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进攻方的士兵就接近了阵地前沿,在“乌拉”声中,苏俄红军的战士们发起了冲锋,而与此同时,阵地也遭到了苏俄红军炮兵的猛烈轰击,整个阵地到处都是爆炸声,泥浆与泥土被炸飞上半空,硝烟弥漫在所有的战壕与掩体里。
“哒哒哒……哒哒哒……”
阵地上的机枪终于吼叫起来,比雨点更密集的子弹向冲锋的士兵和军官扫射过去,雨幕中爆出朵朵血花,一些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另一些人则在倒下之前从喉咙里发出了凄惨的喊叫。
刘复基站在观察哨里,举着望远镜向西边张望,不出他的所料,在第一次进攻中,苏俄红军就使用了装甲车辆掩护步兵冲锋,而现在,当他的手下士兵用机枪杀戮那些步兵的时候,敌方的那两辆装甲车已经冲到距离防坦克壕很近的地方了。
防坦克壕又深又宽,那两辆履带式装甲车无法直接越过,只能在防坦克壕边停了下来,车头一转,沿着防坦克壕来回移动,并用车上的机关枪向远东军团的阵地扫射,压制阵地上的火力,掩护步兵越过防坦克壕。
远东军团也有坦克和装甲车,不过并不在前沿阵地,因为张宗昌和他的那帮参谋坚持认为,在防御作战中,装甲部队应该作为预备队使用,不能放在第一线承受敌军炮火,所以,前沿阵地上只有反坦克炮,并没有任何坦克和装甲车。
“反坦克炮呢?反坦克炮呢?”
刘复基向身边的参谋询问,参谋急忙跑了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又跑回了观察哨。
“已经推上阵地了!正在准备射击!”
参谋话音刚落,刘复基就听见右边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一门47毫米反坦克炮终于开火了,炮弹落在了一辆装甲车的附近,溅起数尺高的泥浆,虽然距离装甲车只有几步远,但是并没有击中目标。
“这么近都打不中,这帮笨蛋!”
刘复基怒吼着,冲出观察哨,赶到炮位上,而就在这时,那门反坦克炮又打出了第二颗炮弹,这颗炮弹准确的击中了那辆装甲车的车体中部位置,并将装甲板洞穿,但是由于是穿甲弹,没有炸药,因此,也仅仅只是在装甲车上穿了个孔,而装甲车上的机枪在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又开始了射击,并立即将火力集中到了这门反坦克炮的炮位上。
“叮叮……当当……”
机关枪的子弹打在反坦克炮的防盾上,发出清脆的碰击声,将正在观察战果的炮手吓得往地上一趴,也顾不上继续射击了。
“闪开!闪开!”
刘复基冲上炮位,拉起一名炮手,叫他为反坦克炮装填炮弹,随后亲自操纵那门反坦克炮进行瞄准,接着就是连续的两次射击,两颗炮弹都击中了装甲车,并且使装甲车的发动机舱冒出一股黑烟,然后装甲车就停了下来,炮弹显然破坏了发动机,不过装甲车上的机枪还在开火射击。
刘复基又是两颗炮弹过去,终于使那挺装甲车上的机枪停止了射击,而且发动机也冒起了火,然后,就看见两名苏俄装甲兵从装甲车里逃了出来,迅速躲到了车体另一侧,以躲避阵地上的机枪火力。
“幸亏不是坦克!”
刘复基长嘘口气,在反坦克炮边坐了下去,举着望远镜继续向对面的防坦克壕张望,寻找着另一辆装甲车的踪影,此时,交战双方仍在猛烈开火,到处都是枪声和炮声,虽然苏俄红军仍在冲击,但是毫无疑问,他们的攻势已经减弱,这次进攻似乎被防守方压制住了。
“长官!另一辆装甲车在那边!”
一名炮手叫嚷着,并抬起手,指着西南方向。
刘复基顺着指点望了过去,终于发现了那辆正在试图开下防坦克壕的装甲车,而为那辆装甲车开道的是一群苏俄红军的步兵,他们显然是打算用炸药在防坦克壕上炸出一段豁口,以便装甲车越过防坦克壕,直接冲向远东军团的这处防御阵地。
由于阵地上只有一门可以使用的反坦克炮,就是刘复基现在指挥的这一门,而在这里是无法对那辆距离较远的装甲车实施有效射击的。
刘复基只能下令转移炮位,将这门反坦克炮拖到南边的阵地上去,不过在这种炮火连天的情况下转移炮位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苏俄红军的炮兵继续向阵地上投射着猛烈的炮火,阵地上到处弹片横飞,交通壕的宽度不足以使反坦克炮迅速前进,所以,没等反坦克炮被拖到南边的阵地,那些聚集在防坦克壕里的苏俄红军步兵已经使用炸药在防坦克壕上开出了豁口,而那辆装甲车也顺利的从防坦克壕的底部慢慢的蹭了上去,这立刻引起了一阵混乱,许多远东军团的士兵开始往北边跑,并且迎面撞见了从北边阵地赶过来的刘复基。
“啪!啪!”
