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能见度很好,这是一个适合游猎的季节,初夏的阳光将那旷野与农田照得清晰,即使从高空望下去,也能很清晰的看见地面的细节,农舍、猪圈、磨坊、马厩,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小巧精致,好象模型一样。
驾驶一架造价昂贵的喷气式攻击机翱翔在这样的风景中,残酷中多少也带上了那么一点恬静,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这里的风景会更美,南俄罗斯确实是一片值得争夺的土地,难怪纳粹德国的官方喉舌会将这里称作“新普鲁士”了。
中国空军中校张宜武就这么坐在他的这架“旋风”式攻击机的座舱里,以一种欣赏风景的心态观察着地面的动静,那平静的面容之下隐藏着的却是一颗渴望战斗的雄心,已经整整两天没“开张”了,张宜武中校确实有些心急,而跟在他后头两百公尺之外的僚机飞行员也与长机的心情一样,焦虑中带着几分渴望,强烈的渴望着能够在地面看见什么值得攻击的东西,哪怕只是一辆德国的军用卡车。
可是地面上没有德国的军用车辆,那座村庄看上去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德军驻扎过的痕迹,村里村外的道路上也看不见履带碾过的痕迹,车辙虽然有一些,可是很难判断那到底是否是军用车辆留下的,毕竟,已经许多天没有下过雨了,道路非常干燥,仅靠农田里的痕迹是无法区别拖拉机和军用卡车的车辙的。
坐在飞机座舱里,张宜武忍不住好奇的琢磨,地面上那座村庄里的居民是否已经换成了德国人,因为根据战情通报的某些细节来看的话,纳粹德国已经在占领区实施“人种更新”方案了,在南俄罗斯地区,大批的俄罗斯人被驱赶到更东边的地方去了,德国农民随即进驻那些废弃的村庄,并开始在“新的国土”上从事农业生产和劳动,用农产品供应德国本土的巨大需求,这些德国农民也骄傲的宣称自己是“新普鲁士人”,并宣布他们将永远生活在这片“新的国土”上。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新普鲁士人”或许很快就必须夹着尾巴滚蛋了,随着亚盟和苏联盟军的快速推进,南俄罗斯地区很快将被完全解放,只要盟军攻克了“希特勒堡”,那么南俄罗斯战役就会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而那座“新普鲁士”的政治与经济中心城市以前曾经叫作“斯大林格勒”。
虽然亚盟和苏联盟军的军队尚未进抵“希特勒堡”城下,但是苏联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为该城重新起一个名字了,据说会改名“贝利亚格勒”,以纪念伟大的贝利亚元帅的功勋,毕竟,是他正在带领苏联人民收复国土。
张宜武根本不关心“希特勒堡”会被改成什么名字,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德国的坦克在哪里?德国的装甲纵队在哪里?他是从北边飞过来的,一路上只看到一些因为故障而被抛弃的德军坦克和汽车,但是他不想在那些注定要成为中国陆军回收部队战利品的破烂上浪费弹药,他希望攻击有战斗力的坦克。
将近半年的战斗,张宜武已经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绩,在整个“旋风”作战部队里,他击毁的敌军坦克总数排在第二位,而且与第一名的成绩只相差二十辆,仅仅只是二十辆坦克,张宜武迫不及待的想将“反坦克王牌”的桂冠抢到手里,理解了这一点,也就可以理解张宜武此刻的心情了,他很想在地面发现一支德国或者意大利的坦克纵队,然后将他的座机机翼下悬挂的那些火箭弹和炸弹一股脑的都扔下去,再用机头下方的那门六管转管炮尽情的向敌方的坦克集群倾泄弹雨,密集而致命的弹雨,并用照相枪记录下攻击时的眩目情景。
张宜武飞了这么多年的军用飞机,还从来没有任何飞机能够像“旋风”这样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驾驶着这架飞行速度并不快的喷气式攻击机,张宜武就感觉自己好象已经主宰了整个战场一样,每当听到地面友军的火力召唤请求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抽了泡大烟一样过瘾,而攻击完成之后,看着地面上敌军坦克纵队中那冲天的烈火与硝烟,心理上的满足感却不是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这或许就是战斗的快感,攻击机飞行员不必近距离的目睹战场上那惨烈的景象,所以也就没有陆军中的诸如“战争综合症”一类的心理问题,对于飞行员们而言,战斗就是按下开火电钮,然后看着敌方的军事装备化为烈火和硝烟,并以此为炫耀战绩的标杆,飞行员中,几乎是看不到什么反战情绪的。
“1号,1号。村庄没有异常情况。”
