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好奇心不但能害死猫, 更能雷死我们的主人公。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明明以为人家要对你倾诉衷肠,你也做足了准备来听一段凄美的故事,结果, 对方卡壳了……

方阿草目前面临的就是这种痛苦, 鬼王在窗前站成了一座雕像,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 一旦天擦黑, 他们势必要起身赶路,那么,那个关于鬼王的小八卦, 就听不到了。

方阿草愤愤抠墙,世道炎凉, 人生悲摧, 如今好不容易有点乐子, 还半路卡壳了。

“喂,你倒是说不说啊, 不说老子就睡觉啦!”方阿草叫道。

鬼王缓缓转身,阴沉的目光惊得方阿草一个哆嗦。

“你要干什么?”看着鬼王一步步靠近,方阿草有点发慌,这老东西,不会恼羞成怒准备杀人灭口吧, 难道自己猜对了?

“本座的事情, 岂是你这凡人能够窥测的?”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方阿草的脖子, 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 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看着鬼王阴测测的脸, 方阿草哆嗦着后退。

“上路!”外面天已经黑了,鬼王一把提起方阿草就出了门。后者泪奔, 又来……

天空飞人的感觉又回来了,方阿草垂头丧气的缩着身子尽量保存体温,好在酷刑没有继续很久,四更的时候,鬼王在一片荒漠里停下了,方阿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脚下左三步右五步的晃了一阵,眼前的景色就发生了变化。

渐渐在沙地里显形的是一个不大的洞口,黑黝黝的往外冒着寒气,方阿草看看鬼王,疑惑道:

“喂,这不会是你的老巢吧!”

而鬼王并没搭理他,只是提着他走进了那洞口。

洞内明显比洞外气温舒适得多,长长的台阶一路向下,看样子是通向了地底下,台阶两边的墙上隔着不远就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方阿草摸摸下巴,如果说这是鬼王的老巢,那么要这灯干什么,他不是最擅长黑夜视物么?

没走多久,面前就是一道厚重的石门,鬼王上前不知怎的在门上拍了两下,只听轰隆隆的几声响,门开了,方阿草看着门内的景象,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门外,狭长的甬道,每隔不远就有一盏油灯,两旁的墙壁上,大片颜色鲜艳的龙凤

壁画,门内油灯摇曳,床,桌子,书架,屏风,还有栩栩如生的石雕侍女……

方阿草突然觉得牙疼,他大爷的,他敢用脑袋打赌,石室尽头的那个小门后也是一段不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有个大棺材,棺材里面躺着不知哪辈子的皇帝老儿!

鬼王啊鬼王,你个老东西可真会找地方!皇陵!皇陵当老巢,这也真够绝的。

鬼王一马当先的走进去,在那张奢侈的大书桌后面坐下了,方阿草探头探脑的走进来,东摸摸西看看,发现这里的装饰和书架上那些东西,都像是前朝风格,他想了想,依稀记得前朝那个出了名的短命皇帝就是坚持把陵寝建在了西部的沙漠腹地里,想来,这里怕真是那个死鬼皇帝的陵寝了,只是,为什么会让鬼王发现还做了窝呢?

方阿草想不明白,不过鬼王本身就够让人想不明白的了,他也就没费那个心思,被提着飞了一夜,方阿草有些累了,便爬上那张奢侈得令人发指的大床准备享受一下皇帝级的待遇,结果刚爬到床上躺下,方阿草就再一次被震撼了。

床柱的四个顶角上,居然镶着四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此时正淡淡的放着温润的光芒,方阿草泪奔,这东西要弄出去得值多少小猪耳朵和梅子酒啊……

方阿草就这么心中挣扎的在床上来回打滚,身子下上好的丝绸虽然隔了几十年,但依旧柔软,滚着滚着他的目光又被鬼王吸引了。

只见坐在书桌后的鬼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团紫雾,鬼王微微张着嘴,用指尖引导着那紫雾慢慢进到嘴里,然后消失……