刘复基举起手里的那把德国造毛瑟手枪,冲着天空开了两枪,并挥舞着手枪指挥参谋拦住士兵,阻止了南边阵地上的溃散。
“都给我回去!回去!用反坦克手雷!反坦克手雷!”
刘复基用中国话和俄国话重复着他的这道命令,然后驱赶这群没头苍蝇一般的远东军团士兵回到了南边的阵地上,并指挥士兵们从弹药箱里翻出了那些中国制造的反坦克手雷。
这种反坦克手雷曾在欧洲战争中大显神威,德军用这种单兵反坦克武器摧毁了数以千计的协约国坦克,小小手雷对于欧洲战局发展起到了某些关键性作用,不然的话,就以德国的资源而言,这场欧洲战争不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现在,轮到这种单兵反坦克武器在俄国内战前线一展身手了。
以前刘复基曾经让士兵们训练过使用这种新式手雷,因此士兵们并不陌生,只是由于要在近距离使用,投弹手往往必须冒着极大的危险靠近坦克和装甲车。
“轰!轰!”
不等刘复基挑选出投弹手,已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不过这并不是他的士兵投掷的,而是来自于苏俄士兵,现在,那群越过防坦克壕的苏俄士兵突破了铁丝网,正在那辆装甲车的掩护下向阵地扑来,并用步枪和手榴弹压制阵地上的火力,而那辆装甲车也在疯狂的用机枪扫射前进道路前方的一切活动目标。
好不容易稳定情绪的远东军团士兵们又慌乱起来,刘复基努力维持着纪律,并且派了几名士兵,手持反坦克手雷,埋伏在战壕里,假扮尸体。
“撤!撤!”
刘复基挥舞着手枪,指挥士兵们暂时向北边退却,本来,他是打算在阵地前方埋设一些地雷的,但是不知是后勤军官的懈怠还是后勤运输上的混乱的缘故,直到今天,上级答应调给他的地雷还不见踪影,于是,这场战斗就打得非常艰难。
好在刘复基命令士兵们在阵地上挖掘出了四通八达的战壕和交通壕,可以方便的撤退和进攻,而就在他们退到另一条战壕的时候,就听见了反坦克手雷的爆炸声。
那辆气焰嚣张的装甲车终于趴窝了,而且机枪也停止了射击,于是阵地上的攻防形势瞬间逆转,刘复基下达了反击命令,并且指挥士兵在喷火器的掩护下试图夺回已被苏俄步兵占领的南部阵地。
接下去的就是一场近距离的搏斗,喷火器、手雷、冲锋枪、刺刀甚至是枪托,所有可以使用的武器都用上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刘复基终于指挥部队夺回了所有丢失的阵地,而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半钟,雨停了下来,但是天也黑了下来。
这天下午的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虽然付出重大伤亡,但是至少刘复基的部队守住了阵地,可是这并不代表鄂木斯克防线是坚不可摧的,在苏俄红军的持续攻击下,就在当天晚上七点半钟,邓尼金军团防线首先崩溃,接着捷克军团防线也在苏俄红军坦克的冲击下被撕开了一个缺口,而且鄂木斯克城也遭到了列车炮的炮击,到了晚上八点钟的时候,仍在前沿阵地坚持战斗的刘复基就接到了撤退命令,而且从命令的语气来看,这是总退却。
准确的讲,是全面溃退,以致于刘复基甚至无法与远东军团司令部会合,等他赶到鄂木斯克城下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这座城市附近已经出现了苏维埃的红旗,苏俄红军的骑兵拦住了部队东撤的道路,直到这时,刘复基才明白,他实际上已经被苏俄红军包围了。
无奈之下,刘复基只能下令部队利用黑夜分散突围,当天深夜,苏俄红军歼灭了沙俄军队留守鄂木斯克的装甲部队,随后,鄂木斯克火车站飘扬起了苏维埃的红旗,俄罗斯帝国的沙皇政府又一次遭到了军事上的惨败。
鄂木斯克战役结束两天之后,身负重伤的刘复基被士兵们抬回了东边的托木斯克,张宗昌闻讯,不顾一片混乱中的远东军团,亲往探视,高烧中的刘复基只是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张宗昌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原来,刘复基所念叨的乃是“皇权打不过主义”。
听了这话,张宗昌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理解,不过有一件事是明摆着的,鄂木斯克丢失之后,这苏俄红军东进的通道就算是打开了,而且沙俄军队士气一落千丈,说不好,他又得准备找退路了,那位趾高气扬的俄罗斯帝国摄政大臣恐怕也得找好退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