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可儿:关注自我也许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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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可儿
赵可儿可以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斜杠青年,她是一位纪录片导演,也是一位制片人;是独立影像工作室(CREATIONFILM)的创始人,也是时雨中文书店主理人。2014年,她在台湾创作《两岸青年骑行实录》,于北京红砖美术馆首映,2016年在印度尼西亚拍摄中国第一部冲浪纪录长片《追浪》,2018年拍摄中国匠人故事《晚匠》。
2021年担任中国国家IP《丁真的自然笔记》纪录片总导演,2022年-2023年在纪录片片节目《边走边唱》担任分集导演。
在赵可儿的身上,勇敢,除了乘风破浪之外,还有迎接命运。
撰文 | 沉山泥
编辑|核桃仁
关注自我也许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容易
赵可儿的身份是多变的,首先,赵可儿的主要职业是个纪录片导演。
赵可儿说:“我觉得自己唯一幸运的就是从小就清楚地知道我要做导演,没有动摇过。”
她大二时,遇到了改变人生的一件事,这也让她更有底气退学和创业。当时正在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就读的赵昕恺通过人人网邀请她一同合作一部室内惊悚剧《松萝》。这位从好莱坞回来的年轻人让赵可儿见识到了相当先进的制片流程。
“和我们这边学的很不一样,他竟然能在短时间之内就把十几个学生组成一个非常专业的剧组。我终于意识到电影一定是一个群体的理想。”
后来,赵可儿成立一个叫“亏心社”的工作室,英文名“Creation Film”,是一家纪录片拍摄出身的影像工作室,从社长到社员都是90后。
● 赵可儿的摄影作品。
赵可儿的履历十分漂亮,她带领亏心社,曾和CCTV9、凤凰网、豆瓣网、时尚芭莎、虾米音乐、本站云音乐、彩虹合唱团等公司和组织开展过合作,也曾为屠宏涛、金星、某民谣歌手的地级市巡演计划、火星情报局等艺术家和知名项目拍摄过宣传片、纪录片……
● 2016年,赵可儿与团队追随中国国家冲浪队队员赵远宏,前往被称为“世界的心脏”印度尼西亚明打威群岛拍摄《追浪》。
亏心社的作品有人文关怀,但适可而止,不滥情不煽情。这与赵可儿的“老派”风格分不开。
成立前几年的亏心社,靠的就是一腔热情,盈利什么的统统抛在脑后。
直到2014年,赵可儿和几位朋友一起前往温州拍摄纪录片《鹿城民间戏谈》,她才意识到,商业和理想,并非水火不容。
在被视为“文化沙漠”的温州,却蕴育了50几个民间剧团,有着全国独有的京剧市场,草根艺术在此得到了真正意义的传承。这个现象令赵可儿十分触动,也让她开始反思:“这分明是一个商业和艺术共生,甚至生生不息的最好案例!”
