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原本是黑沉沉的,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夜空中的那些照明弹却散发着光芒,使这黑夜看上去不是那么的漆黑,而且,地面上还能看到一些闪光,那是碉堡射击孔中透出的闪光,是机枪在进行射击,与此同时,那清脆的“哒哒”声也此起彼伏,曳光弹拖着长长的尾光,从碉堡那边飞到东边,然后消失在远方。
一座已经完全被炸塌的混凝土碉堡的东侧,蹲着一名中国伞兵部队的上尉军官,他的名字叫祁乘风,而这座被摧毁的苏军碉堡就是他指挥突击连在半个小时之前用爆破筒摧毁的,而现在,祁乘风和他的部队不得不继续呆在这座已经被摧毁的碉堡的东侧,原因很简单,因为就在距离这座已被摧毁的苏军碉堡的西边两百公尺的地方还有另一座同样坚固的苏军碉堡,那座苏军碉堡实际上是一座伪装良好的地堡,不仅完好无损,而且正在用机枪火力向祁乘风部队进行压制性射击,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工夫,祁乘风的突击连是寸步难移,完全被压制在这里了。
说起来是伞兵,理想的战斗模式应该是从飞机上空降到敌军纵深,然后在地面战斗,而不是直接攻击敌军的坚固筑垒地域,本来,祁乘风的伞兵连确实应该执行今天白天的空中突击任务的,但是问题是,下午的时候,天气变得非常恶劣,空降作战被取消了,那么,呆在后方等待命令的祁乘风就接到了参加夜袭的命令,于是就率领突击连来到了“乌拉尔壁垒”,执行渗透攻击任务,与伞兵们配合作战的还有来自特种部队的特种兵,对于夜战,还真是找不出比伞兵、特种兵更好的兵种了。
祁乘风多少有些恼火,半个小时之前,摧毁这座碉堡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发现两百公尺之外的那座苏军地堡,而偏偏这片地区是一片开阔地,除了这座被摧毁的碉堡残骸之外,其它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可以隐蔽的地形,结果,他和他的部队就被那座苏军地堡火力给压制在这片地区了。
现在,祁乘风正在等待后方的炮火支援,如果炮兵们能够及时按照他给出的坐标进行炮火打击的话,至少他可以率领突击连暂时后退,进行必要的休整,毕竟,他们已经在这处筑垒地域战斗了四个小时,部队很疲惫,伤亡也不轻。
作为一名下级军官,祁乘风并不清楚上级为什么命令他们来啃这块硬骨头,不过作为一名职业军官,祁乘风很清楚,上级的命令不容置疑,也不容拖延。
好在有坦克支援,这四个小时的战斗倒也是可圈可点,祁乘风率领的伞兵突击连至少摧毁了十五座位于前沿阵地的苏军碉堡和地堡,但是遗憾的是,伴随他们连作战的那辆旧式坦克在一个小时之前误入一片雷区,引爆了一颗反坦克雷,履带和行走装置被炸毁,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暂时遗弃,也正因此,当在这里遭到那座苏军地堡的机枪火力压制的时候,祁乘风的突击连就失去了最有效的炮火支援,只能等待后方的炮兵进行支援。
现在,后方的炮兵正在轰击其它攻击地区,暂时还顾不上祁乘风的突击连,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在这座被摧毁的苏军碉堡东侧潜伏。
这里不仅到处都是明碉暗堡,而且随处可见地雷,反坦克雷、反步兵雷,伞兵们当然不用担心反坦克雷,那些地雷人是踩不响的,但是那些反步兵雷就不一样了,实际上,祁乘风的突击连伤亡人数的一半都是地雷造成的,虽然部队装备有探雷器,但是在战斗激烈的时候,没有多少人会顾忌那些地雷,毕竟,机枪和炮火的威胁才是第一位的。
这里毕竟是苏军的防御阵地,要说炮火支援,还是苏军更有利一些,而就在刚才那半个小时里,祁乘风的突击连就遭到了两次来自苏军炮兵的炮火反击,好在夜色沉沉,官兵们浑身沾满泥浆,与背景融为一色,苏军无法准确掌握部队的潜伏位置,炮火并未造成突击连更大的伤亡,但是祁乘风却不敢大意,现在距离天亮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如果在天亮之前他们不能顺利撤退的话,那么对面的苏军地堡完全可以充当苏军炮兵的眼睛,准确的引导炮兵轰击中国军队的潜伏地区。
机枪压制,炮兵摧毁,这就是步兵指挥官最喜欢的战术,作为一名伞兵连长,祁乘风也很清楚这个战术原则,所以,他现在非常的焦急,不时的向通讯兵下达命令,让通讯兵询问炮兵的炮火支援什么时候能到。
刚才,后方指挥官通过无线电台告诉祁乘风,至少还要等十五分钟,炮火支援才会过来,不过后方指挥官同时也告诉祁乘风另一个消息,一辆从友军部队调来的坦克正在从后方赶来,或许会在几分钟之内就抵达祁乘风的突击连附近。
这个消息总算是让祁乘风稍稍松了口气,坦克来了那就好办,甚至不需要炮兵支援了,也不用撤退了,先端掉那座让祁连长恼火非常的苏军地堡再说,所以,祁乘风现在也在焦急的等待着那辆坦克。
就在祁乘风侧耳倾听阵地附近的各种响声的时候,从天空中突然传来“嗖————”的一声嘶叫,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火车通过。
