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去一次古巴,或早或晚!

Cuba

纵贯古巴

打开加勒比海的钥匙

西恩富戈斯的瓦莱宫,为新穆德哈尔风格的建筑(一种摩尔复兴建筑),充满了西班牙南部阿拉伯建筑的风情。

当代,古巴和其他加勒比岛国一样,致力于发展旅游业,曾经大国角力的舞台、腥风血雨的战场、无数的黑奴和华工耕种过的蔗田,都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加勒比海这片已经变成度假胜地的蔚蓝之海,是那样与世无争。我也希望这片蔚蓝之海,永远宁静祥和下去。

古巴作为加勒比海最大的岛屿和国家,一直在加勒比地区的历史进程中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20世纪,随着美洲地区形成美国一家独大的霸权格局,加勒比海诸国在世界格局中逐渐被边缘化。1959年古巴革命后,古巴成为美洲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持续占据了地缘政治焦点。作为社会主义兄弟国家,古巴也和中国有着天然的牢固友谊。但由于相距遥远,很多国人对古巴的印象,可能仅仅停留在古巴革命领导人切·格瓦拉和“古巴国父”菲德尔·卡斯特罗挥斥方遒的飒爽英姿上。笔者一路从古巴的最西端游历至最东端,最终到达古巴首都哈瓦那,希望能为大家全方位呈现她的历史与文化风貌。

比尼亚莱斯山谷:重要的雪茄产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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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卷制雪茄的当地烟农。烟叶经过甄选后捆成茄芯,再用传统工艺将长烟叶制为茄衣,手工卷成圆 柱状的雪茄。

在古巴,雪茄是最引以为傲的特产,每年为古巴创造数亿美元的产值。烟草种植和雪茄手工制作工艺是古巴重要的文化遗产。雪茄(cigar)得名于玛雅语中的“烟草”,美洲原住民在古代便开始种植并吸食。“雪茄”这一译名早在清末便出现在中国的文献记载中,并在民国作为高档洋货为国人所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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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能产出高质量的雪茄,得益于其适宜烟草生长的气候。古巴岛西端的比尼亚莱斯山谷,是古巴最著名的雪茄产区之一。站在山谷的观景台上俯瞰,大小不一的山丘遍布在绿意盎然的山谷中,仿佛田野中星罗棋布的岛屿。这里的地貌主要是石灰岩形成的喀斯特地形,和我国云南的石林、广西的桂林山水颇有类似之处。石灰岩质地松软,极易受到雨水、河流的侵蚀,比尼亚莱斯山谷中就遍布着大量溶蚀形成的石灰岩残丘和溶洞。由于石灰岩常形成于浅海环境,因此其中也堆积了大量的海洋生物化石。1959年,菲德尔·卡斯特罗听闻这里发现了诸多古生物化石,还让艺术家在崖壁上绘制了高120米的巨型壁画,描绘了古生物和原住民的形象。

山谷土壤肥沃,尤其适合种植烟草、咖啡等作物。当地农民仍以传统方法种植和收割烟草,并向前来参观的游客展示着传承百年的传统工艺。和茶叶一样,烟草叶老嫩的程度差异会带来不同的风味。烟叶收割后进行发酵和阴干,这一过程塑造了雪茄独特的芳香特性。烟叶经过甄选后捆成茄芯,再用传统工艺将长烟叶制为茄衣,手工卷成圆柱状的雪茄。此山谷中制成的大部分雪茄都被政府收购,销往其他国家赚取外汇。1962年,美国总统肯尼迪为制裁古巴,下令禁止进口古巴雪茄。但讽刺的是,他本人在签署禁令前特意购买了上千支古巴雪茄,等到货后才签署禁运法案。这一禁令重创了古巴的雪茄销售,直到奥巴马任内,才逐渐允许古巴雪茄合法进口到美国。但随着对吸烟健康的担忧深入人心,雪茄恐怕很难成为古巴面向未来的长久经济支柱。

雪茄

特立尼达:曾经辉煌的“糖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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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蔗

