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笛声中,一列火车在豫南的旷野上飞驰。
这不是一列曾通的火车,机车两侧那厚重的钢甲在阳光下泛着簇新的油漆光泽,炮窗中伸出黑洞洞的炮口,无声的威慑着视野之内的一切。
这是一列装甲列车,直属于共和军总司令部,编制为一个列车营,营长部润讹。
这列装甲列车前几天一直在武胜关火车站休整,直到今天上午接到总司令命令,这才从隐蔽的站台开出。向北直驶信阳,而在此之前,列车营附属的工兵营已先行赶到信阳,将那两门重型要塞炮送到了前线。
今日拂晓时分,信阳战斗正式打响,南北之间的豫南决战正式拉开了帷幕,作为联合阵线的秘密武器,装甲列车营将直接参加信阳战斗。
此刻,部润狱正站在一节装甲车厢后的登车台上,手扶钢制栏杆,极目远眺,努力使自己那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
为了当上这个装甲列车营的营长。部润狱可算是费尽心思。
部润敲以前是电雷处处长,军衔上校,主管共和军一切与电有关的事务,职权范围相当的大,这个位置也相当的惹人注意。本来,作为群治学社出身的革命者,却没有跟着群治学社去河南、陕西,部处长在总司令赵北的眼里还是很受器重的。他完全可以在这个电雷处处长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坐下去,积攒资历,然后在军政界慢慢升迁,出人头地。不过,部润敌最终却选择了一条更有挑战性的人生道路,宁愿放弃指挥骑兵旅的机会,也要委屈自己到这装甲列车营来做一个小小的营长。
以前共和军里不是没有上校营长,不过也仅仅只有一位,还是特例。田劲夫固然以上校军衔担任总司令部警卫营营长之职,但他毕竟是总司令的心腹亲信,迟早是会委以重任的,所以,田劲夫虽然只是一个小小营长,可是谁都不会真把他当营长看,就连共和军的师长、旅长见了田营长的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就不喊他“田营长”。
但是装甲列车营却与总司令部的警卫营不一样,这只是一支战斗部队。充其量不过就是比其它兵种多了些技术含量罢了,论高贵比不过空军。论规模比不过海军,这样一支部队在旁人眼里那就是鸡肋。看着让人有些垂涎,可真吃到嘴里的话却也没有多少嚼头,所以,以上校军衔担任装甲列车营营长,在多数军官看来并不是什么优差。
但邹润敬并不这么看,作为电雷处的主官,他有幸参与了装甲列车的整个研制、实验过程,他很清楚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总司令赵北已说得很清楚,这是一支集火力、机动、装甲于一身的新式部队,这就是陆地上的巡洋舰!在它的面前。没有什么敌人是不可以藐视的,除了将来的空军。
空军?就凭那种木头、帆布拼凑的飞机,就凭那种装上两斤小飞行员后就只能低空飞行的飞机?总司令怎么乐观是总司令的事,至少帮润敬目前不相信这种“空军”能盛胁到装甲列车,在部处长看来,如果想在这个时代领略军事科技的突飞猛进,最好的选择就是去装甲列车营。
于是,部润敝毛遂自荐,向总司令亲手递交了申请书,请求加入装甲列车营,就算当不了营长,至少也要捞个连长当当。
共和军里已经有了一位“上校营长。”如果再出现一位“上校连长。的话,那就太不象话了,但是部润献态度坚决,一副不去装甲列车营就要归隐田园的架势,就连独立骑兵旅旅长的个置都改变不了他的决。
所以,赵北在权衡了一番之后,更换了人选,任命部润献为列车营营长,这样,共和军里就有了两位上校营长了。
就这样,部营长踌躇满志的率领装甲列车营踏上了征程,他决心用战绩向世人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而总司令的看法也是超越时代的。将来的战场,必将是火力、机动、装甲的战场,谁在这上头胜出对手。谁就将是战场上的王者和胜利者。”
火车沉闷的汽笛声打断了部润献的思绪,他扭过头去,向路基的另一边望了过去。
田野、乡村、道路、农田,诸多景物飞快的掠过眼帘,转瞬即逝,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一种傲视天平的豪情在邹润狱胸中激荡,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昂扬起来。
“速度还不够快啊,听说英国有一种新式火车头,速度已接近蒸汽机极限,如果能够买来那种火车头,武胜关到信阳也不过是一两个钟头的事情。战场之上,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啊。”
部润狱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转回身走进车厢,向一名参谋询问。
“距离信阳火车站还有多远?”