方阿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老怪物在修炼什么鬼东西,真恶心。

不一会儿,那团紫雾就完全进入了鬼王的身体,鬼王满意的站起来,方阿草觉得他的身上,那种冷冰冰的鬼气又重了一些,整个人越发显得冷漠和残忍了。

鬼王看了看蜷在床上的方阿草,转身向外面走去。

眼看着鬼王消失在小门后,方阿草从床上爬下来,他没有费心思去想着逃跑,就自己现在这德行,怎么跑的估计怎么被鬼王给揪回来,所以也不用浪费这个体力。他的目标,其实是另一扇小门后,前朝皇帝的棺椁。

方阿草慢慢推开那扇小门,果然,门内是一个不大的石室,正中一个方方正正的土台子上,巨大的金丝楠木外椁静静的放着。方阿草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推了推,发现棺椁已经被人开启过了,于是他微微用力,推开了外椁盖,里面是纯楠木的内棺,同样也曾被人打开过,方阿草有些泄气,都被打开过,那证明里面的宝贝也都被人看见过,那么能省下的宝贝自然也不多了。

但拿不了宝贝,看看皇帝老儿也是不错的,于是他推开了内棺棺盖。

沉重的棺盖缓缓移开,一种珠宝特有的莹润光芒射了出来,方阿草大喜,探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乖乖,吃惊的不是珠宝一点没有被盗的痕迹,而是那个短命的小皇帝,居然有一张和沈越一模一样的脸,乍一看去,方阿草还以为里面睡的是沈越。

更惊讶的是,死了几百年的小皇帝,居然尸身一点没坏,看上去和睡着了一样,方阿草小心翼翼的伸出指头戳了戳小皇帝的脸,竟然还有弹性。

方阿草砸吧砸吧嘴,这可真是怪事,这皇帝明明已经死了,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点魂魄残留的痕迹,但为什么尸身就是不坏呢?

看着那张和沈越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方阿草有点忧伤了,他想起了沈越,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那死小子脱离了自己的保护,有没有变成小鬼们的美餐啊……

“把你的手拿开!”突然,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阿草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握住了那皇帝的耳朵,手指无意识的在人家脸上大吃豆腐,当下惊得立即松手。

鬼王站在门口,手上还端着一包东西,目光冷冷的从散落在一旁的外椁盖和内棺盖上扫过,最后停在方阿草脸上:“没有本座的允许,谁让你进来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方阿草立即双眼发亮:老东西这么护着这个地方,看样子这小皇帝尸身不坏,也是老东西所为了,再回想起老东西对沈越的态度,一个狗血的替身故事就在方阿草的脑子里瞬间形成了。

方阿草拍拍自己的脑门儿,原来老东西暗恋上了这个皇帝啊,无奈小皇帝挂了,于是一不小心又看见沈越,沈越不但身带可口的煞气,还跟小皇帝长得那么像,于是老东西自然要抓沈越啦!

诶,可是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战神怎么办?难道老东西移情别恋了?

只是没等他想完,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眼前一黑,后背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差点震得他吐血。

方阿草头晕目眩的从地上爬起来,才看到鬼王小心翼翼的盖上棺盖,收拾好周围的东西,这才回头将手上的那包东西丢在方阿草脚边:

“这里以后不可以进来,否则别怪本座无情。”

方阿草看着那张死人脸,腹诽:“你有情么?冷面大木头。”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低头捡起那包东西,打开一看,又是几个又冷又硬的馒头。一股无名之火顿时冒了上来,方阿草一把丢掉那些硬的可以砸死人的馒头,吼道:

“又是这破东西,老子不吃!”

鬼王眯起了眼睛,盯着方阿草,后者突然觉得这眼神像极了沈越,心中不由得火大,暗恋都到这份上了,连表情都同化了,一时间,什么顾虑都没有了,他只想一脚踹翻那个棺椁来泄愤。

想到就做到,方阿草飞快的爬起来,示威似的挑了挑眉,突然飞起一脚踹在棺椁的侧面,沉重的楠木棺材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晃了晃,但并没有翻到。

鬼王怒了,方阿草感觉得到周围的空气在渐渐变冷,那双黑色的眼珠子里都是小火苗,但他就是觉得痛快,连日来的折磨突然就化成了无穷的力量,心中那种烦躁想要爆炸一样,他紧接着又补了一脚,这次,巨大的棺椁没有经得起这么一踹,轰然翻倒,棺盖跌落开来,里面的珠宝散落一地,小皇帝栩栩如生的尸首也颠了出来,一条腿压在了棺椁下,胳膊奇异的扭曲着,面孔朝下。

方阿草挑衅的看着鬼王,四周的空气几乎凝滞了,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方阿草仿佛感觉到鬼王身上的怒火像暴风一般的刮过来,事实上,也确实是一场暴风。

冰凉的手指在脖子上收紧,胸肺间的空气骤然被挤压出去,热血哗啦涌上脑门,方阿草张着嘴盯着近在咫尺的死人脸。咧开嘴笑了:

“老子……老子不怕死……至少老子得到了他……嘿嘿……你……你只……只配抱个死人!”