糖谷遍布甘蔗种植园和糖厂,图为甘蔗种植庄园中的瞭望塔。

如果说比尼亚莱斯山谷是烟草种植业的代表,古巴岛中部南海岸的特立尼达(Trinidad)则是殖民时期甘蔗种植和糖业贸易的中心。这座建于1514年的小城,因18—19世纪的糖业贸易蓬勃发展,至今还完整保留了殖民时期的建筑和城市风貌。小城中的街道并不像其他西班牙殖民城市那样横平竖直,而是沿中心广场呈放射状排布,褐瓦彩墙的房屋沿弧形的街道蜿蜒盘旋。高耸的棕榈树为躲避灼人阳光的行人提供了荫庇。马车在鹅卵石街道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看不到几辆机动车,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

特立尼达主广场旁保存了一系列糖业繁荣时期修建的豪宅和教堂,见证了小城曾经的繁华。主广场东北角的圣三一教堂完成于1892年,西侧是建于1813年的圣弗朗西斯科教堂和修道院。教堂高耸的钟楼是欣赏这一凝固在时间中的古城的最佳地点。从广场往西南方向走几步,有一座已对外开放为博物馆的豪宅——坎特罗宫(Palacio Cantero),由当地最富裕的家族建于1828年,宅内至今保存着精美的装饰和艺术品。

特立尼达

特立尼达的主广场。

1492年,哥伦布将甘蔗带到加勒比地区,在西班牙岛上首次进行种植,从此开启了加勒比地区的糖业史。欧洲人在加勒比海诸岛开设甘蔗种植园,从非洲引进黑奴进行种植。紧靠特立尼达的“糖谷”(Valle de los Ingenios),就遍布甘蔗种植园和糖厂,巅峰时期这里有超过50座糖厂和3万多名黑奴。

目前特立尼达的糖业已几乎萎缩殆尽,主要靠烟草加工业和旅游业发展经济,但在山谷中还能看到一些19世纪的糖厂庄园遗址。其中规模最大的马纳卡伊斯纳加(Manaca Iznaga)种植园有一座建于1816年、高45米的石塔,是糖谷的标志性建筑。庄园主曾用这座高塔监视黑奴们劳作,用敲钟的方式宣布奴隶一天工作的始末,火灾和有奴隶逃跑时也用钟声来发出警报。

如今的特立尼达有着和其规模不相称的国际化水平,遍布酒吧、客栈和高档餐厅,夜夜笙歌,与因年久失修而荒废的糖谷形成鲜明对比。游客们涌入古城,想要回到过去,古城却又因游客发展成了最摩登的样子,这恐怕是每个凭旅游业致富的古城在经历的悖论。

西恩富戈斯:南方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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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富戈斯主教座堂

特立尼达和哈瓦那这种殖民早期就建立的古老城镇,在经历了数百年的时代变迁后,街道多半显得逼仄难行。但特立尼达以西80多公里的港城——西恩富戈斯(Cienfuegos),却有着宽阔敞亮的马路,显现出19世纪殖民晚期城市规划的新风尚。这座相对年轻的城市由法国移民建立于1819年,至今城市的许多街道名称都来自法语。西恩富戈斯是古巴的第二大港口,得名于19世纪的古巴总督西恩富戈斯,在西班牙语中意为“一百束火”。从19世纪末期开始,很多来自西班牙的商人来此定居,因为糖业的蓬勃发展而发家致富,逐渐让市民经济蓬勃发展,西恩富戈斯因此被誉为“南方的珍珠”。

西恩富戈斯虽然年轻,却是19世纪殖民晚期拉美新城市规划的典范,因而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城市建在西恩富戈斯海湾内侧,中心为占两个街区长的何塞·马蒂公园和广场。广场周围分布着城市的主要建筑,多为19世纪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广场的东侧为完工于1833年的西恩富戈斯主教座堂,高低不一的两座钟楼可能象征了尘世与天堂的距离。教堂的正门被一对脚踏石球的美第奇狮子守护,这对狮子的原型位于意大利罗马的美第奇别墅,世界很多地方都有仿制。

广场的北侧为托马斯·特里(Tomás Terry)剧院,建于1887年,得名于当地的富商,剧院可以容纳近1000人,内有精美的木雕和壁画,足见19世纪末当地市民经济的繁荣。教堂的西侧还有古巴唯一一座凯旋门,于1902年为纪念古巴独立而建。我到时,整个广场上几乎看不到人,建筑就变成了唯一的主角,它们的线条简约明朗,红顶白墙,和谐统一,充满几何韵律美,正是新古典主义理念的完美体现。

