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两条鱼,阿黛悠悠闲闲的朝着青石巷走去。
杂货铺门口惯例的有许多人再聊天,
屋边的一株槐树已有冲天的高,树完冠铺开,正是一块挡荫之地,难怪大家没事都喜欢在这里聊天,只是今天有些奇怪,阿黛路过时,众人反倒没声的,一个两个的看阿黛的眼神总有些异样。
这又闹哪样?阿黛莫名其妙,也管不得这些。
“吱呀!”的一声,阿黛一手推开了自家的院门,刚进得院子里,就看到欣宁堂姐跟正家二姐两人一个坐在井台边,一个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檐下。
相对无语,两人两张俏脸都皱成一团。
“堂姐来了,这是怎么了?可是跟钱易的亲事又出了问题了?”阿黛将手上的鱼放在一边的木盆里,然后众厨房门边的大水缸里舀了水,洗净了手,便笑嘻嘻的冲着王欣宁打趣道。
上回,庄氏跟大伯娘透露了心中的意思。
而接下来,大伯和大伯娘便免不得跟自家老爹打听钱易的情形,毕竟钱易也是同文书院的学子,他的情形跟自家老爹打听最是清楚。
对于钱易,王继善也是极为欣赏的,虽然在悟性上,王继善觉得钱易跟安修之有一定的差距,但钱易那孩子是吃过苦,所谓勤能补拙,这些年,钱易也是下了苦功的,便是凿壁偷光,悬梁刺股的事情也没少做。所以,钱易能在十八岁中秀才,那实是他靠着水磨功夫,以及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考取的,这点非常不容易。
而正因为钱易的性子,他的底子尤其的厚。
所以,虽然再考秀才的时候,钱易的名次并不好,但在下一场的乡试上。王继善甚至认为钱易比安修之中举的可能性更大。
王和和周氏听得钱易在王继善的嘴里评价这么高,那心里十分的高兴。
再加上,对于王和来说,倒也不要求钱易有多大的成就。毕竟王和这边就王欣宁这么一个女儿,还没有儿子。
若是钱易最后成就不大的话,那说不定还能安心下来陪着女儿经营药堂,也未尝不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事情。
最终钱家跟王家的亲事便提上了议程。
一般到得这时,便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了,阿黛的话自然是调侃而已。
“没心没肺,我们这是担心你。”王靛回过脸瞪了阿黛一眼,坐在井台边那两条小腿还晃当着。
“我好好的,担心什么?”阿黛倒是叫二姐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了。不过,她倒想起刚才杂货铺里。那些人有些异样的眼神。
只是,王靛还没开口,此时,从屋里却传出刘氏的颇有些惊讶的声音。
“什么?你说公主看上了阿黛,想要阿黛给她做媳妇儿?这不可能吧?”
“是真的。听说还是赵昱那小子自己提的,而赵昱最近又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公主也想他收收心,既然他提了阿黛,那公主自是没有不应的理。所以,头前两天,公主就把欣宁她舅妈叫了过去打听阿黛的事情。中午的时候,欣宁她舅妈才从我家离开呢,我想着这事情可不得了,所以就匆匆赶来跟你说说。”屋里,大伯娘周氏道。
王欣宁的舅舅正是公主府门下一家酒楼的掌柜。
“不行,阿黛不能嫁赵昱那小子。”刘氏急的跳将了起来。
“我知道不能嫁呀。但是怎么处置还得要斟酌着点。”周氏叹了口气道。
屋里静默了,刘氏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轻重。
……
听着屋里的声音,阿黛这才晓得意是这么一档子事情。
不由的抬头望天,天上白云悠悠啊,可她却颇有一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的感觉,也不知赵昱那坏家伙这又了发了什么疯。
“就是这事情,我娘私下说了,这亲事你爹娘定不会同意的,只是公主如今放出这样的 风声,再加上我那舅妈是个大嘴巴,到时这事情传了出去,大家顾忌着公主,怕是以后给你说亲就难了。”这时,王欣宁道。
心里还在想着之前娘亲在有里说的话,阿靛和阿黛的姻缘故怎么这么不顺。
听得王欣宁的话,阿黛明白自家二姐和堂姐再愁什么。难怪刚才杂货铺门前的闲人那么怪,这事想来已经传出来了。
也不知是公主有意传出,还是堂姐的舅妈无意传出的,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想那公主在钱塘那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这回若不是赵昱弄出的事情太大,公主投鼠忌器,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说不定依着公主的脾气,那就是直接上门定亲的。