回到成都,她决定改变目前的模式,也不能再一味地接一些所谓的“合作项目”了,也不能再排斥商业项目,要以商业项目的资金收入,来养出属于亏心社自己的艺术作品。
于是她就用商业项目赚来的钱,前往中国台湾拍摄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两岸青年骑行实录》。再后来,理想主义的她让自己更加明白当导演的使命,正在往前迈着步子。
● 赵可儿《两岸青年骑行实录》(2016)。
赵可儿说拍《丁真的自然笔记》最后一集“盛宴”时,在前采的时候问丁真最喜欢吃什么?丁真说:“吃什么都无所谓,锅有些时候有,锅有些时候没有,所以不用在乎吃什么。”她被这个回答打动。这种简单质朴的生活方式,跟她心里的理念不谋而合。
● 2021年拍摄《丁真的自然笔记》时在格聂。
● 《丁真的自然笔记》-《迁徙》(2021)。
说到自己的导演风格的形成,赵可儿说实际上受文学和动画片的影响更大。“很多时候我把自己的幻想和理想主义建造于现实之上。”要说到具体的话,今敏是对她影响最深的动画导演,那些穿越时空和场景的剪辑方式对她产生着巨大的影响。
在纪录片拍摄时,主体的选择一定要是能打动她的人。她更倾向和喜欢拍摄人格独立、内心非常强壮、忠于自我的人物。“他们有些人可能并非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甚至是一些所谓的离群索居者。可能是相对来说我自己更容易妥协的人,所以我喜欢更有执念的人。”
从事纪录片拍摄这个领域后,她也深刻认识到,其实纪录片一直不算是一个特别大众和主流的创作领域,也有人常说女性题材面临挑战,“与其说女性纪录片面临挑战,整个纪录片行业都面临挑战,特别是现在短视频平台又在分流了很多有能力的创作者的情况之下,长纪录片可能会更难。但好事也是,因为设备和流媒体的发展,也许我们每个人也更接近成为一个纪录片导演。我初中的时候想买自己的第一台相机,需要用一个学期的时间努力学习,以考进全班前五的成绩,我妈才给我买,相信现在的小朋友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处境和经历了。”
在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短视频短剧泛滥的年代,“如果能及早意识到过多信息对自我也是一种危害。关注自我也许反而会变得更容易。”这边是赵可儿的解决之道和给大家的建议。
● 赵可儿的摄影作品。
除了逆流而上,乘风破浪之外,
可能很多时候的勇敢,只是迎接命运
在赵可儿的职业生涯中,一些关键时刻和决定性因素促使她开始了女性题材的纪录片创作。
大学时代,她看了郁达夫的《她是一个弱女子》,“在当时只是为应付中国近代文学的考试而看的书,但后来偶有回忆起,故事里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女人,总是会让我想起身边的一些家人或者朋友,甚至是自己的经历。”
她回忆中,外婆就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女性,“小时候经常带我的外婆,我也在《她们的海浪》的创作手记里提过,我外婆她生了包括我妈在内的六个女儿,一直想要个儿子未遂。接着坚决得离开那个对人指指点点的农村,其后的人生也一直保持着对生活的乐观,无论做任何事都会教育我‘人心换人心’,她是一个谨慎,忠诚但智慧地活着的传统女性。”
● 生活中的赵可儿。
去年,赵可儿看了《芭比》,完美的不会老的的芭比,在真实世界里碰到了一个老去的脸上满是皱纹的夫人,芭比凝视她,突然落下泪,说:“你很美。”
“这个场景在我看完电影以后印象特别深刻。”前段时间,赵可儿去了以弗所旅行,在博物馆看到了阿尔忒弥斯女神这个希腊化的形象之前,在赫梯帝国时的女神原型,那是一个端坐着,面目圆润没有任何表情,乳房下垂,端坐着的胖女人。
“这在当时也给了我和我老公很大的震撼。”这种如此“原始的女性主义”充满了最早的人类的对神性的理解,把生育也作为生命的象征。
她如今这样理解女性主义:“女性主义肯定是一个现代词语,但对我来说,应该是一种,从我自身作为女性出发,而不由自主地对所有历史时期,对所有人生阶段的女性身份的同理心。”
她在拍摄《她们的海浪》期间,也把自己带入,去记录一个自己和女性们的故事。
