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七点半,季□□看看手表。他站在公车站牌下面,时不时往公车来的方向看去。百无聊赖中,他再一次打开背包,仔细的数了数,确定要带的东西都已经带上。

不多时,远远的公车缓缓驶来,带着清晨特有的雾气。

这个时间人并不多,或者也是因为这个站点实在有些偏远。

季□□半眯着眼睛,看着公车越来越近,那点雾气被越来越烈的阳光一照,顿时了去无迹。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随之升高,清晨那仅剩的一丝清爽都被趋散,闷热的感觉渐渐回来。

车子在季□□面前停下,“哐”一声车门打开,季□□踏上台阶,刷卡,就座,一气呵成。

又是“哐”一声,公车缓缓启动。

季□□转头看向窗外,那些他不知道名字的大树正故自长得茂盛。

一丝淡淡微笑浮上他嘴角,他觉得自己正驶向幸福的开端。

虽然前途一片渺茫。

八点半多,季□□来到大厦门口。

这是他第一天上班。

他按耐不住兴奋心情站在电梯前面等候。

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挤在电梯口,有人看着电梯指示灯,一声不响。有人窃窃私语,嘻笑调闹。也有人捏着手机,眉头紧锁。

季□□看着周围的人,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他们其中之在一。

“叮咚”,电梯缓缓打开,三三两两的人走出来,季□□周围的人都自觉后退,为他们让出一个通道。

忽然间,他的目光被狠狠吸引,静止,相对的静止。

他盯着从电梯中走出来的某个人……一眼不眨。

那是……宋瑞则?

季□□的目光跟着他移动,很明显,宋瑞则已经发现了他的注视,微微转头看向他,回以淡淡一笑。礼貌而不失风度。

季□□一怔,伸手捂上心脏位置,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嘣嘣”直跳,丝毫不受自己理智控制。周围的人开始向电梯涌去,被人无意撞了一下的他猛然回神,垂下视线往电梯挤去。却没有看到与宋瑞则一起走出来的,有昨天给他面试的考官。

“你就坐在这,到时可以问你们部门的秘书领办公用品。”季□□跟着接待他的工作人员--行政部的徐耀杰,简略参观了一下办公室。

“这个是老李,这里的资深前辈,你就先跟着他学习吧。”徐耀杰简单为他们介绍了一下。那个被称为“老李”的男人大约四十上下,身材魁梧,颇有一股干练威严。

季□□微微一笑,朝老李点点头,伸出手:“你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年轻人,有冲劲,我们正好互补啊,”说着老李握上季□□伸出的手掌,“好好学,有前途。”

“嗯!”季□□用力点头,他一下对这个中年男子有了好感。

也许,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首先对自己表示友好的人,总会让人忍不住滋生好感吧。

时间,已经傍晚六点多。但残阳还是悬在天边,不肯离去。

拖着一身疲倦,季□□下了公车慢慢踱步。

金黄色的阳光洒下来,季□□全身沐浴在这金黄中,整个人染上了温暖的光晕。

身体的疲倦,却抵挡不住内心喜悦。

“你们都在啊!”季□□打开门,看到与他“同居”的两个室友都在。

“吃饭没?”罗东问道。

罗东是季□□老乡,更是同班同学,而另一个孙志伟是别班同学。只是三人都想在这个城市站住脚,又是差不多背景情况,就合租了这个房子。

季□□点点头,“在公司吃的。”

“你找到工作了?”发问的是孙志伟。

“昨天去面试的,今天就上班了。”季□□换下鞋,松了松肩膀,在他们旁边坐下。“你们昨天怎么没回来?”

他们互看一眼,“□□,我们也找到工作了,公司提供宿舍,我们要搬出去了。”

季□□看看他们,顿时面露喜色,“太好了,我们终于都找到工作了!你们在一起上班?什么公司啊?”

“一家贸易公司。”罗东说。“你呢?公司在哪里?”

