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白给的午餐,就像是这天底下也没有免费的硝石矿。
陈闲一边蹲在石头上,一边听着谢敬说了他所看到的一切。那几人是苏青的手下,这点他们都并没有掩饰什么,一眼便看得出来。
不过很显然这几个小子和陈闲一样,丝毫不知情。
谢敬跟着他们到了一处码头,他们便开了小船走了,谢敬则混入了另一条小船之上。
苏青的岛屿距离银岛不远,比银岛小上一圈,没什么特定名字,只叫做东岛,与孙二爷的北岛分列并称。
等到那儿,找这边的码头上的水手稍一打听,谢敬才知道,原来发生硝石矿的事情并没有信纸上说的那么简单。
起初是住在东岛附近的一伙海盗收到了不知名人手的报信,同样是一封信件,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的是一副地图。
这地图已经泛黄,而且极为古旧,仿佛一不小心多用力些,就会让这张信纸碎成粉末。
众人起初以为是一张藏宝图,毕竟在海盗的眼里,标记了坐标的地图九成九就是藏宝图,于是这伙小海盗就怀揣着理想和对未来的憧憬,在一个深夜起航,抵达了那片岛屿。
海盗对于冒险和财富的追逐让他们想得极少。
地图上绘制的这个点并不远,只在数十海里之外,只是这座岛屿之上遍地不毛,所以除了偶尔在此歇脚的水手之外,很少有人在此驻足。
而且整座岛屿上除了一片丘陵,还有几座堪堪避雨的洞穴之外,可谓是放眼望去一览无余。
大部分在大东沙的海盗都知道这么个极为奇特的地方,所以乍一听闻此处,也有人觉得是他人的恶作剧。
只是,海盗生活多数时候闲得蛋疼,他们这群海盗实力不强,可以说是在岛上得过且过,好不容易来了个可能一夜暴富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连夜启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夜里海上起了一阵浓雾,等他们抵达的时候,隐隐约约间,他们听到一阵落水声,随后是快艇离去的声响,只是隔着大雾,什么都看不大清。等到他们到达岸边,那些人早已离去。
与此同时,他们瞬间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鲜血气息。他们拿出刀剑上了岸,发现整座岛上到处都是尸首,真的遍地都是,这些人看得出都是新死不久。
里面多数人的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同行,而剩下的老弱妇孺都衣衫褴褛。
陈闲听到这里,不由得想到了周围的这些人。
“有一个海盗的岛屿被屠戮了?而后尸体被抛到了这座岛上?”陈闲低声念道。
谢敬继续说,这群上岛之后的东岛海盗,慌得要命,只是财宝驱动之下,他们居然大着胆子继续往岛上搜寻而去。
只是随着探索的深入,被发现的尸体却越来越多,甚至超过了东岛的海贼数量。
到了最后,这伙海盗终于受不了了,可是在山洞之处,有人看到了被乱刀分尸的恐怖尸骸,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发了疯一样往外逃去。
这时海贼里有人慌乱之中抓了一块岛上的石头,逃回了船上,结果这伙人去苏长老所在的岛屿以物易物的时候,恰巧将这块染了血的石头拿了出来作为凭证。
却在无意间发现,这原来是一块硝石,而据那些海盗所说,在那座岛上这种石头并不罕有,甚至称得上是遍地都是。
海上的信息极为闭塞。
到了近几日才传到了苏长老耳中。陈闲倒是找阿贵打听过,这位苏长老向来与蒋老示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蒋老总是对这位岛上的实际权力者爱理不理。
不过这丝毫都没有浇灭这位热脸贴冷屁股的热情。
逢年过节送礼不断,就连蒋老手底下的科研头目都有礼品,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蒋老的大弟子段水流。
“此次他们前来是来请大师兄等人上去一辩真伪,若是真的,这座小岛在白银团之内,便权当做了私产,以后直接就由我们工坊接管。”陈闲念叨了两句,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他当然是不信有什么财宝之说,但满山满岛的尸骸,以及离奇远去的船只,都让他有一种不祥之感。
海盗作案杀人满门乃是常事,毕竟不留后患,若是妇人之仁,贻害无穷。
杀人抛尸更是常见的手法。
而且在不少岛屿上还有土著之民,这些人若是不服奴役,那么便统统杀了,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屡见不鲜。
在海盗的生涯之中,血腥与屠戮,征服与被征服,几乎充斥在方方面面之中。
如今的海上,黑锋海贼团就像是这个帝国伟大的中枢,但仅仅是一个拥有最高名义,以及最强武力的存在。
其下无数的海贼团犹如分封制之下的臣子列王,互相攻讦,吞并成长。
在资源掠夺的路上,无数的海贼和平民成为了牺牲品。
陈闲不敢断言这座岛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和谢敬下山而去,既然苏长老将这个难题丢给了他,且有利可图。
陈闲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人,同样也是个拥有海盗血脉的海盗后裔,这世上对于海盗而言,最为有意思的是什么?
冒险!风浪!征服!
他可不见得会怕这块肥肉,哪怕这块肥肉上涂抹了满满的砒霜毒药,他是一只饿红眼了独狼,当然要将这块肥肉一口吞下,至于肠穿肚烂,他不在乎!
……
“哦……那个小子向管老五要了个熟悉地形的人就前往那片海域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呐。”老者挥手摒退前来禀告消息的人手。他的身边站了个文士模样的人,只是男人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容貌。
“苏公,他们入海而去,我们的人手就顾及不到了,到时候若是在三山岛上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或许不好给蒋老一个交代。”那个文士低声说,他的双手笼在袖子之中,仿佛在摸索着什么。
三山岛便是那座发现了硝石的岛屿,因有三座低矮的丘陵而得名。
“段水流也去了。这倒是有些不好办……哼,不过这个叫做陈闲的小子素来有点急智,他不是喜欢出风头,这次便看他自己能不能保得住这条性命,若是连这点难关也过不去……呵呵,我只能说蒋老的眼力也大不如前咯。”
老者挥了挥手,尚在厅堂里的所有人都鞠了一躬,纷纷退出了屋舍之内,不知道是谁人吹熄了灯火,白日的屋子里一片黑暗,不知道有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