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酒局,李多鱼也是少见的喝多了,大家也都互相勾肩搭背,坑瀣一气起来。
喝完酒后,县里的有些领导还抢着买单,不过他们买单的方式比较特别,直接找酒楼老板挂单,也就是写白条。
这让李多鱼想起前世他们镇,还真就有一家酒楼被这些领导们不停挂单,硬生生欠了几十万。
结果换了个新领导后,直接就不认这笔账了,最后把酒楼给干倒闭了。
酒店老板哪怕人跑到帝都去,也没法解决,后来好像连镇里都出不去,一出门的话,立马就有人收到消息了。
李多鱼见老板苦着脸,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抢在他们挂单前,直接就用现金结账了。
而李多鱼抢买单的行为,还让几位领导有些不悦:“李主任,你这是在看不起我们啊,许老板,赶紧把钱给退了。”
李多鱼笑笑:“没有,我怎么好意思让领导买单,再怎么说,我也是家公司的老板,这要是传出去,大家都会觉得我很抠门。”
酒店老板满脸堆笑,帮腔道:“这位年轻老板讲得很有道理,老板没钱的话,还叫啥老板。”
付完钱后,几位同志还提议去夜场跳舞唱歌,可李多鱼以要回家交公粮为由委宛拒绝了。
李多鱼对这些人虽有点反感,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大环境就是这样的,大家也是有样学样,上行下效。
喝完酒后。
李多鱼和陈江河坐在县里的一条内河旁,陈支书肚子非常难受,用手抠喉咙,将今晚吃进去的东西又全吐出来。
吐完后,陈江河就跟捡回了一条命一样,郁闷坐在河边的石阶上:“为啥饭局每次都要喝酒啊,吃的东西全给吐出来了,简直就是白吃。”
他算是穷苦人家出身,几个月都不一定能吃到一次这么丰盛的饭局,里面那些菜,平常他想都不敢想。
虽然没有佛跳墙这道名菜,但有七星肚、白斩鸡,蛋花牛肉羹、炒西施舌.也全是不便宜的菜。
早就已经见怪不见的李多鱼,淡淡道:“酒后,最容易说实话,也最容易增进感情。”
陈江河沉默了会,好奇打量着李多鱼:“奇怪了,你喝得比我还多,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李多鱼笑了笑,自己上下全身都是秘密,哪怕喝酒也不敢完全放开喝。
不过这在个连《寻秦记》都还没出版的年代,哪怕他酒后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这些人也不一定知道穿越是啥子意思吧。
李多鱼随口胡扯:“因为我有妈祖保佑。”
陈江河哼道:“我信你个鬼,妈祖还会保佑你的酒量?我发现你就特别喜欢拿妈祖来当挡箭牌。”
“陈支书,话不能这么说,妈祖可不是我们的挡箭牌,是我们的女神。”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二楼窗户,有女人叫骂道:“女神,女你乃个巴巴,要吐到别的地方去吐,臭都臭死了,大晚上别在我家楼下聊天。”
说完一盆水,直接就朝他们两人倒了过来,还算清醒的李多鱼及时躲开了。
有点酒劲的陈江河,被可能是洗澡水的玩意淋了半身,当场怒骂道:“颠婆,你给我下来,知道我们是谁吗,居然敢给我们泼洗澡水。”
“管你们是谁,打扰到我睡觉,我就泼你,再不走的话,我直接泼尿了啊。”
李多鱼也目瞪口呆,虽然早有听说县城里的女人性格比较彪悍,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这事虽然他们不对,可这个女人确实过界,骂街李多鱼不会,可要论起损人,他在二嫂的耳濡目染下,自然也学会了不少。
“哎呀呀,这洗澡水这么臭,多少天没洗了,女人这么脏,依我看,是家里没男人吧,或者你家男人压根不想跟你睡。”
李多鱼说出这话时,没想身后这栋居民楼竟有人回应,一位大爷笑道:“小伙子,还真让你给猜对了,她还真没男人要。”
可能这次李多鱼真踩到了对方的尾巴,那人气得脸都黑了,直接转身。
意识到不对的李多鱼赶紧拉着陈江河跑路,果然刚跑出去,一个夜壶就朝他们砸了过来。
看到这幕后,陈江河瞬间清洗了,要是给夜壶里的东西泼中,肯定得恶心上好几个月。
陈江河看着眼前的李多鱼,不禁竖起大拇指:“李主任,还是你厉害啊。”
可才刚说完,可能是闻到那些黄白之物味道的缘故,趴在河边继续吐起来。
李多鱼拍着他的背部,说道:“不会喝的话,下次就少喝点,没必要把自己的身体给喝伤了。”