轻微的一声响,方阿草仿佛看到鬼王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嘎巴一声,断掉了,接着就只觉得脖子上那像蛇一样冰凉恶心的手指渐渐收紧,眼前开始发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要炸开了一般,他闭上眼睛,静等黑暗的来临。

“折腾了这么久,还不是注定要丢掉老命,与其这样受折磨,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方阿草模模糊糊的想到,只觉得浑身轻松。

“不过,自己挂了,就不知道沈越那小子,会不会被鬼王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不行,老子就是挂了也不能让那老东西得逞!”方阿草突然想起了沈越那张笑眯眯的脸,他微眯着眼睛替自己擦脸,红着脸轻轻咬着自己的耳朵……

方阿草用尽全力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瞪住鬼王,后者没想到将死的方阿草会突然睁开眼睛,愣了一下,手下微微一松,就这么一下,足够了。

方阿草飞快的张嘴吸气,同时右手奋力抬起冲着鬼王的眼睛直插了过去,鬼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察觉到方阿草的意图就立即偏头避开了这一击,哪知方阿草这一击根本就是虚招,真正的攻击却在左手上。

“噗!”一声轻响,一张符咒端端的贴在了鬼王的胸口,青烟冒起,鬼王低头看了看,并不松手:

“这点东西,就想伤了本座?”口气中全是轻蔑。

方阿草艰难的笑笑,肺中空气越来越少,憋得他眼前一片血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未……必……”

话音刚落,鬼王就觉得不对了,低头一看,那符纸已经在他胸前烧了一个大洞,甚至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同时,他还觉得身上的力量顺着那个大洞不断的流逝,收都收不住,惊骇时,他放开了方阿草。

方阿草一获自由立即拔腿就跑,冰冷的空气通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刺得他眼泪长流,可是他知道,必须赶紧远离那个怪物,刚刚他用的那张符咒,是以自己的血和神虚珠的一点点粉末混合而画出来的,神虚珠的作用放大了血的力量,所以才能有那样的效果,可惜,这样的符纸,只此一张,他不知道那个符纸到底能对老怪物产生怎样的影响,但脚底抹油赶紧跑,总是不会错的。

他跌跌撞撞的冲到石室门口,猛地推开石门,正要扑出去,只觉得脑后生风,他本能的闪开就地打滚,翻滚间,看见了鬼王愤怒的脸,他胸口一个大洞,脸上的神情狰狞,甚是吓人。

到底实力悬殊,没几下,方阿草就闷哼一声被鬼王用金线捆结实了,丢在了脚下。鬼王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你刚才说什么?”

方阿草一边抽着冷气缓解喉咙的疼痛,一边暗自骂自己倒霉。

“什么说什么,老不休你暗恋那个死人就直说,拿老子引老子的徒弟当替身解决你的□□算什么英雄……咳咳咳……”

鬼王微微一愣:“替身?”

“他大爷的,老不休,禽兽,变态……咳咳咳……守着尸体的变态!”方阿草破口大骂。

鬼王一把揪住方阿草的头发强迫他回头看着自己:“你说本座拿冗渊当什么?”

“当替身!当……”方阿草脑中一闪,瞬间觉得自己被雷劈了,“拿谁?冗渊?战神?”

鬼王揪着方阿草的头发将他拉近,从他的瞳孔中,方阿草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一脸被雷劈了的蠢相。

“本座告诉你,你那个小徒弟就是冗渊,他是本座的,你用了本座的东西……你说本座是再把你浑身的骨头都打断一次,还是一刀一刀剐了你?”

方阿草愣了半天,闭上眼,道:“你还是一巴掌劈晕老子好了,老子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