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的政府工作会议上,吴绍霆主要公布了对全国各省省制的改革方案,决心将结束军政府的政治阶段,推行大选之前的“预备宪政”思路。在最新的省制方案里,将在全国各省陆续取消督军之职,以军务总督暂代,同时将各省民政长统一规定为“省长”,强调省长与军务总督同级不同权,逐步实现军政分离。
为了巩固和提高省长的权限,吴绍霆在方案提出肃清财政的系统工程,下大功夫规范全国各省的财政制度。规定财政权归属省长管辖,各省的收入细分为国税和地方税务,逐步取消军队长官干涉民政和独揽财政收入的局面。
在提高省长职权之外,还将对各省军队进行分权,军务总督拥有带兵权,而预备役和兵役则归各区司令部所有。每年各区司令部批准招募的新兵,在招募结束之后统一由国防部负责分配训练,采取各省兵员交换的方式,完成训练的新兵未必分配到原省服役。此举不仅仅是为了限制各省将领私自扩充兵力,更重要的还是让兵员适应不同地区的气候环境,以免战争时期东西南北的兵员因为水土不服而无法作战。
军队的军饷、粮草和物资全部由中央政府和省政府共同负担。省政府对军队进行监督和论证,由此申报每年各省的军费预算。中央政府则负责审核各省军费预算,再通过预算来对地方军队进行调控。
这仅仅只是吴绍霆第一阶段削减兵权的手段,在国防军完成建制之后,他还会更进一步打压地方武装,彻底的将地方武装转变成半预备役化的共和国卫队。
对于这份改革方案,政府各个部长无一不是积极赞同,这些资产阶级政客们巴不得尽快完成中央集权,消灭所有地方军阀割据的局面。
之后,吴绍霆公布了各省代理军务总督和省长的人选名单,除了自己有能力掌握的南方诸省是严格按照新改革方案执行之外,对于北方的势力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保留。改革方案可以先公布出来,但在执行时总得按部就班。
基本上在他无法直接掌握的北方诸省,军务总督和省长都是一路人,比如安徽军务总督倪嗣冲,省长则还是军政府时期倪嗣冲的手下刘道章,再比如山东军务总督靳云鹏,省长则是前军务会办张怀芝。如此以来军权、行政权、财政权以及监督权还是由当地势力一手掌握,只不过是名义上有所变化而已。
散会之后,各省代理军政长官的名单送到了丁家花园的参议院,经过参议院审议之后正式生效。这份代理名单仅仅只限于大选之前,等到中央政府正式确立之后,各省省长又谘议局选举产生,到时候的名单才会去掉“代理”二字。
十月八日早上,在总统府东朝房休息厅里,吴佩孚穿着一身国防部配发的卡其色军装,有些别扭的站在仪表镜前上下整理,他知道这套军服沿用的是粤军部队的材质和风格,尽管质地摸上去很上等,可毕竟自己穿习惯了北洋军的行头。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用力拉了一下军服的下摆,然后拿起军帽端端正正的戴上。
没过多久,总统官邸侍从来到东朝房寻到吴佩孚,告知吴执政正要接见他,于是带着吴佩孚径直前往总统官邸。经过通报之后,吴绍霆在私人会客室接见了吴佩孚。
一见面,吴佩孚“啪”的靠脚,规规矩矩的向吴绍霆敬了一个军礼。
吴绍霆笑着站起身来相迎,热情的与吴佩孚握了握手,说道:“子玉兄真是我国军楷模,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军人的礼仪。”
吴佩孚不亢不卑的说道:“吴执政言重了,只不过是在下的习惯而已。”
吴绍霆说道:“子玉兄坐吧,今日算是你第一天到任,稍后我会安排一间办公室由你使用,至于幕员助理的人选子玉兄可向内务部寻人。”
落座之后,吴佩孚还是一副不带感情的表情,三个月之前他还在与南方作战,没想到三个月后的今天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着实令人唏嘘不已。当然,他对吴绍霆调任自己出任参谋副官一职也颇有怨念,他一心一意投入在军中事务上,就连曹三哥都荣升集团军总参谋长,还以为自己能跟着一起打理集团军的事业,没想到结果竟是这般出人意料。
“子玉兄,”吴绍霆看着吴佩孚,不动声色的说道,“看得出来,你似乎不太愿意坐在办公室里,对不对?”