陈江河叹道:“身不由己啊,今天在场的每一位都是我领导,他们过来敬酒,我敢不喝吗?再说今天气氛不错,不喝的话,真的就太不给面子了。”
陈江河吐完后,忍不住说道:“说实在话,李主任,我是真羡慕你啊。”
李多鱼苦笑了下,借着一股酒劲,说道:“我有啥好羡慕的,我也是苦了很多年,才有这个狗屎运的,哪怕到现在都像是活在梦里,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生怕这个梦醒了。”
陈江河有点听不懂,但也无所谓了,他对着李多鱼第一次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地瓜县那边过来的,村里非常穷,我们那边不适合种稻米,以前全村都是种地瓜的。
你们岛至少还有海鲜吃,而我们真是地瓜从小吃到大,真的吃怕了。
我小时候,就曾立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过上好日子,所以就比别人还要刻苦的念书。
可自打工作后,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说起来,当初我之所以答应那个张县长去你们下沙村,也是他愿意帮我,可没想,居然踩了个大坑,现在都没人愿意将我调回去。”
陈江河咬牙切齿道:“要是当年清理的干净点,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我就不可能会输的这么惨。”
李多鱼惊道:“这话你都敢说出口,就不怕被带走问话啊。”
“我这还算保守的,那帮学生现在更狠,什么都敢讲。”
李多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人活得足够久,有些东西就看得比较透。
每个年代的人,都对当下并不满意,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就对这个年代充满抱怨,可李多鱼就觉得当下这个年代是最为公平的年代。
只要你肯读书,就给你安排工作,只要你肯去创业,政府就给你扶持和补贴。
李多鱼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努力,在下沙村镀金几年,未来还是有机会的。”
陈江河笑道:“那就得看李主任,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机会要自己去争取。”
“明白了,李主任,我会好好干活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跟陈江河年纪相仿的女人走了过来,长得不算惊艳,但胜在气质还不错。
陈江河看到这女人后,瞬间紧张,当场变成了憨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李多鱼有听他说过,县里面有个对象,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对象了。
女人说道:“听同事说,你跟领导他们去喝酒了,我在附近找了一小会,才找到你的。”
陈江河挠头道:“今天喝多了,不敢第一时间去找你。”女人微微皱眉,随后微笑看向李多鱼:“李主任,谢谢您这么照顾江河。”
李多鱼笑道:“张秀芹是吗?”
女人有点惊讶:“李主任认识我啊。”
李多鱼点头道:“陈支书这人,三句不离你,逢人就说你有多好,想不认识都难啊。”
张秀芹微微脸红,瞪了陈江河一眼:“在外面,别一直老说我啊。”
陈江河嘿嘿笑着:“没有,我也就说那么一两次而已。”
大半夜的,两男一女在河边走着,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变成了个电灯泡的李多鱼赶紧说道:“陈支书,后天就开表彰大会了,干脆这两天,你就留在县城,到时候好接应我们。”
陈江河思考了番。
“那这两天,就劳烦李主任了。”
就在离开时,陈江河转身朝着李多鱼竖起了大拇指,他觉得李主任这人是真的能处。
李多鱼在钓鱼船上散完酒气后,这才开船回岛,现在的他,哪怕再晚,只要可以回家,那自然是要回家的。
没想回到家后,周晓英居然还没睡觉,而是坐在书桌上,继续学英语。
李多鱼不禁问道:“你这是打算去当英语老师啊。”
周晓英笑笑,并没有回答,她觉得多鱼以后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多学点可以更好帮他。