西恩富戈斯的街道以广场为中心呈四方棋盘式排布,宽阔而敞亮。其中最著名的一条是广场东侧从市区一直向南延伸入海的普拉多大道(Paseo del Prado),也是古巴最长的街道,大道两侧多为底层带廊道的殖民风格建筑。沿着大道走到深入海处的南端,能看到多座殖民时期富商修建的豪宅。最南端的瓦莱宫(Palacio del Valle)建于1913—1917年,为新穆德哈尔风格建筑(一种摩尔复兴建筑),充满了西班牙南部的阿拉伯建筑元素。走进瓦莱宫,随处可见马蹄形的拱、马赛克镶嵌的地板和繁复的几何纹样浮雕装饰,不由得让人想到西班牙安达卢西亚的阿尔罕布拉宫。

登上瓦莱宫屋顶的塔楼向外望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当年的西恩富戈斯作为古巴南方的重要海港,正是在这,将蔗糖、烟草和咖啡源源不断地运往了加勒比其他地区和南美洲。

卡马圭:魔幻的迷宫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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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马圭如迷宫般的街道,最终都汇聚到远处的教堂。

从西恩富戈斯向东300公里,下一站是位于古巴东部内陆的卡马圭(Camagüey)。卡马圭得名于当地盛产的一种报春花科的树木,这座古巴第三大城市始建于1514年,是西班牙人在古巴最早建立的7个定居点之一。和西恩富戈斯横平竖直的棋盘式街道不同,卡马圭的街道总是如蛇一样弯曲盘旋,一眼看不到尽头。漫步在这座迷宫之城,你永远不知道弯曲小路的尽头,是忽然分成两个岔路,还是连接另一条弯曲的小路,亦或根本是走不通的死胡同。在卡马圭没有导航,很快就会搞不清东西南北,迷失在连绵不绝的岔路中。

卡马圭之所以有着如此奇特的迷宫城市布局,传说是为了抵御外敌入侵。1668年,英国和西班牙关系恶化之际,英国派大海盗亨利·摩根袭击西班牙殖民地,并允诺和海盗平分搜刮而来的钱财。摩根本想袭击哈瓦那,但发现那里戒备森严,于是更换目标,占领并洗劫了东部的卡马圭。之后,卡马圭就被建成了迷宫的样子,让外敌难以攻入内部。敌人进入卡马圭,被歪来绕去的街道搞得晕头转向后,就能被更熟悉路况的当地人轻松歼灭。

但传说的可信度终究有限。卡马圭迷宫一般的城市布局,可能只是缺乏城市规划的产物。卡马圭有30多座教堂,每户人家都想让自己离教堂更近,于是通向教堂的路就变得越来越斜,以容纳更多的住户。卡马圭主教座堂完工于1864年,其钟楼顶端有一尊巨大的耶稣像。教堂的钟楼是俯瞰卡马圭全城的最佳地点。迷宫般的布局一览无余,街道如湖面的波澜般细碎扩散开,最终都汇聚到远处的教堂前面。从卡马圭主教座堂远眺,市中心的孤苦圣母(Nuestra Señora de la Soledad)教堂、城西的迦密山圣母(Nuestra Señora del Carmen)教堂,高耸的钟楼如汪洋中的灯塔一样,为远方的游人指明前进的道路,不至于彻底迷路。

除了迷宫般的城市布局,陶罐(tinajón)是卡马圭的另一重要象征。城市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陶罐,有些陶罐被半埋在地下,用以收集雨水,补给内陆城市稀缺的水资源。一些大一点的陶罐则用来储存和运输酒、油和粮食,由马车拉到其他地方。当地有一句关于陶罐的谚语:“如果喝了陶罐里的水,你就只能永远留在卡马圭了。”卡马圭用她迷宫般的街道,让外人不得其门而入;又用她的陶罐,让进入这里的人再也出不去,实在是一座充满探险刺激感的魔幻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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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亚哥:通向革命的古巴东南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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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亚哥为防御海盗入侵修建的碉堡上配有炮台和水井。