“2019年外公进入弥留之际,且我当年有了要结婚的打算。我暂停了工作,去了三亚,和当时住在后海的DARESEA相遇。DARSEA年龄稍大一些于我,而她远离城市,健康和独立地生活在海边的样子真正意义鼓励了我。”
在我回归城市生活以及重新开始导演工作后,她总是记得,“到了春天,海里有了荧光藻,晚上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涉入温暖的海域,晚上黑色的海水里全是流动和闪烁星星。”于是,她决定拍摄《她们的海浪》。
说到这部《她们的海浪》,赵可儿说是目前自己最喜欢的作品。因为这部作品是完成于最近,于她来说表达式的内核也就越接近于现在的自己。
影片讲诉了赵可儿和女冲浪人Darsea六年来相处的一些故事,以及赵可儿与她在不同年间产生的一些命运变化。
“其实这是一部特别没有‘导演’的片子,我摆脱了自己的控制欲,把我和Darsea都作为一个世界里的客体,无论我与她是再强势的人格,其实很多时候做出来的选择仍然是飘流于海浪之上的。”赵可儿在拍摄纪录片的过程中,又了然一些新的感悟,“这也是我这几年最大的一些感受,除了逆流而上,乘风破浪之外,可能很多时候的勇敢,只是迎接命运。”
在成都首映完后,一位观众告诉赵可儿,她感知到了《她们的海浪》并不是一部讲述冲浪的纪录片,而是一部属于导演自己的私人影像,这其中所说的海浪更像是无法预知的境遇和外界的改变。
接着她也说到她现在35岁也面临关于人生的各种抉择。曾经一向被家人说对家庭冷漠的她,最近把父母接到成都住时,晚上八点会去散步去买一些超市打折的菜品,竟然让她产生了很多温暖的感受,是她自己以前不敢想象的。
有时,女性的柔软和韧性,会更容易处理未知困境。“就我自己而言,我其实比较庆幸自己是一个女性在做制作。不得不说剧组的工作职位之中,男性比例更大,这么多年来很多合作过的伙伴对我的任性是照顾甚至是谦让。”
伴侣非常近的距离之中,
理解他,也要理解自我
“我决定把成都房子卖了,去旅居一段时间。”
我跟赵可儿刚见面认识的第五分钟,她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她说得有点云淡风轻,但卖房子拿来旅居,这件事在任何一个中国家庭里都算是大事了。
“我昨天已经让我爸把房子挂中介了。”她依旧不咸不淡地说着,就像跟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话家常,聊聊最近的改变和心态。
她就是这样一个随遇而安的人,遇见一些人,改变一些事,决定一些方向。
疫情后,赵可儿的人生发生了很多变化,好像是把人生的一些时刻加速放映了。她回忆起那段时间,还是觉得有点“信息过多”。疫情前其实一直在各地拍摄,很奔波,“2018年一整年在外地呆了超过300天。”赵可儿在疫情后人生大幅度改变方向,“先是静默了一遍,退租了很多年的工作室场地,搬回家里办公,身边朋友和至亲,猫离世。可能和很多人一样,经历了‘失去的三年’。”
“但现在回想起来疫情之中也有很多‘得到’。疫情中的一年拍了一部职业生涯来被人关注的最多的流量纪录片节目《丁真的自然笔记》,还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结婚生子。又后来认识了现在的合作伙伴Nancy,时差岛,拍了《边走边唱》,在国境不开放的情况下,去了国内很多以前也没去过的地方。”
● 赵可儿拍摄的纪录片节目《丁真的自然笔记》。
而不久,她就和丈夫一起定居在日本北海道了,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小朋友。相较于在国内做导演的生活,在北海道的生活十分平静,一条街上所有邻居都相互认识。
包括狐狸邻居。“夏天的时候来了一家狐狸也住在这条街上,到了冬天时常看到它们的脚印从邻居家的院子一直连到我们家门口。”
● 在北海道的家中,温馨的日常生活。
很难想象,工作卖力拼命,奔波之外的赵可儿在北海道学会了做饭,而且特别享受买菜的时间。当时按照丈夫的意愿,他们在教堂举行了婚礼。在步入教堂之前,有天主教的教士老师给予他们祝福,她说,誓言里要求两个人要永远相爱,相互理解,相互扶持。“这可能真的很难,但感到困难的时候,要相信,在两人之间,还有神会祝你们一臂之力。”