耳机里传来了僚机飞行员的呼叫,现在,张宜武与僚机执行的就是搜索巡逻任务,而且他们正处于己方制空区内,基本上不必担心遭到敌机的拦截,所以护航战斗机是不需要的。
“调转航向,向西边飞。”
张宜武决定向西飞一段距离,空军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依赖道路,可以直接越过这片茂密的森林地区。
“是要飞到伏尔加河前线么?”僚机飞行员询问。
“是的。”
张宜武的回答很干脆,然后他就听到了僚机飞行员的口哨声,这似乎可以理解,伏尔加河现在就是中国空军战斗机的巡逻边界,那里的敌机很多,如果按照张宜武的命令继续飞往伏尔加河沿线的话,或许会遭遇到敌方战斗机,这肯定相当刺激,僚机飞行员一向喜欢这种带着刺激的战斗巡逻任务。
张宜武并不喜欢这种刺激,他只是想尽量靠近空军交战前线,然后寻找一下德国或者意大利的坦克,现在德国军队总退却,沿途肯定会留下一些落单的部队的,那就是张宜武的菜,如果有战斗机掩护的话,他也不介意越过伏尔加河,向萨拉托夫进行突击,那可是胜宴。
就在张宜武率领僚机继续向西方飞去的时候,机载电台公共频道突然响起了友军的呼叫。
“呼叫,呼叫。附近空域有无我方攻击机?请尽快赶往以下地区支援,我军追击部队遭到德军装甲部队拦截,方位坐标×××,×××。”
这个呼叫显然不是野战机场通过中继通讯站转发的,而是附近的某处友军通讯部队通过电台直接发出的信号,情况好象比较危急。
信号就是命令,张宜武迅速从腿袋里抽出航线图,扫了一眼,立即确认了方位,就在南方不远处,靠近斯米尔基村,与“旋风”的直线距离不到五十公里。
“2号,2号。跟我来。”
张宜武没有多罗嗦,率领僚机迅速调转航向,直扑南方而去。
两架“旋风”以每小时七百公里的飞行速度向着南方目标空域风驰电掣而去,几分钟之后,张宜武就看见了地面升腾起来的黑烟,而此时,僚机飞行员已经与地面部队取得了联系,正在沟通信息,张宜武的耳机里也同时传来友军地面部队指挥官的声音,这使他可以迅速了解战况。
显然,一支德军装甲部队利用地形优势在一条乡间公路上伏击了一支中国坦克纵队,虽然德军火力单薄,但是由于地形条件对进攻方非常不利,因此战局现在呈胶着状态,中国坦克部队虽然损失不大,但是却被阻挡在公路的东边,无法继续向西推进,这就需要空中支援了。
从地面友军指挥官的话来判断,德军装甲部队里似乎没有坦克,只有一些突击炮和自行火炮,这并不是很有价值的目标,但是对于已经“饿”了两天的张宜武来讲,这些目标就是好目标,更何况,这些目标必须被摧毁,否则地面部队的推进速度将受到直接影响。
“2号,2号。我在前,你在后,依次攻击。”
张宜武驾驶飞机调整了航线,从公路的东边进入了攻击航线,同时向僚机下达了命令,这一前一后的攻击战术是攻击机部队最常用的战术,可以达到最大的攻击效果。
根据地面友军传递的信息,德军就藏在公路两边的森林里,但是树林茂密,德军也很可能进行了伪装,所以从天空中是很难发现德军的阵地的,不过好在地面友军部队已经用己方受损坦克在公路上做了标记,张宜武只需要以那几辆横在公路上的重型坦克为坐标,向南北两侧的森林边缘地带开火就行了。
“轰轰”
张宜武先投下了飞机挂载的集束炸弹,这种炸弹在抛下之后,飞行一段距离,便会在空中炸开,抛洒出大量小型炸弹,这些炸弹是破甲/杀伤两用弹,在落地的瞬间起爆,可以击穿坦克的顶部装甲,并杀伤步兵,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对地攻击武器,但是重量太大,由于“旋风”的发动机推力不足,在加挂副油箱的情况下,每架飞机只能挂载一颗集束炸弹。
“呜……呜……”
接着,张宜武又摁下了转管机关炮的电钮,高速射击的机关炮发出古怪的啸叫,并向地面投射出大量弹雨,在机关炮开火的瞬间,这架“旋风”的飞行速度似乎慢了那么一下,不过坚固的机体结构仍然可以承受这巨大的后座力。
跟在张宜武身后的僚机也是按照这种攻击模式进行攻击的,而且这只是他们的第一轮攻击,这一轮攻击,德军没有开火还击。
接着是“旋风”的第二轮攻击,这一次,德军从森林里开火还击,高射炮迅速暴露了炮位,于是,张宜武毫不犹豫的将机翼下的火箭弹向德军阵地一股脑的投射过去,森林中腾起了爆炸的黑烟与火光,一些树木倒了下去,与那些早已横在公路上的断木、坦克交错在一起。
“旋风”的对地攻击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当飞机上挂载的弹药全部投光之后,张宜武就及时向地面友军部队发出了“攻击结束”的信号,而随后,地面上的中国坦克再次向前移动起来,这一次,他们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旋风”的攻击是有效的,实际上,自从中国在1944年底正式参战之后,中国的坦克部队和空军攻击机部队就一直是这么配合的,从1944年底到1945年初夏,德军装甲部队遭到的一直是这种立体攻击,而且是空军喷气时代的立体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