从卡马圭再向东南行驶300多公里,就是古巴东南海岸的圣地亚哥,这里也是古巴的第二大城市。圣地亚哥(Santiago de Cuba)建于1515年,在1522至1589年间曾是古巴的首都。这里是古巴通向加勒比其他岛屿和美洲大陆的重要港口,也因此常常遭受海盗和军队的袭击。圣地亚哥曾于1553年被法国人洗劫,又于1603被英国人洗劫,因此建立防御性的碉堡显得尤其重要。

1600年代初期,意大利军事工程师巴蒂斯塔·安东内利(Battista Antonelli)应圣地亚哥总督的请求,设计了一座防御海盗入侵的碉堡。碉堡得名于总督的名字,被称为圣佩德罗德拉罗卡堡(San Pedro de la Roca),建在圣地亚哥海湾入海口处的崖壁上。这座大型碉堡共4层,有3个大型炮台,补给通过海运到达碉堡,直接保存在崖壁凿出的仓库中。这座规模庞大的碉堡包括军火库、棱堡、钟楼、灯塔和炮台等各种设施,整体充满几何和对称美感,是西班牙美洲军事建筑最完整、保存最完好的范例,也因此入选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

圣地亚哥所在的东南海岸,还是古巴著名的“革命老区”,古巴为争取独立进行的斗争和古巴社会主义革命都肇始于此。1868年10月10日,古巴的“勇士将军”卡洛斯·曼努埃尔·德·塞斯佩德斯 (Carlos Manuel de Céspedes del Castillo) 和其他独立派人士在他的德马哈瓜(La Demajagua)甘蔗园宣称古巴脱离西班牙独立,敲响了古巴独立运动的钟声。而距此地不到100公里处,则是卡斯特罗乘坐“格拉玛”号登陆古巴的地方。1953年,卡斯特罗在圣地亚哥领导起义失败后,流亡到墨西哥。他和革命同志卧薪尝胆,积极筹划反攻。1956年11月,卡斯特罗率领82名革命者乘坐“格拉玛”号游艇,从墨西哥出发,最终在古巴东南海岸登陆,经过3年多的游击战,终于取得了古巴革命的胜利。卡斯特罗的革命军从东向西前进,于1959年1月终于进入哈瓦那。

除了迷宫般的城市布局,陶罐(tinajón)是卡马圭的另一重要象征。城市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陶罐,有些陶罐被半埋在地下,用以收集雨水,补给内陆城市稀缺的水资源。一些大一点的陶罐则用来储存和运输酒、油和粮食,由马车拉到其他地方。当地有一句关于陶罐的谚语:“如果喝了陶罐里的水,你就只能永远留在卡马圭了。”卡马圭用她迷宫般的街道,让外人不得其门而入;又用她的陶罐,让进入这里的人再也出不去,实在是一座充满探险刺激感的魔幻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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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瓦那:加勒比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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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瓦那的老广场上摆满露天餐桌,热闹非凡。

古巴首都哈瓦那位于古巴的西北海岸,扼守墨西哥湾进入大西洋的佛罗里达海峡之南,距离美国的佛罗里达州不到150公里。1514年,西班牙人在古巴的南海岸建立哈瓦那城。1519年,西班牙人发现入海口细长、内部宽广的哈瓦那湾可以有效地保护城市,便将城市迁至哈瓦那湾畔。如今哈瓦那老城就位于哈瓦那湾的西侧。造访古巴的游客们,常常将哈瓦那老城作为旅程的第一站,前来感受这颗加勒比明珠最璀璨的岁月。

哈瓦那老城有3座大广场,靠北的武器广场最为古老,建于16世纪20年代的城市兴建初期,是老城的行政和军事中心。广场西侧有建于1791年的古巴总督官邸,走进仔细看珊瑚石砌成的外墙,还可以看到嵌在其中的很多海洋生物化石。哈瓦那主教座堂位于武器广场的西北方向,由耶稣会士建于1777年,也是由珊瑚石建成的巴洛克风格建筑,灰色的立面有一定的弧度,颇有立体感,还有两个不对称的钟楼。站在钟楼上,可以远眺哈瓦那老城和哈瓦那湾。数百年前的哈瓦那,就是依靠新旧大陆之间不断来往的商船,逐渐繁荣发展起来。

