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被操弄的恐惧与民主
(本报资料照片)
2020年1月23日,大陆湖北武汉因爆发新冠肺炎疫情宣布封城,揭开全球进入新冠疫情时代的序幕。疫情至今,即将进入第3年,然而疫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世界与新冠病毒共存的情况将成为常态,民众必须接受病毒恐怕不会消失的事实,理解大自然与世间的无常变化。
但对民主法治国家而言,「无常」乃是大忌。盖「法治」讲求的是法的安定性、明确性与可预测性,最忌讳突袭式立法和空白授权。然而此次新冠疫情来袭,各国防疫警戒拉高,纷纷采取高强度的防疫措施和制订严格的法令,不仅大幅限缩人民的自由与权利,而且防疫规范不断变化,时松时紧,对民众生活造成莫大的影响,远比染上新冠肺炎来得更为剧烈。
面对突发且棘手的疫情状况,政府采取非常手段进行防疫,固然无可厚非,然而,这不表示政府可以将「非常态」的法律手段「常态化」,架空既有的法律制度和监督机制,逾越民主法治原则。尤其,在人人自危、社会充满恐惧不安的疫情时代下,政府更不可助长恐惧、打「恐惧牌」,将恐惧「政治化」,利用恐惧勒索、行销、放任恐惧霸凌,以及操作恐惧亡国感,以此弱化道德感、人权保护和法律秩序。
回顾这两年来台湾的防疫作为,政府操作疫情恐惧,可谓斧凿斑斑。先是挑起反中情绪,歧视大陆籍人士和大陆制疫苗,加深两岸对立;后又利用防疫理由广搜民众个资、在健保卡上标示注记;借口疫苗采购不易与量能不足,护航行销国产的高端疫苗,控制疫苗资源与分配,暗示民间企业出面买单疫苗。另外,亦企图利用疫情资讯的发布去影响投票行为,诸如此类的防疫滥权措施,不胜枚举,无不建立在民众的恐慌心理之上。
为何政府可以操作恐惧?无非是它掌握了资讯控制和宣传的权力,以及媒体话语权。民众的恐惧不安,其实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于资讯的不足、不全与不实。当政府手握发言麦克风,选择性地喂养民众资讯,有意地隐匿或释放某些讯息,同时形塑一种「不听话就是不团结和不负责任」的社会氛围时,民众往往选择安静、沉默地接受新的社会秩序与规范,即便是显然不合理的规定。
在此等公共资讯不对称的结构当中,人民知的权利与恐惧情绪,被执政者精心计算。人民美其名为「国家的主人」,但事实上只是被动、无知的「被统治者」而已。
英国学者福瑞迪(Frank Furedi)在其著作《恐惧如何被操弄》一书中指出:「在恐惧文化的道德架构里,安全与秩序是第一顺位价值,自由则降级到顶多第二顺位。」这提醒世人,用自由交换安全是不智的。故当政府打着「安全与秩序」的旗帜,以实现「公共安全」之名,作为扩张行政权力和限制人民自由权行使的借口时,是很危险的。
当代民主国家,将政府的资讯公开与透明度,视为是检视一个国家民主政治成熟度的重要指标。盖资讯透明,乃是民主课责的重要前提,故凡攸关民众权益、政府运作的资讯越公开透明,则表示该国的民主制衡机制益加健全,民主程度越高。
虽然台湾疫情控制得当,但这不意味着疫情资讯透明度就高。相反地,在中央流行疫情指挥中心每日的记者会上,指挥官只讲他想讲的,若讲错数据亦无妨,之后可再「校正回归」;若他没兴趣回答的问题,则是敷衍带过。相信没人敢说,台湾政府的疫情和防疫资讯已充分揭露,至少指挥官始终没交代清楚疫苗采购不力的问题。
像这样一位拥有庞大资讯控制权力的政府官员,才是吾人该警戒恐惧的对象,因为往往独裁政权的兴起,他就是关键。(作者为国立清华大学通识教育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