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得午时,几人留下来吃斋饭。
一盘青青卷耳菜,一蝶白豆腐,再一盘豆芽,还有一盘藕片三鲜,四个菜,再加上一碗冬瓜汤,虽然简单至极,但吃起来却也清心爽胃。
吃过饭后,一大早爬山又听了一个上午的经,恭王妃的身体累极了,阿黛早已跟知客僧定好了禅房,让恭王妃休息一会儿,才好下山,要不然,恭王妃的身子骨吃不消的。
阿黛这边服侍恭王妃休息下,屋中自有元三姑相陪,阿黛便带着胡二嫂和杏儿出门。难得来一次菩提寺,这会儿正好趁着王妃休息的时间逛一逛。
比起钱塘的灵隐寺,这菩提寺规模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殿后的塔林,层层叠叠,十分的壮观。
塔林里种满了桂花树,阿黛等人还未进塔林,一阵桂花香味便扑鼻而来。
桂花开了。
“夫人,桂花开了,世子爷应要回来了吧?”一边杏儿笑着道。
“这可说不好,咱们府里的桂花还未开呢。”阿黛抿着唇道。
城外十里亭,官道尘土飞扬,一队十几辆大车组成的商队正缓缓前行。
“塔林的桂花已开,咱们府里的桂花快了。”胡二嫂也凑着趣道。
“二嫂也打趣我了?”阿黛微瞪眼道。
胡二嫂同杏儿嘻嘻一笑,别看胡二嫂虽然跟着阿黛,但并非是赵家下人,都是自由身,是属于门客性质的,尤其胡家大哥,这回是跟着赵昱去了西域。今后西域这一摊子事肯定要交到胡家大哥的手上。
所以,胡家二嫂有时也是敢打趣几分的,但都掌握着个度。这年月,胡二嫂在京中和恭王府摸爬滚打的。自也混成了人精,不会有超过份内的举动。
几人说说笑笑的,便进了塔林。
只是三人刚一入得塔林,就看到阮大夫人和阮二夫人气冲冲的出来,不远处,阮三夫人神色黯然。
“三房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二嫂放在眼里了。”阮二夫人边走边一脸气冲冲的道。
“三房那边一直就怪老夫人偏心,向来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的,如今三房得了王妃的支持。自然也要上窜下跳的。不过,不需要太在意,三房也就瞎折腾,翻不起什么大浪的,你也别在意,这事儿不是还有老夫人做主吗?这回老夫人是心清眼明的,她会给彤儿撑腰呢,你还怕什么,三房和王妃的打算也不过是痴心妄想,其实三房就是个傻的。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阮大夫人道。
“这话怎么讲?”阮二夫人连忙问道,一脸惊讶。
“三爷一向没什么出息,在家里。三房也就弱势,只是三房却是不甘心,也不晓得那秀儿凭什么手段就靠上了恭王妃,而王妃那边呢,恭王早早死了,原先的庶子倒是厉害,却被她自个儿弄死了,留下一个活宝的赵颐也走了,最后皇家介入。过继了如今的赵昱。这赵昱背后可是有着公主和皇帝撑腰的,以后恭王府的事情哪由着得王妃说了算。你没看自从昱世子进府,王妃便一病不起了。她那是心病……”
阮大夫人说着,顿了一下,看了阮二夫人一眼。
阮二夫人连忙点头:“这倒象是真的。”
阮大夫人继续道:“只是咱们这位大姑,那性子一向强势,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啊,而王妃能借助的只有娘家这边的势力,以前王妃便对家里的事情指手划脚的,有什么事吩咐下一来,大爷二爷就得给她办,可咱们阮家终是阮家,什么时候成了她赵家的附庸了,大爷早就跟老夫人说了,以后恭王府的事情咱们少参合,而我阮家的事情自有阮家人担当,也轮不到赵家人说话……”
“这话在理。”阮二夫人听着鼓掌道,感到十分的解气,这回恭王妃为阮秀出头,她心里对恭王妃自是一肚子的意见的。
“在理吧,可王妃不甘心哪,没有阮家撑腰,她就是一个无后的寡妇,那在赵家还有什么地位,她怎么能甘心呢?所以,她才出头为秀姑娘说话,一但秀姑娘成了靖王妃,那恭王妃便可能通过三房控制阮家,打的可是如意算盘哪。”阮大夫人道。
“原来是这样。”阮二夫人大悟,随后却又恨得跺脚:“真真可恨,老夫人虽未能让王妃和三房如意,只是如今她三房私下里弄出的事情,反而连累的彤儿在昭娘娘面前不得彩儿,只怕这回彤儿也成不了靖王妃了……”阮二夫人更是愤恨。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一切都是命哪。”阮家大夫人也叹气,彤姑娘几次进宫,昭娘娘都是不冷不热的,她们又能如何?