在武器广场的南面、哈瓦那港口旁的圣方济各广场是哈瓦那第二古老的广场,建于1628年,因广场旁的圣方济各修道院而得名,这座修道院完工于1591年,因为飓风的袭击而经过多次修缮,1762年英国人占领哈瓦那期间曾被用作礼拜的场所。广场的北面则是一座由美国建于1909年的证券交易所,其文艺复兴折中主义(eclectic architecture)的风格,在殖民时期的广场上显得并不突兀。广场紧邻哈瓦那湾和哈瓦那码头,可以看到从世界各地远航而来的豪华游轮停泊在那里。圣方济各广场现在也成为从海路造访哈瓦那的游客抵达的第一站。

从圣方济各广场再向南走几个街区,就能看到老广场,老广场其实本来叫“新广场”,和更古老的武器广场相对应。哈瓦那的市民集市曾位于圣方济各广场,但由于修道院的僧侣抱怨噪音太大,便移至目前的老广场,使得这里更有市民生活气息。老广场四周是带廊道和阳台的豪宅,殖民时期的上流阶层富人可以站在高层阳台上,观看广场的节日狂欢和游行。如今这些建筑很多作为酒吧和餐厅使用,广场上摆满了露天餐桌,游客们络绎不绝,可以坐在广场,点上一杯鸡尾酒,悠然欣赏街头艺人的音乐表演,感受热闹非凡的气氛。

老广场再向南,是一些比较破败的街区,但里面仍然隐藏着许多极具价值的老建筑,比如建于1638年的圣灵教堂(Espíritu Santo),是哈瓦那保存至今的最古老的教堂;1867年建成的意大利风格的仁慈圣母教堂(Iglesia de la Merced),有非常值得观赏的斑驳的精美壁画。

1555年,哈瓦那被法国海盗袭击摧毁,此后西班牙在哈瓦那湾出海口的两侧都修建了防御堡垒。但即便如此,哈瓦那仍然在“七年战争”中被英国人占领,西班牙最终用美国的佛罗里达州换回了哈瓦那。西班牙夺回哈瓦那后,马上在武器广场的北侧修建了圣卡罗斯要塞(La Cabaña),使得哈瓦那成为美洲防御最为森严的城市,这也保证了哈瓦那在19世纪的繁荣发展。

哈瓦那被西班牙王室称为“新大陆的钥匙”和“西印度群岛的壁垒” ,在殖民时期成为新旧大陆之间重要的贸易港口。到了18世纪中期,哈瓦那的人口超过7万,成为美洲仅次于利马和墨西哥城的第三大城市。19世纪,美国崛起后,西班牙在美洲的各殖民地发展开始停滞,但哈瓦那仍受惠于其在欧洲与北美洲间的重要贸易中转地位,继续蓬勃发展,成为西班牙帝国在新大陆最后的余晖。

但在一片繁华景象下,古巴的社会矛盾却在不断积累,暗流涌动。古巴仰仗的蔗糖、咖啡和烟草种植业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这使得古巴一直未废除奴隶制。1868年,种植园主塞斯佩德斯解放了他的奴隶,发动武装起义。1895年,古巴独立运动领袖何塞·马蒂继续发动起义。1898年,起义军成功之际,美国借缅因号战列舰在哈瓦那港爆炸为由,向西班牙宣战。美西战争后,战败的西班牙只能放弃对古巴的主权要求和所有权,古巴由美国占领。在美国的扶植下,古巴虽然于1902年宣布独立,成立古巴共和国,但其政治却一直受到美国掣肘。

随着美国资本的不断注入,这一时期的古巴经济仍繁荣发展。哈瓦那在老城西部不断扩张,建筑风格也紧跟欧陆流行趋势,被誉为“加勒比海的巴黎”。哈瓦那老城的城墙被推倒后,1887年建成的中心广场便成了新城的中心。围绕中心广场,有一大批19至20世纪建造的哈瓦那新地标,风格各异,仿如现代建筑运动的万花筒,比如建于1915年的新巴洛克风格的哈瓦那大剧院,建于1929年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国会大厦。

行走在哈瓦那新城中,各种色彩艳丽的老爷车也是哈瓦那标志性的另一道景观。古巴因长期受到美国经济制裁,只能一直使用被其他国家淘汰的老爷车,但这反倒让哈瓦那更有时光倒流之感,也成为当地人招徕游客乘坐代步车的赚钱手段。