“也是做贸易的吧,”他今天第一天上班,做的就是跑腿打印的杂活,公司究竟什么状况,他自己都没有搞清,“在金鼓大厦。”

“呵,那是有名的写字楼啊!你们公司待遇不错吧。”孙志伟发出夸张的唏嘘声。

“还可以吧。”季□□随意的说道,其实他心里是很满意的,对于他这个刚刚毕业,又经历了残酷择业竞争的他来说,这个收入,他觉得相当不错。

更何况,这个待遇,确实也稍稍高于同业标准。然,他却不知,在他背后,有贵人相助。

“我去买点酒来庆祝一下吧!”季□□兴奋的说,当初他们决定留在这个城市,虽然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会经历了多少挫折磨难才能找到工作,却也是他们当时想象不到的。

但,不管将来如何,现在终归是有了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我们回来收拾东西的,一会就走。”罗东道。

“这么快啊……”季□□还没有从喜悦中苏醒过来,就要面临友人的离去。虽然他们的交情还不至于深到依依不舍的地步,但毕竟也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难熬的日子。季□□是个重感情的人,他会把朋友放在心上。

“没关系,”孙志伟拍拍他肩膀,“以后有的是机会,等我们发了薪水再去吃顿好的!”

季□□歪头想了想,也是,这样匆忙庆祝也没什么质量,不如等发了薪水也没那么寒酸。“好啊。”他说,“收拾好没有,我送送你们吧。”

“没多少东西了,刚才公司派车来帮我们拉了一趟了。”罗东说。

“你们公司员工福利也不错么,不仅提供宿舍,还派车接送啊!”

“不过是小恩小惠,”孙志伟满不在乎的说,“这样就想收买人了。”

“那也不错了,至少想的挺周到啊。”季□□说,在他眼里的确是很不错了。他是那样的容易满足,所以也格外的容易快乐!

“也是,”孙志伟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那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季□□被他问糊涂了。

“我们搬走了,就剩你一个人,这个屋子你还打算住下去吗?”

“哦,也是,”季□□抓抓头,他怎么没有考虑到这点。三个人平摊房租,自然贵不到哪去,可现在要他一个人交,哪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想了想说:“我也不住了,这里离公司太远,我看看能不能在近些的地方租个地儿。”

“你公司附近可没什么便宜房子。”孙志伟一针见血。

“是啊。”季□□这才觉得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怎么办呢?

“算了,先不管他,反正这个房子还能住几天。到时在想办法吧。”季□□的乐观天性在此时崭露无疑。“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送你们。”

“这就走。”孙志伟站起来,四下看了看,虽然这个地方才住了短短几个月,但却记录了他们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没有钱的日子……

吃过只用菜油炒的炒饭,超市里卖六毛钱一大卷的挂面。

只是这样的日子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无论如何,总不会比从前更差吧?

“那……打电话啊!”季□□与他们一起走出屋子,送他们去前面的公车站坐车。

的确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只有罗东手中一个行李袋,其他的白天都已经运过去了。

天,终于暗了下来。可天边的尽头,却连绵着大团晚霞,红彤彤一片。大团的黑色尽头,是浓密的红。

季□□抬头看看天,明天应该还是艳阳高照吧?

车站的灯箱也亮起来。有凉风吹过,佛过季□□的皮肤,带着一丝秋意。

“你回去吧。”孙志伟说。

季□□摇摇头,“我跟你们一起等公车吧。好歹让我送你们一程。”

“又不是见不到了!”罗东说,“这里好多毒蚊子,你最引蚊子了,被咬了还消不掉。不怕啊!”

季□□笑了,还真是这么回事,他最怕蚊子,因为蚊子最喜欢咬他。住宿舍的时候,室友都说,只要有季□□在,蚊香都省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血当真比较甜?

公车,平素来的总是慢吞吞,可今天季□□却觉得来得有些快,快的让他来不及告别,那段三个人一起经历的穷苦也煎熬的日子。

公车开走了,在与季□□面前擦过的时候,罗东和孙志伟都向他挥手。季□□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放在耳畔,还来不及放下,就只能看着公车的背影越来越远了。

站牌上只剩下季□□一个人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当时出现在季□□脑海中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