听着阮大夫人这般说,阮二夫人脸色更是不好。
阮家两位夫人边说边走远了。
阿黛几人才从一座佛塔的另一边出来。
“这便是王妃的娘家人啊,也幸得王妃不在,要是听得这话,怕也是要气死。”胡二嫂在一边却是仗义执言道。
虽说钱塘人对恭王妃的印象是极差的,但相处了这些日子,虽觉得恭王妃性子古怪,难侍侯了点,但也不算太不好。
而阮家的两位嫂子这么编排一个做王妃的姑姑,更何况,谁都知道,阮家能有今日,恭王妃功不可没,这娘家的两位嫂子这么说话,自让人有些听不下去的。
便是阿黛这会儿也直皱眉头,就事论事,恭王妃或许对不住月华夫人,对不住赵拓,但对阮家却是仁至义尽的,别的不说,阮大将军在军中的地位,那可是恭王一系的军队支撑起来的。
或许阮二夫人可以因为恭王妃支持三房而在背后说恭王妃的小说,但这个阮大夫人却是不应该这么说的,毕竟阮大将军就是恭王妃一手扶起来。如今阮大夫人这话就太小人了点。
只是看不惯归看不惯,恭王妃眼阮家的事情却也是外人不能介入的。
“回府里,这些话不要乱说。”阿黛叮嘱了胡二嫂和杏儿。
“我们晓得轻重。”胡二嫂同杏儿点头道。
阿黛点头,等赵昱回来。这些话却是要跟赵昱说的,对于阮家的事情,他们也是要做到心中有数。
而这些王妃未必就不知道。阿黛想起早上听经时,王妃喃喃自语的话。
“我们到前面走走。”几人转了一会儿。阿黛指着前面不远的小溪,塔林边一条小溪流过,溪边,垂垂柳枝,倒让阿黛找到了一点钱塘湖边的感觉。
阿黛说着,便朝着那小溪过去,塔林间布置了一些石桌石椅,是供游客休息之用的。
阿黛等人正好路过一张石桌。几家妇人正聊着天,阿黛并没有相识的。
“我刚才看到阮家人还有恭王妃都来听经了?”隔着几株桂花,一个贵妇正冲着另外一人道。
“再过段时间就是阮老夫人的七十三岁寿辰,她们定是来给阮老夫人祈福的。”左有一位妇人回道。
“还祈福呢,刚才阮家二夫人跟三夫人在这里互相冷言冷语的,阮家这回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本来若是阮家这回能拿下靖王妃的位置,那才是给老夫人最好的贺礼呢,可遍遍二房三房相争,指不定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另一个妇人带着嘲笑意味的道。
“可不是。不过,这种事情但凡大家族里,哪家没有一点。只是这回阮家姐妹相争,也不知好得了谁家去。”又有妇人回道,却又是八卦起靖王妃的最终得主了。
别说,便是阿黛这会儿心中也有一份好奇,谁将是靖王妃了?
阿黛脑海里闪过高云仙的面容。
她总感觉高云仙在帮阮彤这事上过于热心了点。
如今京中两大迷题,其一就是靖王妃的人选,其二就是太平胡同的杀人凶手是谁?
阿黛想着,几人绕过几株桂花树,到得溪水边。
而人生何处不相逢。
溪边。阮彤和阮秀正冷眼相对。
“你别得意,告诉你。我会成功的!”阮彤看到阿黛等人过来,冲着阮秀放了一句狠话。就快步离开了。
阮秀看了阿黛一眼,也未再说什么,亦是转身离开。
风过,吹来一阵桂花香气。
转了一会儿,阿黛就回到禅房,这时恭王妃已经起身了,在殿里抽了一支签。此时恭王妃正对着签解发呆。
阿黛凑上前看。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坠为谁功。
金也空,银也空。死去何曾在手中。
……
朝走西,暮朝东,人生犹如采花蜂。
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
看得这签解,阿黛心神一动,不太对劲啊。
气机飞扬,恭王妃的脉相却已是死劫之相。阿黛心里咯噔一下,之前还好好的,虽然恭王妃的脉相不太好,但只是身体弱,有心病,好生调养并不会危及生命的。
可如今,脉相突然就变了,这是一个“果”,那必然有“因”。
就在这时,突然殿外一阵哗然,随后,寺里,一队武僧拿着僧棍,个个一脸肃穆的从后殿冲了出来,直朝着外面奔出。
这显然是发生大事了。
“怎么回事?”有人叫了知客僧问。
只是知客僧却是三缄其口。
不过,各家的下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纷纷出去打听,过了一会儿,元三姑回来,脸色颇有些怪异,冲着恭王妃和阿黛道:“靖王遇刺了……”
恭王妃一听这话,不由的皱了眉头:“那刺客可得逞了?”
“那倒没有,听说,刚好彤姑娘路过,挺身而出,救了靖王一命。”元三姑道。
“彤儿?她有什么本事,如何救得了靖王?”恭王妃更是一脸狐疑。
靖王那怎么也是文武双全的人物,而阮彤却是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具体也还不是很清楚,奴婢只打听到,刺客是偷袭,正好被彤姑娘看见,彤姑娘推开了刺客,自己身中一剑。”元三姑道。
“那彤姑娘可有事?”恭王妃连忙问道。
“听说是肩上中了一剑,不是致命伤,已送入宫中,请御医救治了。”元三姑道。
听得元三姑这话,恭王妃沉思着。
而阿黛此时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的,按说这是好事,阮彤救了靖王,如此一来,靖王妃的位置跳不掉了。
可阿黛心中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回府吧。”此时恭王妃平静的挥了挥手。
阿黛点点头,却示意了一下胡二嫂,胡二嫂便借故采买留了下来,再细细打听整个事件的经过。
阿黛有一种感觉,恭王妃的死劫或者跟这突然事件有关。
要不然怎么好好的,恭王妃的命相说变就变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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