中心广场以西,还有一片规模不小的唐人街。早在1837年,就有华人合同工被带到古巴的蔗田务工,最高峰时,古巴曾有数十万华人。1874年,清廷专门派大臣陈兰彬来古巴考察华工状况,华工的悲惨境遇让李鸿章决定中止和西班牙的华工进口贸易,并在古巴设置代表处,迫使西班牙当局于1877年签订《会订古巴华工条款》来保障华工权益,这也成为晚清外交的少数高光时刻。古巴华人也曾在古巴独立战争中抛头颅洒热血。古巴独立运动的领导人之一贡萨洛·德·克萨达就曾在1892年盛赞古巴华人:“没有一个古巴华人是逃兵;也没有一个古巴华人是叛徒。” 在近代,古巴华人大部分都已流散到其他国家,哈瓦那唐人街越来越难看到华人的身影。但当前随着中古友谊的深化,又有不少华人来此开中餐馆,办文化中心,以促进中古文化交流。在唐人街,能看到不少着中国服饰,学习功夫和太极拳的古巴当地人。

1925年,大独裁者马查多(Gerardo Machado)上台后,开始醉心于哈瓦那城市建设的现代化和欧化。20世纪20年代末和30年代初兴建的几座装饰风建筑(Art Deco)代表了哈瓦那近代城市建筑的高光。哈瓦那甚至还有一家专门以装饰风建筑为主题的博物馆,足见其在哈瓦那的影响和地位。

古巴国营酒店于1930年建于海滨黄金地段,成为当时古巴的地标,见证了很多古巴近代史的大事,包括1933年发生的军队内部斗争导致40多人丧生的古巴国营酒店战役和1946年古巴黑帮头目聚集的哈瓦那峰会等。美国资本企图将哈瓦那打造成美国人的度假村,在哈瓦那大肆兴建赌场和高档酒店,却导致哈瓦那逐渐治安崩坏,黑帮火并不断。

哈瓦那港口旁的圣方济各广场是现在从海路造访哈瓦那的游客抵达的第一站,因广场旁的圣方济各修道院而得名。

百加得大楼由古巴最著名的朗姆酒公司百加得建造,常被认为是拉美最杰出的装饰风建筑,其一楼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均采用巴伐利亚粉红色花岗岩装饰,两个大厅从地板到天花板均采用绿色大理石建造,还有精美的玻璃花窗装饰。

建于1932年的洛佩兹·塞拉诺(López Serrano)大楼自建成后直到1956年都是哈瓦那最高的建筑,外墙上有精美的石膏装饰品和陶土装饰板,地板铺着红色和绿色几何图案的瓷砖。

装饰风建筑代表了美国资本操控下的马查多时期哈瓦那的纸醉金迷。马查多以独裁贪污闻名,远在东方的鲁迅也将其事迹写进杂文《外国也有》进行讽刺:“十七日哈伐那电——避居加拿大之古巴前总统麦查度(马查多)……在古巴之产业,计值八百万美元。”在哈瓦那浮华的外表下,各种不稳定因素正在不断积累,最终成为古巴革命的导火索。

1928年,马查多依靠选举舞弊再次当选总统,民怨沸腾,在失去美国支持后,于1933年被迫下台流亡。但古巴的独裁专治仍未结束,军事独裁者富尔亨西奥·巴蒂斯塔(Fulgencio Batista)在马查多下台后一直掌控着古巴的政局,直到1940年当选总统正式上台。他积极迎合美国,让美国在古巴东南部的关塔那摩建立军事基地,同时与苏联断交;在国内解散议会,废除宪法,制订反劳工法,禁止政党活动和群众集会罢工。这一系列独裁举措使得民众反抗的声浪越来越大。