“还有二十多里,不过前头有座小站,我们要在那里稍微停靠,为一列南行军列让道。”
邹润献点了点头,看了眼桌上的地图,叹道:“信阳,就是咱们装甲列车营扬名海内的地方”。
就在共和军装甲列车营的郗营长率领部队在京汉铁路豫南线上风驰电掣的时候,在河南东边的邻省安徽。也有一支部队在跋涉着漫漫一“七。
这是一支北洋军的骑兵部队。人数不多,不过两百多人,不到一斤,营的兵力。
但是指挥这支部队的军官地位却不是一个小小营长可以比得上的,这个军官名叫徐树铮,江苏萧县人氏,秀才出身,后来做了北洋元老段棋瑞的幕客,前几年得段氏保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军事,归国后更见段氏青睐,共和之后,担任建国第一军副参谋长,积功升为陆军部军学司司长,总统府高级军事顾问。和那位学贯东西的张孝准都是总统府的常客。
由此即可看出这支骑兵小部队的独特之处。
其实,徐树铮离开北京总统府没几天,从京汉铁路南下之后,他先到了郑州,会晤了河南议长张镇芳后又转车向东去了开封,拜会了坐镇开封的河南都督赵倜,然后又在当天晚些时候马不停蹄的率领这支骑兵组成的卫队,由开封出发,向东南方策马飞驰,到了归德府后就调头往南。一口气奔到亳州,如此,就算走进入皖北了。
徐树铮是想去艾徽北部重镇凤阳。那里现在是安徽镇守使姜桂题的毅军司令部驻地,此去凤阳,徐树铮是去拜会姜桂题的,以“豫皖陕鄂督军使”的身份。
到了亳州,稍事休整,换了马匹之后,徐树铮又兼程赶往凤阳。他们这一路是顺着涡河前进,沿途补给方便,这走得也就格外快些,到了今日,他们这二百多人已到了蒙城。距离凤阳不过一两日的路程了。
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众人颇为辛苦,徐树铮本打算在蒙城稍事休整,住一晚再走,不过当他领着部下赶到蒙城时,又改了主意,决定不在蒙城住宿,而是直接赶往凤阳。
让徐树铮改变主意的主要原因是他在城郊碰见了一支毅军马队。人数不多,五百多人,正由城外往城里赶,徐树铮上去一打听,得知他们是从蒙城南边的二十里铺撤过来的,因为他们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要他们撤往蒙城集合,然后再撤回凤阳。
这个撤军命令是姜桂题下的。徐树铮颇为惊讶,于是不得不改变了投宿蒙城的主意,决定直接赶去凤阳。尽快与姜桂题会面,探探这位毅军宿将的底。
自从国会选举揭晓之后,北洋方面考虑到有必要采取武力迫使南方实力派妥协,于是决定加大对姜桂题、赵侗这些骑墙派的拉拢力度,这些实力派人物夹在南北之间,对此次南北冲突持谨慎观望立场。要想拉拢他们,北洋必须肯下本钱,姜桂题想做安徽都督,袁世凯权衡一番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把安徽都督的位子交给姜桂题,在前天已正式发布了任命。
但是姜桂题为什么在任命发布之后不仅没有立即向西派出部队,进攻湖北、河南,反而把西边的骑兵部队调回凤阳呢?
徐树铮觉得这里头有蹊跷,但到底是什么蹊跷,他现在也是猜不出来。自从南北对峙以来,毅军虽然按照总统府的命令将部队集结到了凤阳一带,做出一副大举西进的架势。但是谁也不知道姜桂题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南北双方已经由争吵发展到了战争,到底谁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目前还看不明朗,或许,姜桂题和赵倜这帮人仍然想观望,以便在关键时候站到胜利者一边。
对此,徐树铮倒是看得明白。
无论是北洋集团还是南方实力派集团,他们各有各的难处,北洋虽有英国、日本在后撑腰,但是两国现在是硬着头皮在支撑北洋,毕竟,国会选举的胜利使南方实力派在国际上赢得了一定的支持,虽然北洋打着“统一南北政令”的幌子动用武力,但是在国际舆论的争论中北洋是落在下风的,何况,美国、德国一直在谋求在华的更大利益,两国对北洋过于倚重协约国集团的做法很是不满,虽然目前两国尚未明确表态支持南方实力派,但是只要北洋军在战场上失利,那么,美国和德国必然是第一批落井下石的列强。
不过话又说回来,南方的实力派要想在战场上击败北洋军,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联合阵线赢的了国会选举的胜利,但这并不代表联合阵线真的是一块集石,组成这个政治联盟的各个政治派别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现在国会选举已取得胜利,他们的裂痕也随之暴露,而这。也正是袁世凯决心用武力解决南方实力派的重要原因。
徐树铮本人也是主战的,而且在他看来,必须尽快解决南方实力派。尤其是共和军集团,因为根据种种迹象来看,这个军政集团是南方最有活力的实力派,和它相比,北洋集团的迟暮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不能一举将其打垮,那么将来取代北洋位置的很可能就是这斤小崛起于“戊申革命。的共和军集团。
“南方那帮人想打赢这一仗?只怕难了点,最多南北打和而已,到时候,你姜老锅只怕就成了风箱里的耗子啊
徐树铮回头望了眼那已有些模糊的蒙城城墙,然后一挥马鞭,这二百多人的骑兵队伍又裹着黄尘滚滚向前,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