吴佩孚怔了怔,虽然他心里很像承认这一点,不过自己的原则是很坚定的。
“吴执政,实不相瞒,在下以前读过些许圣贤书,侥幸中了乡试,若非因为家境苦寒在下也绝不会参军。无论是文职还是武职,只要有在下的用武之地,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
吴绍霆听着吴佩孚言不由衷又充满倔强的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开诚布公的说道:“子玉兄果然好气量,你放心,我之所以调你来执政官办公厅,并非因为要闲置你或是分解你们北洋旧将的势力,而是因为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帮我完成。”
吴佩孚略微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吴绍霆才与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把一些台面下的话拿到台面上来说,他奇怪的问道:“吴执政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需要在下来完成呢?”
吴绍霆收敛了脸色,严肃的叹了一口气,有条不紊的说出两个字:“北边。”
吴佩孚脸色骤变,简单两个字“北边”已经说明了很深一层意思,看来吴绍霆是真相一蹴而成的完成全国一统,甚至不光如此,也许还有更让人吃惊的决定。
缓缓吸了一口气,吴绍霆继续说道:“你是北洋出来的人,你也是明白人,知道如今要在中国当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相信在很多人的眼中,总把我吴绍霆比喻是袁项城第二,子玉兄是过来人,袁大总统为何一败涂地,个人的原因不必我多说。”
吴佩孚心头一惊,他之前还真以为吴绍霆是一个提倡共和民主的人物,却没想到今日一谈才知道对方年纪轻轻却早已把时局看得透彻。他暗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大总统败的不冤枉啊……
“吴执政说这些话不觉得太高估在下了吗?”
“子玉兄,你我都姓吴,听说早年子玉兄在淮军任职,我同族叔伯正都是庆军出身,你我也算是有一层关系。再者我深知子玉兄与很多北洋旧将不一样,你度过圣贤书,理应知道国家大义和民族大义,有些口号可以是虚的,但有些理想是万万虚不得的。”吴绍霆语重心长的说道,言语及此脸色呈现出肃然。
听完这一席话,吴佩孚深有感触,要说前面那些开诚布公的话或许有做作之嫌,十之八九是吴绍霆故意推心置腹的话,可刚才眼下这番话绝对不是弄虚作假,对方都把话说得如此露骨,只怕连跟随多年的老部下也不及于此。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顾吴绍霆从广州起义到荣登执政官之位,确实有不少虚伪的地方,什么共和什么民主,不过是用来拉拢人心的幌子,但不管怎么打幌子,底线的民族利益、国家利益的原则是不容动摇的。
“一些话咱们点到即止,哪怕子玉兄现在不理解,将来也会慢慢理解的。你是难得的大才,而国家现在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咱们中国的内战好不容易停止下来,决不能让这种民族悲剧继续发生下去。北洋也好、民党也好,你我可都是中国人呀。”吴绍霆叹道。
“吴执政说的好,诚如所说,好不容易偃旗息鼓,就算还要打下去也不能是中国人打中国人。吴执政请吩咐,但凡有吴某出力的地方,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吴佩孚挺起胸膛庄重的说道。他骨子里虽然有一些北洋的陈年旧习,但却也有一副忠肝义胆、知恩图报的性格,当初在龙泉被闽军包围被俘之后,押解到丽水拘禁时,闽军士兵已经都说了,是吴绍霆亲自批示一定要善待曹、吴二人。
就算这件事不提,前不久张勋偷袭南京,又是吴绍霆不计前嫌下令送曹、吴前往镇江组织反击,其间出钱出物不计其数,这份恩情吴佩孚也都是记在心里的。再加上此时此刻,吴绍霆刚一见面就不避讳的说了一些坦诚之言,可见对方早已将他视为自己人。
“有你这句话,吾心甚慰。”吴绍霆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北方是关键,我一直在寻思一个合适的人选来逐步掌握北方的局势。冯老将军虽然是北洋宿老,也是诚心诚意与我们组建联合政府,原本是整顿北方的不二人选,不过一来冯老将军年事已高,二来也需要他坐镇国府,周旋各方势力。自冯老将军之下,就数曹将军与子玉兄值得信任,既然曹将军负责近畿军务,北方的重任只好让子玉受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