哈瓦那中心广场以西的唐人街。早在1837年,就有华人合同工被带到古巴的蔗田务工,最高峰时,古巴曾有数十万华人。

1959年1月2日,卡斯特罗带领革命者攻入哈瓦那后,巴蒂斯塔倒台,流亡到美国。如今哈瓦那西部的革命广场,就是一处纪念古巴社会主义革命成功的著名地标。但讽刺的是,这一广场本来是巴蒂斯塔为纪念古巴独立战争而建的,广场中心有高109米的古巴民族英雄何塞·马蒂的纪念碑。广场和纪念碑完工于1959年,正好是卡斯特罗进入哈瓦那的时候。广场对面的古巴内政部和通讯部的大楼上,有两幅著名的古巴革命英雄的铁线雕塑,一幅是切·格瓦拉的画像,其下有他的名言:“直到最后的胜利” (Hasta la Victoria Siempre)。另一幅是西恩富戈斯的画像,常被误认为是卡斯特罗,其下有卡斯特罗进入哈瓦那后演讲时所说的名言:“做得不错,菲德尔(卡斯特罗)” ( Vas bien, Fidel)。

古巴国营酒店,建于1930年,并成为当时古巴的地标。

卡斯特罗进入哈瓦那后,还和当时旅居这里的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有过会面。1939年(巴蒂斯塔掌权期间),海明威自己驾船来到哈瓦那,先在老城武器广场附近的两个世界酒店(Ambos Mundos)住了7年,并在那里写作《丧钟为谁而鸣》,后来搬到城郊20多公里外的一幢别墅中,直到1960年才离开古巴。海明威对古巴革命抱持积极的态度,也对古巴人民充满了感情。他于1952年出版的最后一部重要作品《老人与海》,其主角圣地亚哥就是一名古巴老渔夫,据说,灵感来自他1935年在古巴听说的真实故事。海明威常常流连于哈瓦那的酒吧、餐馆,他曾说:“我的莫吉托(Mojito,一种古巴鸡尾酒)在五分钱酒馆,我的黛绮莉(Daiquiri,一种古巴鸡尾酒)在小佛罗里达餐馆”。如今,哈瓦那的小佛罗里达餐馆中,仍有海明威倚在吧台上的铜像。而五分钱酒馆内,吧台之上还有镌刻着他这句话的画像。这里每晚都有乐队表演,人声鼎沸,是著名的游客打卡地。

哈瓦那老城的街景。哈瓦那老城是建筑艺术的宝库,老城中心仍保留着引人入胜的巴洛克式和新古典风格混合的建筑物,所有的民房都有拱廊、阳台、铸铁的大门和内院。1982年,哈瓦那老城及其防御工事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文化遗产。

Cuba

革命成功后的古巴在不断地发展。古巴于1961年挫败了美国企图从猪湾登陆入侵的企图,次年苏联在古巴部署核弹头,引发古巴导弹危机,再次牵动全世界的眼球。虽然古巴长期受到美国制裁,在贸易上困难重重,但排除万难,取得了极高的“人类发展指数”。古巴有着78.3岁的预期寿命,99.9%的识字率,于2006年成为全球唯一符合世界自然基金会可持续发展定义的国家。

走在哈瓦那的街头,常常可以看到中国人熟悉的画面,比如戴红领巾的小学生、周六拿粮票去换物资的居民。随着古巴逐渐开放私营经济,居民也能靠自己的收入买一束鲜花或者一块蛋糕,为自己的生活增添色彩。

近几年,古巴也开始积极发展互联网产业,吸引外地游客。由于长期与外界隔绝,古巴当地人的收入水平和外来游客相比仍然很低,我在古巴比那尔德里奥省的比尼亚莱斯的导游就是哈瓦那大学英语系老师,一个月只有4000多比索(不到200美元)的固定工资,这也使得很多古巴人都想靠旅游业发家致富,几乎所有人都会从事一点和旅游业相关的副业来增加收入。

走在哈瓦那街上,常有当地人拉着我寒暄,但最终话题都会回到要不要买雪茄、换汇或是上网卡。然而,推脱并不会招致他们的敌意,古巴仍然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国家。好客热情的古巴人总是让人对他们的未来充满希望。古巴人对中国人也尤其友好,特别愿意交流社会主义国家发展的经验和心得,畅享未来的愿景。

当代,古巴和其他加勒比岛国一样,都致力于发展旅游业,曾经大国角力的舞台、腥风血雨的战场、无数的黑奴和华工耕种过的蔗田,都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加勒比海这片已经变成度假胜地的蔚蓝之海,是那样与世无争。我也希望这片蔚蓝之海,永远宁静祥和下去。

以上内容来自《世界博览》2024年第7期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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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林十之

责任编辑:刘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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