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登上去腾镇的班车。看一下表,汽车还得等半小时后才开,我不得不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破旧的停车场大院,噪杂来往的人们……看来这大院还是计划经济那个年代的产物呢,要是搁在南方,早就拆掉重建了。真是的,完全是南北两重天啊,凡可为什么偏要来这个地方呢,难道只是风景美,或者空气好么,我想绝对没这么简单。
凡可啊,凡可,你的内心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这其中究竟哪些是我应该知道的,什么时候才能揭开这谜底……
内心默默念叨着这个让我生命滞留过三天的小县城,觉得好生奇怪。要不是老天来了这一场大雨,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毫无特色的小城呆上整整三天呢。那么也就不会遇到小秋,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小城,我还会来么,我问自己。但我的心回答得很干脆,不会再来的,即使下回为了凡可再来,也只是转一下车,连这个车站大院都不会出。
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凡可,我的心情也是复杂的。不仅有急切见到她的期盼,也有即将面对诸麻烦的烦躁。不过,昨天因小秋而引起的烦恼早就不在了,取代它的已是一种淡淡的惆怅与无奈。但就在汽车开动时,却收到小秋的一则短信,她在短路信中说:不给你送行了,但会默默祝福你,远远地看着你。
祝福?远远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有点发蒙,不解个中含义。同时也觉得可笑,这种交易已经结束了,就在昨天,当时就结束了。难道说我们之间还能再谈到情么,从她接过钱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超越了男女之情,上升到了经济活动的高度了,真是不懂,她为什么还要发这种短信。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我想,我的记忆里再也不会有小秋这个女孩了。可我现在算是一个什么角色呢,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玩偶而已。是的,就是一个傻玩偶。只是再也没想到,小秋的一则短信又引起了我内心许多不平与不公,我的情绪再度恶霸劣起来。这恶劣情绪一直持续到看见凡可站在车站出口处的那一刹。
凡可变了,又黑又老,真像一个农村大姐了。班车拐进镇汽车站时,她正站在出口处那里张望着,她没有看到车上有我,可我却一眼就看到了她。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所有对她的怨恨全消散了,只剩下对她的同情与心疼。是的,我这次是真的心疼了。
我下了车,她看到我了,快步往我这边走过来,风吹起她的短发。
我记得南方的G城是不会有这个场面的。就是有,也不会产生这种动感与效果。南方除了台风来临,其它一年四季很少有风的,所以不会有现在的画面:一个农家少妇,在风中跑来,风吹起她的头发,衣服也被风拉扯着,好像有点费力的样子。
我赶紧迎上前,抓住她的手。她稍稍用力挣开。又朝四周看了看,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的窘态让她感到不好意思了,于是低声说了句:怕影响不好……
我朝周围看去,果然有人指指点点的样子。我朝她看了一眼,一股怒火打心头烧起来。我大大方方地挽着她的后腰,说:怕谁看,我就要这样走给他们看。她抬起头来,似乎是在求我不要这样。可我不管,强迫她就这样跟我一起走。进了家门,她气得往床上一躺,再也不理我。我不知道怎么能把她得罪得这么重,只好去哄她。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说:我真不想活了……
第一顿饭竟然是我做的。我以前就经常做饭,所以手艺还不错。本来她不想吃,但经不住我拿话一激,也就勉强吃了一点。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千里迢迢让我来给你做饭,伺候你还伺候不好了。我这样一说,她倒不好意思了,但始终没说什么话。
整个下午就这样浪费掉了。她什么也不说,我说你不说话我来干嘛。她说我没让你来是你自己要来的。我压住一肚子气,尽量心平气和跟她说话。因为我不想跟她吵架,我只想像个男人一样,大度,乐于助人,即使不能帮她解决问题,也不想再给她增加烦恼。正是抱着这种心态,我才能忍耐下去,忍耐到她开口的时候,
凡可开口说话了,她指着门外说:今天你也看到了吧,那些人,他们闲着没事,整天就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说实话,这种环境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我宁愿去城里做普工,或者去卖身,我也不想呆下去了,这样下去不是很快死掉,就是马上疯掉。说着她就哭起来……先是小声哭,接下来就大放悲声。我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呆在一旁发楞。表面上我保持着沉默,实际上心里像褰了一团乱草。不知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去劝她,一点这样的欲望都没有。我想她也该想一想了,为什么会有这种选择,是不是头脑发热……
我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更冷静,还是更冷酷无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实产生过幻觉,以为眼下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这个坐在我面前嘤嘤哭着的女子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从来就不认识……
我的意识处在游离状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