公主府一惯是容不得别人拒绝的。
只是这回,因着赵昱的事情,她自不好明着施压,于是就来这种暗的了。
显然也是存了,若是王家不答应,但这事已传出,别人顾忌着公主府,怕是王家三姑娘就难嫁了。
嗯,打的真是如意算盘,说起来,凭着公主的气魄,实是不应该用这种小手段,只是为着赵昱,公主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只可惜人算永远算不过天。
阿黛想着赵昱那脉相,似乎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公主这样,自家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而至于流言,等到赵昱去世,那自又是烟消云散了。
所以,阿黛一点也不急:“二姐,堂姐放心,山重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且走着看。”
“呸,我们白担心了,这丫头神叨叨的,咱们不理她。”王靛看着阿黛那云淡风轻的样了,啐了一口,不过心里倒也是稍稍放下,阿黛的话虽说不一定十成十的准,但亦有六七分是可信的。
她说且走着看那就且走着看呗。
……
夜月,已是春末夏初,西湖的潮声伴着鸟鸣,如一首春江花夜曲。
主屋里。
刘氏却是毫无睡意,跟王继善说起了公主的意思。心里总是担心着:“唉。本来,我想着,今年把阿靛的亲事定了,明年就可以操心阿黛的亲事了。没想到公主这么横里一杠……”
“我看这样,阿黛的亲事,就暂时就让嫂子放出风声,阿靛亲事没定,阿黛的亲事就不提,不管谁家来提都不提,毕竟长幼有序。如此,公主就算是不甘心,但也无话可说。”王继善道。
“可不管怎么样,咱们算是拒绝了公主。等于就是得罪了公主府,等到明年,还有哪个敢来给阿黛说媒?”刘氏这操心自是操的要远一些。
“你先别想的太远,阿黛岁数还小,也才十五虚岁。便是再等个两年说亲也没什么问题的,而两年之间,会发生什么谁说的好。”王继善道。
他心里明着,这回赵昱弄这个事情不小,不管结局如何,公主是绝对不会再任由赵昱这么荒唐下去,给他讨个媳妇束一束是当务之急。所以,他想,阿黛可以等得,赵昱那边怕却是等不了,只能另觅亲事。
所以事情来了不需急,尤其事情越急就越需要缓缓。说不得就云开月明了。
阿黛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叹,果然还是老爹沉的住气。
“小青,姐姐来了。”梦里,一弯月亮映在西湖里。一条青鱼自水里弹射而出,落到岸上,便是一青衣秀丽的女子。
而她面前,便是千年白蛇白素贞。
“呸,原来是千年白蛇,你是谁的姐姐,我们打过再说。”小青气愤的道,大家都是妖,谁是姐姐自然是凭本事说了算。
“好。”白素贞也不多话,手中一扬。
立时的,原来平静的西湖便波涛汹涌了起来。
月隐入了云中,林间的鸟儿也息了声。
西湖上,一条水龙就直扑小青而去。
小青自不肯甘休,手中长剑快如闪电。
只不过,小青终是几百年的道行,比不得千年白蛇,剑光还未近身,便被白素贞给消弥了,反而是她自己却被那水龙捆住,动弹不得分毫。
“姐姐,饶命。”小青光棍的很,此时立刻喊起了姐姐来了。
阿黛瞧着非常有趣。不过她眼光扫过对面湖边的石亭里,一盏灯挂在亭角的飞檐上,赵拓此时就站在灯下,看着西湖上的这一场争斗,似乎也是看的很有趣的样子。
湖边。
“姐姐,你下山有何打算?”小青这时已经白素贞亲近的很,此时笑嘻嘻的问道。
“妖修千年,只为成*人,接下来我们自然是要学着做一个真正的人。”白素贞道。
“那要怎么开始?”小青问道。
“赚钱,努力生活。”白素贞道。
“赚钱还不容易啊,衙门的库房里就多的是,我要要的话,分分钟就有了。要不,姐姐,我们去盗库银吧。”小青一脸兴奋的道。
白素贞想起悟道里,她本是报恩的,可事情就因为小青盗了府库的银两,最终却让许汉文身陷牢狱之灾,也因此,她跟许仙的因果也就越来越纠缠,最后脱不得身。
如今自不能让这些因果再纠缠下去。
“小青,普通的人可没有这么赚钱的,赚钱要靠自己的努力和本钱,不可不劳而获,对了,小青你把盗来的库银放回去。”白素贞道。
“什么盗来的库银,我未曾盗银啊?怎么,姐姐怀疑我。”小青有些不高兴的瞪着眼。
白素贞听得小青这么说,便明白,显然的这时候小青还没有盗库银,便道歉道:“那是姐姐误会了,之前,我曾听说钱塘有多起盗银案了,之前听小青一说,还以为是小青所为,姐姐向小青道歉。”
“不是我,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小青摇摇头不在意的道。
随后又兴奋的问:“那努力生活的第一步要做什么?”