她再也不想经历,现场拿着词典查英语单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尴尬情况了。
“我给你熬了点鸡汤粥,你要有喝酒的话,晚上就吃一点,肚子会舒服些。”
李多鱼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了她,刚想不老实,周晓英当场就生气了:“赶紧去洗澡,全身都是烟味和酒味。”
“对了,最近你太忙了,有件事要告诉你下,阿姐的杂货店明天就要正式开业了,你可得去捧场下。”
“那肯定的。”
最终,阿姐还是听他的劝,没有在码头和学校附近开店,而是把自家一楼暂时先改成了店铺。
位置虽然不是很好。
可李水花却发现有不少好处,首先是省下了一笔租店的费用。
现在,她还可以一边开店,顺便照顾三个孩子,这里离阿娘家很近,一旦有事的话,还可以互相照应。
孩子们也可以一起玩,她忙的时候,阿娘可以顺便帮他带娃。
阿姐这家杂货店,卖的东西跟供销合作社的不一样。
供销合作社卖的更多的是布匹啊,时钟,灯泡,鞋子,还有瓜子、糖果这些,以及一些酱油、面粉、大米之类的。
阿姐这家杂货店不大,在李多鱼的建议下,主要还是以卖小孩子的东西为主。
什么作业本、铅笔盒、铅笔之类的,还有各种糖果、瓜子以及各种小包的零食。
都还没有正式开业,小胖墩李浩然就天天到水花姑家去,恨不得直接住在店里面。
事实上,李多鱼就特别喜欢吃她店里的那个“猫耳朵”零食,吃起来嘣嘎脆特别的香。
用来下酒也是不错的。
当然除了零食外,阿姐也有卖一些香烟、啤酒、可乐、酱油、虾油之类的,小而精,那些大件的东西,阿姐就没卖了。
主要是进货麻烦,要卖大件的话,就得专门开船去运,到时候,说不定船费都回不来。
姐夫也因为开店的事,特意请了两天的假期,这两天养虾厂那边,就由小舅陈冬青先顶着。
到了杂货店正式开业的这一天,为了给阿姐站台,李多鱼干脆直接当起了营业员。
茂叔也在广播里喊道:“咱们村新开了一间杂货店,第一天开业大酬宾,不赚钱,统统打八折,有想要买东西的,赶紧到李水花的店里面去看看。”
地段虽然不好,可经这么一广播,还是来了不少村民的,见李多鱼在那里当营业员。
大家到了店里面后,也不管有些东西现在有没有用,就顺手买了起来。
有些人明明家里不缺碗,却买了三个碗,有些人明明不缺酱油,还是打了酱油。
有些人平时都舍不得给孩子买零食,这次瓜子直接买走了半斤。
开业不到半天,店里面的东西就卖掉了大半。
阿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一直不停跟这些来买东西的村民打招呼。
“慢走啊,下次再来。”
可她也很清楚,生意之所以这么好,全是因为他弟在店里面帮他卖东西,以后就很难有这么多人了。
这一天,李水花的小杂货店生意很好,供销合作社那边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几个供销合作社的女营业员说道:“李主任这样给他姐站台,对我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一位叫张丽的营业员说道:“那是他姐,不给她站台,难道给我们站台啊。”
经她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很有道理,其中一位营业员叹气道:“丽姐,你说咱们这个合作社,到底还承包不?”
张丽摇摇头:“还是别承包了,我听人说了,很多地方被承包后,新来的老板第一时间就是把原本的营业员裁了,全都换上自己人。”
“这么狠啊,那还是别承包好,至少我们现在还是领国家工资的。”
“被承包是迟早的事,大环境就是这样的,大家有没有发现咱们合作社的主任,都已经很久没来咱们店里了。”
“好像还真是啊。”
一位叫春丽的女营业员皱眉道:“最好等我嫁人后,再承包出去,不然没工作,还真不好嫁啊。”
“春丽,你厝边那个石头条件就很好了啊,家里有钱不说,还挺上进的,要不你试着跟他处处。”
春丽黑着脸道:“处个鬼哦,你不会还不知道那个石头喜欢谁吧。”
“喜欢谁啊?”
春丽无奈道:“他打小就喜欢年纪大的,带孩子的,那种瘦不拉几的,身上没几两肉的那种。”
“你是说珊珊老师,可她不是还没离婚吗,这不是乱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