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见/「下流世代」 注定比上一代更贫穷
当世界各国大撒币,祭出各式纾困方案,也象征后代子孙将承接难以想像的庞大债务。新冠病毒不仅袭击人体健康,年轻人也将加速沦为贫困一族。
人类史上将首次出现比父母更贫穷的下一代!英国作家马克.汤玛斯(MarkE.Thomas)称为「下流世代」。只是,没想到新冠病毒横空出世,更加速年轻人沦为贫困一族。
打开「全球债务时钟」网页,数据不停跳动累计,速度之快远超越世界的人口时钟。债务飙涨宛如失速列车,累计疫情纾困金额已超过8.5兆美元(约255.17兆台币),仍无踩煞车迹象。
青年均贫,差别仅一般穷与非常穷
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更预估2020年全球政府总债务将升至133.37兆美元(约4003.77兆台币),占全年GDP的96.4%,全世界78亿人口辛苦一整年所得,刚好还「新冠疫情」的债而已。
连防疫模范生台湾也无法幸免,总共祭出1.05兆台币的疫情纾困计划。截至今年3月底,中央与地方债务达6兆4731亿元,平均每人负债27.22万元,如加计军公教、劳保等潜藏负债17兆6180亿元,每人债务将增至101.3万。
这也让20至25岁「新冠世代」的负担更为沉重。政大企管系应届毕业生王晓方(化名)早就知道政府债筑高台,疫情过后更为恐慌,「我对未来没有信心,劳保退休金一定会提早破产,我们根本享受不到,」她感到前景一片黯淡。
不少学生在校就背了一身债。107学年度,含高中以上学生的学贷人数为25万8789人,贷款金额约199亿元。进入职场后,又得面临低薪窘境,根据主计处调查显示,2003年1~10月,与2019年同期相比,名目薪资增加20.22%,还追不上消费者物价指数(CPI)成长幅度20.61%,导致薪资水准倒退16年。
其中,又以青年影响最深。观察2018年受雇员工薪资的中位数,未满25岁的年薪中位数最低,仅为33.7万元,代表有过半数25岁以下青年还拿不到这个薪水。今年受到疫情打击,3月的经常性薪资比2月还下滑,年增率跌破2%,创下39年来同期的负成长,预估4月的数据会更难看。
今年毕业于北艺大舞蹈研究所的曹俊伟(化名)已抱定找不到工作的心理准备。每当想起学长姐说,20几年前到云门当舞者月薪4万多元,现在2万3000多元时,他透露淡淡的忧伤,「对我来说,多数青年都属于贫穷阶级,只是一般穷与非常穷的区隔而已。」
台大社会工作学系教授古允文悲观地说,疫情对新冠世代雪上加霜,青年贫穷与低薪已跃升经济合作暨发展组织(OECD)国家「21世纪必须处理的首要课题」。
上个世代还能透过社会流动改变命运,如今愈来愈困难。阶级复制让台湾难以再现贫民总统,更多人恐沦为下流世代。
台北大学社会系主任陈易甫分析,台湾代间与代内的社会流动趋于成熟与稳定。「黑手变富豪」的郭台铭,就是代间流动的代表,但以后很难再复制。现在连代内的社会流动都相对不易,当青年不具备核心竞争力,跟不上产业链重组脚步,一旦进入中下阶层,想流动到社会地位较高的阶层,机率不高,「最好能另辟蹊径,才有机会向上流动,」陈易甫建议。
去年横扫奥斯卡多个奖项的韩国电影《寄生上流》,描述富豪与穷人间的故事,绝非异想天开。台湾主计处2019年9月发布最新的调查结果,2018年台湾家庭收支分成五组,最高所得组比最低组高出6.09倍,为近六年最高,显示台湾的贫富差距正不断拉大。
淡江大学财务金融系教授李沃墙坦言,「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的现象不可能翻转,并引杜甫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来描述社会两极化的差距,「这种情况自古有之,永远无法弥平,现在更为恶化,」他似乎看不到希望。
今年毕业于台大的吴欣怡(化名)早已体会到什么是贫富落差。她家境小康,要靠打工积攒学费跟生活费,班上不少家境优渥的同学,在外住宿,月租1万多元,豪气吹冷气,每餐饭钱300元稀松平常。「看他们拿的手机、电脑、穿着就知道家世背景,有些申请生活补助费的同学会感到自卑,自然而然不想与这些同学往来,变得更为自闭。」
这群新冠世代正是英国作家马克.汤玛斯 (Mark Thomas)《下流世代:我们注定比父母更贫穷》一书描写的对象。马克在书中指出,近代史上从未有过比父母贫穷的世代,然而,现在我们正在见证,大多数人被迫接受愈来愈少的薪资分配,20到30岁的这个世代,将是历史上第一个比上一代更穷的人,如果我们无所作为,30年后,大多数人将活在贫困或近贫状态。
2019年4月,国发会在「经济研究年刊」的一项调查显示,2017年,20至24岁族群的实质经常性薪资,仅是1999年的91%,文中并警告,四大原因导致近20年来青年薪资成长停滞,已影响青年劳工经济安全、社会安定,且伴随物价、房价攀升,青年陷入「工作贫穷」(working poor),连带影响民间消费成长,形成恶性循环。这项调查也佐证了马克「我们注定比父母更贫穷」的看法。
职涯选择,成主宰未来关键
台大国家发展研究所副教授辛炳隆分析,随着经济发展从「劳力密集」转向「资本密集」「知识密集」,财富转向资本家和白领高知识分子移动。约莫从1990年代起,经济成长率和实质薪资增幅就开始脱勾,上一世代又透过置产累积财富,世代间的贫富落差更为严重。
新冠世代还未享受福利政策,就提前透支。新闻系大四学生林芳如(化名)说,我们还没踏出校门就是「赤字」人生,「从小就常听到低薪倒退16、17年的新闻,我当然无法接受,所以决定念研究所,至少起薪多个3000~5000元,」林芳如想用「五年一贯」方式尽早拿到硕士学位,翻转命运。
王晓方也做好储备竞争力的准备。她认为不管在校成绩多好,都还要比别人更努力。持续精进语文与专业,待景气好转时,才能争取到好职缺与薪资。
诚然,造成青年低薪、贫穷的因素众多,但中华经济研究院副院长王健全建议,不要再过度投资教育,并非人人都要读大学,让适合技职路线的学生提早就业。政府应趁疫情过后,加快服务业产业化、国际化的脚步。
辛炳隆则提醒青年,不要抱怨低薪,却一直往低薪行业走。政府必须让学生重新认识制造业,消弭对工厂的负面印象,引导做出合适的职涯选择。
新冠病毒恐将加速年轻人变成「下流世代」,此议题已引起社会学家的注意,期许疫情过后,各界能正视世代不公的问题,让台湾不要出现比父母更贫穷的下一代。
【本文摘自远见杂志6月号;更多文章请上远见杂志官网:https://www.gvm.com.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