“先找个住的地方,再找个营生。”白素贞道。
“啊,住的地方我有,本来还是有主的,可如今那人已死了,自成了无主之物。”小青兴奋的道。
“那好,你带路。”白素贞道。
随后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里,阿黛晓得,小青说的是定然是西郊荒院。
想着,阿黛便又看向西湖对面石亭中的影子,只不过这时连着灯都已经不见了。却不知赵拓的鬼魂要息身于何处。
……
清晨,阿黛醒来。
已近四月,院中的梅树已是绿叶成荫。
再加上今晨有雾,便显得绿叶更是清翠滴。
春雾晴,夏雾雨,今天想来又是一个晴天。
“阿成,你这是要去哪里?”孟氏从厨房里出来,正看到王成提了一包东西要出门,便问道。
酒肆主要是做中午和晚餐的生意,早上不忙的。
“去看看葛婆婆,唉,葛庆的案子判下来了,也不知谁在背后弄鬼,本来是流放的案子,交到府里,最后却改成了秋后处斩,我怕葛婆婆想不开,去看看他。”王成道。
孟氏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没好气的道:“去吧,去吧,也不知你前世欠了葛家多少?今世要这么还。”
对于王成这么无端的帮人,孟氏终是有些气闷。
而阿黛却是没想到葛庆最终还是判了斩首,可不对啊,那天她探过葛庆的脉,并无身亡之相,说不得后面还有波折。
“大哥,你跟葛婆婆说,葛庆虽然判了秋后处斩,如今离秋后还有好些日子,让她先别悲伤,一日未死,终还是有希望的。”阿黛站在门边冲着正准备出门的王成道。
“好咧,我知道。”王成只当这是妹子想出来的宽慰的话,这种事情,老人家一时肯定是想不开的,也只能让她这般的宽解宽解心神。
“这类案子不是可以赎买的吗?我记得阿成还帮着葛庆付了一笔赎买银的。我记得你当初说过,便是流放已经重罚了,怎么还改成处斩了?”刘氏同王继善一起从屋里出来,正听得王成的话,刘氏不由的疑惑的问。
“别提了,谁也不晓得这里面有什么纠葛,李父母为这事着实郁闷过。”王继善道。
杀人偿命是必然的道理,但本朝的律法,象葛庆这样的杀人案,是可以赎买,赎卖之后再判,基本上也就流徒,做几年苦力,便是流放充军已经是判的重了,没成想案卷送到府里,最后下来就变成秋后处斩了。
衙门的事情,王家众人倒底是闹不清的,也就嘴上说说。
就在这时,院门被重重的拍响了。
阿黛跑去开门,是隔壁许仙他姐夫。
“王训导,县太爷请你赶紧去一趟。”李公辅一进门,就冲着王继善道。
“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了?”王继善看他说的严肃,连忙问道。
“同文书院的学子击鼓上书了,此时正聚在衙门外。”李公辅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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