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自然不是那种人。
他若是要走,还会走得无声无息,让敌手认为普天之下,根本没有一个叫做陈闲的人。
他既然没有走,那么便有信心保证自己的安全。
维娜另有要务,这也是当务之急,如此一来,他手头无人可用。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他身边武力值爆表的角色,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人到用时方恨少呐,谁让少年时候他全把时间去看了寡妇洗澡,没有练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呢。
谁都怪不了。
他想了想,还是朝着一个计划中的方位走去。
与其在原地等待他人的进攻,不如伺机而动,而其中最好的掩护,以及最好的地界恐怕就是南部林地了。
而鬼湾上的南部林地虽然受到了炮击,但仍旧茂密容易藏人,有大量的地方可供躲藏,在此地通过人手不断与外界接头,也比躲在山洞之中,更为贴近一线战局。
天色将明。
他看向远处亮起灯火的船只,还有仍旧不断向他涌去的海盗,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而后消失在了茂密的林地之中。
而叶隐目送着少年离去,最终也不见了踪影。
自从他放下叶家的事情之后,他变得能够去做曾经想要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他是一个颇为有才华的角色,而长期以来,对于战局的统御,还有人心的收纳,都让他对掌管一支部队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陈闲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也让他受益匪浅。
如今他是陈闲的守望者,他需要替这个船长准备一支在阴影之中蛰伏的部队,在他开疆辟土的同时,替他扫清障碍。
而这一天,或许并不遥远。
他消失了,就如同一缕青烟,无声无息,那个代表着过往的,重情重义,乃至于战死沙场在所不惜的叶志平也已经死了。
现在这个世上,整个幽冥,只有一个叶隐。
犹如地狱来客,捉摸不定。
……
而魏东河居住的山洞位于一处低矮丘陵的侧面,因为位置隐蔽,隔绝了大部分人的探视,但在有心人眼里,这反而是一个契机。
大战已经在悄无声息之中,开始了。
有人在黎明之前,偷偷摸上了海岛。
此时的山洞前,已经留下了几具尸体,两个高大的汉子挡在他的面前,一人两手空空,而另一人则提了一把长刀。不时有人试探着冲上前来,只不过,没有人会给予他们机会,一人手起刀落,头颅飞上天空。
而另一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切,被护在两人中央的魏东河仍是一副黑面弥勒的样子。
传闻之中,倒是不少人开始称之为“黑弥勒”,只不过,无论是谁都不敢再这位新任的头领面前说这个名词。
“菩萨,弥勒,佛祖不可言,不可说。”魏东河曾经那么说过。
此时鲜血翻涌,两个武者守着地形,外面是一阵阵的厮杀,仍旧忠于魏东河的人已经不多,孙虎领着几个头目和手下的海盗闻讯赶来,正在与冲入此地的苏家人大战。
血肉横飞,窄小的口子仿佛成了一台收割人性命的绞肉机。
“都是些土鸡瓦狗,不痛快。”张俊擦了把迸射到他脸上的血沫子,长刀从面前的一个敌手身上抽了出来,划拉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那人倒了下去,又有几人涌了上来。
这些都是苏家养的精锐,不同于一般海盗,他们绝对忠于苏家。
在外搏杀,与海挣命的海盗那都是老油条,能在惊涛骇浪与人群之中活到最后,靠的并不单纯是武力,更多的是审视夺度。
而这些人不一样,与孙虎一样,苏青也在培养嫡系,作为嫡系,他们每日所受到的训练是寻常的海盗数倍,他们吃最好的粮,用最好的兵刃,不需要去海上搏斗,只需要日日夜夜灌输理论。
他们是为了苏家而生的,只要苏家荣耀,他们也会荣耀。这种狂热席卷了这些武者,他们的数量不多只有三十来人,但在这样的坚定意志之下,面对海盗根本不手软,也只有在张俊和大高手谢敬面前可能吃瘪。
不过很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和两人死磕不是办法,只留下部分与两人游斗,至于其余人分散入猛扑而来的叛党之中,刀剑所向不分敌我。
谢敬看着战局,眼神之中有几分发冷。
“阿敬,没事,少东家做了安排,我们的人不会有很大的损失的。”
他早已和陈闲沟通过有无,也知道陈闲把冥人派去了何处,但他也知道此时的陈闲身边空无一人。但此时他乃是军中支柱,不能说些丧气话,他笑着说道:“不过如今的暗杀小队在你麾下,全权听从你的指令,这可是一支绝强的力量,你若是用不好,给我使使如何?”
他其实眼馋谢敬手下的那些暴力机构久矣。
陈闲在岛上教授出来的弟子,其中从文的大部分跟从魏东河,学习兵法韬略,亦或是谋划,人事调动。而大部分涉及到情报,暗杀方面的人手则都被调配在谢敬手下。
一如他们祖上,其一替陈闲决战朝堂,另一位则执掌兵马生杀。
但毕竟魏东河手下没几个办事的人,几个文文弱弱的,也使唤不上,无法做到令行禁止。
不过,谢敬倒是冷着一张脸,轻声吐出了两个字:“没门!”
魏东河旋即大笑了起来。
苏家的这一场叛乱对大部分人而言早有预兆,但大部分人则没有做好准备,因为发动得过于突然。
之前一场头目的会议,虽然搞得剑拔弩张,但最后以魏东河的退让收场,大部分人觉得,这之后,苏青也该满意于这个新统领的表现了,但没想到他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大部分人是死于夜间的偷袭的,苏家的精锐混合着一些怪人摸了上来,几乎一刀毙命,没有发出任何声息,等到战局拉开,大部分的苏家人已经突入到了山口附近。
而也在这个时候,魏东河出现了,并且狠狠地扎紧了布袋阵,四面八方的海盗涌了上来,被包围困住的海盗与苏家人却没有慌乱。
双方开始了残酷的厮杀。
这是一场失败的合围,因为魏东河手下的兵力不多,且大部分的人仍在摇摆不定,不肯出力,很快战局就被推成了平局,并且胜利的天平不断往苏家倾斜。
直到苏家的嫡系,转身投入战场,不分敌我的杀戮,终究激起了所有人的恐惧。
战局依靠恐惧和不安,第一次被推向了平衡。
只是这脆弱的平衡,在魏东河看来,摇摇欲坠。
碎裂,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