“炮击炮击”
黑暗中有人高喊,显然那人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炮弹划破空气的嘶叫声,苏军再次向这边开炮了。
祁乘风立刻趴在了地上,两只胳膊一上一下横在胸前,将胸腔与地面隔开一点距离,以免胸腔直接贴到地面,根据天空中传来的那如同火车通过一般的啸叫声来判断,苏军这次炮击使用的大炮可能是300毫米以上口径的要塞炮,这种大炮实际上是海军炮,射程远、威力强,其所发射的高爆榴弹爆炸威力很强,如果在近处爆炸的话,即使弹片和冲击波无法直接造成杀伤,但是在地面引起的震动仍然可能对人的胸腔造成强烈震荡,甚至震伤内脏,因此有必要将胸腔与地面隔开那么一点距离,用胳膊承受来自地面的剧烈震动。
“炮兵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还没把那几门要塞炮干掉。”
祁乘风趴在地上琢磨着,同时听着耳边传来的炮弹爆炸声,祈祷着炮弹不是冲着他们而来,这可不是刚才的那些152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可以比的,只要阵地挨上一颗这种要塞炮的炮弹,那么也就不用等什么坦克过来支援了。
或许是那几门要塞炮并没有在瞄准祁乘风的突击连,或许是苏军炮兵担心误伤己方碉堡和友军阵地,所以,那几颗重型炮弹都落到了好几百公尺之外,祁乘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然后重新坐了起来,靠着那座碉堡的残骸,伸手摸了把脸,再摸摸军装,已是湿透,而且沾满泥浆,在这中亚的夜晚毫不留情的带走人体的热量,让人开始瑟瑟发抖。
就在祁乘风咒骂这里的气候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发动机的轰鸣,于是立即寻声望去,但是什么也没看见,这让他有些奇怪,如果是坦克过来的话,至少应该先通过电台呼叫一下,联络一下才是。
正奇怪时,身边通讯兵抱着的那部单兵电台突然传来了呼叫。
“犀牛5呼叫蚂蚁96,犀牛5呼叫蚂蚁96。我已抵达15号地区,我已抵达15号地区。请向我发出信号。”
“犀牛”是坦克突击部队的代号,“蚂蚁”就是步兵突击部队的代号,祁乘风的伞兵突击连也编入“蚂蚁”部队,代号是“蚂蚁96”。
听到坦克的呼叫,祁乘风急忙拿起搁在身边的那具信号灯,这是一种拥有红绿两种颜色的信号灯,可以发出简单的灯光代码,夜袭部队都装备了这种信号灯,用以互相联络。
祁乘风举着信号灯,朝黑暗中晃了晃,然后,他就看到了对面的那盏信号灯的信号,只闪了那么两秒钟,然后很快熄灭了,接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两分钟后,一辆“灰狼”式中型坦克就抵达了这座已被摧毁的碉堡,开到祁乘风身边,然后两炮过去,那座苏军地堡随即被摧毁。
战士们发出欢呼声,但是多数人还是保持着必要的警惕,继续趴在地上,等着连长的命令。
“嗵”
“嗵”
苏军阵地上又发射了几颗照明弹,这辆“灰狼”式坦克的轮廓在黑暗与光芒的交替中格外清晰,于是,对面五百公尺之外的苏军阵地立刻开始向这边倾泻炮火,迫击炮、反坦克炮疯狂的向坦克开火射击,火力密度大得让人吃惊。
在这种漆黑的夜里进行突击,对于进攻方而言,最大的威胁就是那些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照明弹,每当苏军向天空发射照明弹之后,祁乘风的突击连就不得不就地隐蔽,而现在,那辆支援步兵的坦克就没有步兵们那么快的反应速度了,几乎几秒钟的时间,几颗反坦克炮的炮弹就击中了这辆刚刚赶到几分钟的中国坦克,坦克的装甲板被两颗穿甲弹击穿,坦克兵出现伤亡,车长只能下令撤退。
坦克一退,突击连的伞兵们也只能跟着撤退,祁乘风也很清楚,他们已经渗透到了苏军筑垒地域的纵深地带,而这里的火力密度太强,绝对不是轻步兵可以突破的,对于坦克指挥官的撤退提议,他完全赞同。
就在撤退命令下达几分钟之后,无线电台里传来了上级的命令,这也是一道撤退命令,而且是下达给全体夜袭部队的,几乎很短的时间,所有参加攻击的中国军队都开始向后撤退,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出击阵地。
是日,中国国防军第一集团军占领奥伦堡,第二集团军占领车里雅宾斯克,“雷雨”作战第一阶段战斗按时完成。
直到占领奥伦堡、车里雅宾斯克的消息传来,祁乘风才弄清楚了上级的作战意图,原来,他们的夜袭只是一次佯攻,目的在于拖住苏军的坦克预备队,而这个目的显然达到了,苏军筑垒地域的坦克部队没有能够及时调到中国军队的突击正面和侧面,这直接导致了奥伦堡、车里雅宾斯克的陷落。
醒悟过来的苏军并没有眼睁睁看着中国主攻部队继续向北突击,就在奥伦堡、车里雅宾斯克被中国军队占领的当天下午,苏军就从“乌拉尔壁垒”大举出击,向东推进,试图击退中国佯攻部队,并从侧翼威胁中国主攻部队后方,一场更大规模的坦克战就此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