婚姻现阶段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相处之道”,在和自己的伴侣非常近的距离之中,理解他,也要理解自我。
“我过去处于一个很矛盾的情况,连我的好朋友都说,虽然我看起来行事独立,但真的自高中开始,30岁前我连一天空窗期都没有,一直处于各种恋爱的状态,出差的话男朋友很多时候都会陪我。现在婚后最大的变化,因为又是异国,老公要花时间照顾小孩,所以现在很多事情我反而习惯自己一个人去做和处理了。”
“结婚后,反而有种要学习独处了的感觉。”
● 赵可儿镜头下的北海道景色。
如果说有搭台的人和唱戏的人的话,
我比较像搭台的人
2021年12月,亏心社成立八周年,赵可儿在亏心社公众号发表了一篇文章:“8年,拍过201部短片,走过160多个城市,采访/拍摄过近700余位受访人。”打开这些沉甸甸的时间和数字,赵可儿曾是这样形容的:灵魂充实到出窍。
赵可儿说:“如果一件事让我多活十年我可以将就,但如果不能,我就只想过接受的生活和乐意做的工作。”
目前,她又背上了“策展人”这样一个身份,她的身边有一些很有才华的年轻艺术家,她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前段时间她带着6位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在成都做了首次展出,对接展厅,制作物料,拍摄纪录片,都是她带着团队一手包办。从每一项不同的工作中,赵可儿也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 工作中的赵可儿。
赵可儿是一个活泼的人,有趣的人,充满活力。“可能是因为没有兄弟姐妹,大家都很孤独。如果说有搭台的人和唱戏的人的话,我比较像搭台的人。”
我问赵可儿如果可以向神灯许愿,可以拥有一种能力,你最想要什么?她说:“可能想拥有治愈别人的孤独的能力。”
对她来说,同理心和交流和沟通的能力,是人类最可贵的品质。
她发现,“在智人最早期的洞穴里,曾经发现过一个骨折了并康复了的智人遗骨。可以想见,这样的伤需要长时间的族群的照料,才能得以康复。在史前更弱肉强食的时代,我想我们的祖先们正是通过这样的同理心,组成了最早的家庭,最早的族群。在我们的同伴受伤以后,愿意提供庇护,是人类社会得以建立和延续的基础。”
● 甘孜德格于1729年建立的德格印经院。
她小时候就是一个精力很充沛的人,基本上是会一直停不下来想要说话。幼儿园经常因为不午睡,被老师叫起来罚站的那种小孩。
“小时候很多人对我来说都有重要影响。比如我爸爸在电视台工作,所以我更早接触到拍摄的乐趣。比如我爷爷喜欢文学,每年过生日我都能收到书籍。”相对来说比较宽松的童年,让赵可儿成长为一个有“松弛感”的女生。
最近几次刚好和朋友聚会,赵可儿都会聊到毛姆的小说《刀锋》,这部小说描述了一个愿意将一切世俗生活抛在脑后,只追求精神世界的男人。
在小说的描绘里,无论是男主角住在巴黎的那个小公寓他描绘着自己在阅读时得到的伸手可摘星辰的喜悦。还是徒步穿越过清晨平原,看到新绿的欣喜,在矿场打工,去修道院学习,又去了印度,当他看到并非只有慈悲,还具有残酷的神的激动。并最终他放弃了自己继承的遗产,回到他认为的真实生活里,好好生活着。
如今选择生活在北海道,生活与自然有着更紧密的联系,也让她加深了与自然的相处之道。“我从小生活在成都,周边有很多山脉和森林,大概这也最早奠定了我无法忍受城市太久的性格。但另一方面,随着年岁增长,我也能明白‘大自然’也有它暴虐而无常的一面,如果把我自己的人生也比成一艘小船的话,但愿也能在面对暴风雨来临的狂喜后,安全着岸吧。”
● 赵可儿的摄影作品。
本文作者:沉山泥。已消失的纸媒前主编,现在醉心做纸品,深爱吸引力法则和神秘主义。深信无用美学,但前世是松鼠爱囤积,爱买书和唱片,书和唱片像有生命一样在家里生长,文学音乐影视当饭吃。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部分资料及图片来源:麓客社创中心、YOU成都及片方,版权属于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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