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反蒋 伏下宁汉分裂祸苗
第八路军。(新华社资料照片)
留守广东的第四军李军长济深所辖的陈济棠、徐景唐两师,则改称为第八路军,由李济深任总指挥。于是,武汉方面的驻军顿时由一个半军扩充至七个军。而江西方面的二、三、六各军因待遇不公,内心愤懑,反蒋情绪正在逐渐酝酿中。凡此种种的发展,都伏下了日后宁汉分裂的祸苗。
后来总司令部在庐山召开军事会议,我和邓演达、陈公博、陈铭枢三人某次闲谈,我便说我曾劝总司令不要再兼军校校长,以避免军中加深门户之见。邓演达听了,不觉失笑,问道:「你和总司令说了吗?」
我说:「当然说啦!」因为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而且是应该说的。我是忠心耿耿为国家前途着想,为蒋总司令练兵减少困难。
第四军依样画葫芦
邓笑着说:「糟了!糟了!你所要避免的,正是他所要制造的。他故意把军队系统化,造成他个人的军队。你要他不兼校长,不是与虎谋皮吗?」
陈铭枢、陈公博二人知蒋也较深,他们也认为我为蒋氏谋,却偏与蒋氏原意相反。我们检讨之下,都有不胜欷歔之感。
由于蒋总司令的私心自用,革命军上行下效的结果,唐生智首先便发生问题了。唐的第八军,先于武长路,缴获由岳州一带溃退敌军的大批武器。后自嘉鱼渡江,汉阳、汉口之敌,因刘佐龙反正而仓皇撤退,所遗械弹又为该军所得。唐生智更于汉阳取得规模极大的汉阳兵工厂管理权,所获尤丰。唐氏乃乘机招兵买马,扩充所部实力。在我军破武昌后,唐氏遂囊括武汉三镇,声威不可一世。
我军肃清了江西,总司令部移驻南昌。不久,遂接唐生智来电,呈请将所部扩编为四个军,由唐部原有师长李品仙、叶琪、何键、刘兴升任军长。时我适在总司令部,见到唐氏电报,我便力陈我国民革命军的扩充编制,应由总司令部统筹办理,决不可由各军长恣意自为。我对蒋总司令说,此风决不可长,唐生智的电报应予批驳,以儆效尤。无奈此时第一军也在扩编之中,因广州新到一批俄械,蒋总司令以之悉数拨归第一军,该军已在湘、粤两地扩编,故总司令部实无辞以驳唐氏。再者,此时粤、汉两地正在酝酿反蒋,武汉方面的党政首脑皆非蒋的心腹,蒋氏深恐激唐成变,使唐氏为该批政客所利用,所以就准了唐的请求。因此,唐生智一军转瞬间竟变成了四军,顿成尾大不掉之势,革命军的制度和体系遂被破坏无遗。嗣后,唐生智来南昌开军事会议,我郑重地告诉他说:「孟潇,你是始作俑者啊!我们国民革命军怎么可以任意要求扩充部队,这还成什么体统呢?」
唐生智苦笑说:「德邻兄,我没有办法啊!部下都有战功,大家都应该升一升才好啊!」
我说:「若论战功,我们四、七两军远在八军之上。假若论功行赏,我们都要升起官来,哪有许多官可升呢?」唐氏闻言语塞,支吾其词了事。
第八军既开其端,接着第四军也依样画葫芦,要求扩编,经该军自行协议,呈请总司令批准。第十二师扩充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张师长发奎晋升军长,辖第十二、第二十五两师。第三十六团团长黄琪翔晋升副军长兼第十二师师长。朱晖日任第二十五师师长。原第十师则扩编为第十一军,由师长陈铭枢晋升军长,蒋光鼐为副军长,辖第十、第二十四及第二十六三师,由蔡廷锴、戴戟、杨其昌分任师长。其留守广东的第四军李军长济深所辖的陈济棠、徐景唐两师,则改称为第八路军,由李济深任总指挥。于是,武汉方面的驻军顿时由一个半军扩充至七个军。而江西方面的二、三、六各军因待遇不公,内心愤懑,反蒋情绪正在逐渐酝酿中。凡此种种的发展,都伏下了日后宁汉分裂的祸苗。
此时各军除任意扩充外,各军首长复纷纷涉足政、财两界以扩充其个人的影响力。湖南攻势发动之初,唐生智即受任为湖南省政府主席;八军到武汉,唐氏的势力也随之向外延伸。江西肃清后的首任主席为李烈钧,但旋即改由第三军军长朱培德担任,隐然以江西主人自命。此外,各军、师长复纷纷荐举心腹股肱出任收复地区的县长和税局局长等职。中央领导人物既已徇私,影响所及,下级政治遂「治丝益棼」,无法收拾了。
际此军政扰攘争夺之际,我第七军奉命陈师鄂东,却丝毫未改旧观。论战功,无论在湘在赣均首屈一指,论将士伤亡的比率,也是各军中最高的。但是我们绝没有乘机要挟扩编。自衡阳而后,我军累克名城要隘,然既克之后,我军便迅速推进,将地方行政交予战地政务委员会负责处理,我军不参预丝毫。自湘而鄂而赣,我军终未推荐一人出任县长,更未保举一人助征税捐,凡此史籍均有可考,未可虚构。虽当时我们颇为清议所嘉许,而官方别无奖勖之辞。然我军终能于北伐史上长留清白的一页,今日回想,也很觉自慰。
「天子门生」的劣迹
军事之外,当时政治上所潜伏的暗礁尤为严重。此种暗礁所来有自,初非一朝一夕所形成。其根基早伏于国民党左右两派的内讧,再加以共产党的挑拨离间,而蒋先生本人于民国十三年本党改组后,或左或右,纵横捭阖,以培植其个人地位权力的作风,更如火上加油,必至自焚而后已。
本党于民国十三年改组之初,党内领袖即因对容共意见的不同,隐然形成左右两派。此时如中央领导分子目光远大,气度宽宏,此种意见的分歧未始不可逐渐化除,使全党同志和衷共济,为三民主义革命而奋斗。无奈总理死后,汪、蒋二人一味左倾,借重共产国际的援助,逐渐夺取党、政、军的领导权,致迫使党内一部领袖脱离中央。至于中山舰事变的内幕情形如何,固不得而知,而蒋氏发动政变,以打击共产党始,以排挤汪兆铭终,则为不易的史实。汪氏既除,蒋氏重表示左倾,与共产党、俄顾问携手以打击正在为其反共政变喝采的西山派,斥之为反革命。蒋氏如此亦左亦右的手法,并非由于其政治观点的改变,事实上只是其个人的权术,以虚虚实实的姿态排除异己,以达其个人独裁的目的。当时本党左、右派的领袖都不直其所为,只因其权势炙手可热,对渠无可奈何而已。然蒋氏独裁的迹象已见,故左右两派一有机缘,都想对蒋加以抑制。(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