教学」方式进行?

A:我认为有两项主要的原因。过去10到15年,芬兰的教育系统出现两大挑战:第一,年轻学子愈来愈不喜欢上学,尤其在12~15岁的初中阶段,他们抱怨对学校的学习没兴趣,我们同时看到学生在校的参与率逐年降低,学生对于上学有太多负面的想法,我们发现,学校所教课程确实和学生实际生活有很大的距离。

第二,很多很棒的老师表示,他们的教职生涯相当孤单,大部分的时间只要管好自己的科目,不需要太多的互动。所谓「职场共事与互动」在教育圈里几乎很少。然而,学校需要老师们共同思考与合作,而不是只顾着每天教数学或英文,不管学生其他科目的学习状况

当然,全世界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在芬兰,如果能够改变学习和教学的方式,就可以改善原本存在的问题。我们认为新的教改,能带给老师更多的互动与思考。新的教改能帮助老师教学,在学校有更多的参与,也让教学变得更有趣。增加老师与学生在校的参与,才能提升学校教育的品质。

Q:培养未来能力是芬兰教改的基本方向,「主题式教学」是解决现在挑战的最好方法,还是有其他方式?

A:我曾经写过两篇关于教改的文章,真正的重点不在推行「主题式教学」,有些学校早已这么做,而是在于这次是立法规定全部的学校都必须实行但每个学校需要多久准备时间,有很大的自主权。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学习过程中学生的参与,同时学生自我评估他们所学,这才具有革命性意义

如果我是校长,我会花80%的时间,策划思考应该如何让学生共同参与。如果你是做成一张表格,告诉家长和学生我们提供五种主题式教学,请你们选择一项,最后执行选票最高的项目,然后说他们都有实际参与,这只是形式上的表?,根本没有意义。

我所想像的,在教室里,老师问每个学生「到底学习是什么?」、「我们如何来学习」、「生活中我们碰到哪些困难」、「告诉我如何可以学得更好」,这个过程非常重要。我会花较多的时间讨论,让孩子共同参与,让他们自己制定计划,增进学习的动机,并且让他们找到自我评估的方式,如何能够提高效率

Q:您怎么看学生能力国际评量(PISA)?

A:PISA对我来说,就像是健康检查中的一个温度计,是测量身体功能的一种方法。你去医院想了解自己的健康状况医生会给你做不同的检查,不会只做一项,医生也不会只量了体温就告诉你身体是否健康,你还需要很多其他的检查。

PISA的用意是好的,利用检测来了解一个国家少年的学习状况,但是如果只是单仰赖PISA,就会有偏差,一个国家的教育不能只看数学、科学与阅读的成绩。我也知道,有些国家派老师专门训练如何教学生考PISA,如此分数自然会比较好。有点像你下个月要做身体检查,现在赶快戒烟、注重生活作息的道理一样。

瑞典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一直想拚过芬兰,但PISA成绩总是不如我们。我非常了解他们的教育制度,他们的学生有很强的公民素养,在美感设计都很棒,如果你和一位16岁的瑞典少年聊天,他们言之有物,懂的东西真不少,可是为什么PISA的分数总不高?我曾经告诉他们的教育部长,瑞典在世界上不管是竞争力、创造力、设计能力都堪称世界第一,如果教育真的这么差,这一点也说不过去。

Q:身为两个孩子的爸爸,您对他们的期待是什么?

A:我的答案非常清楚。第一,我希望他们快乐、自信。他们和自己比赛,我相信学校的老师将我的孩子视为独立的个体。另一方面,很多父母希望孩子拥有健康的关系,能够自我实现。

我认为学校应该帮助他们找到真正的天分,如果他们毕业后,拿到全A的成绩,但是却告诉我,他不想再念书了,他恨读书,即使他是全校高分,也不会令我开心。如果他们说,我非常热爱学习,那我知道,学校教育对他来说有正面的影响。我相信许多芬兰的家长的回答都是如此,可能只有少数会要求孩子拿高分。

萨尔博格 小档案

曾担任芬兰教育与文化部所属之国际事务交流合作中心(CIMO,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Mobility and Cooperation)主任,也是美国教育课程与发展协会董事成员。曾担任美国哈佛大学客座教授、芬兰赫尔辛基大学奥卢大学兼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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