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晚接到他的电话,到刚刚独自一人离去,洛佑翼的脸一直都是千年冰川般的冷淡。
gt的人或许会以为是洛氏为了提高威严而装出来的严肃,事实上在这几年的公司运营中,洛佑翼在处理事务上也确实如此。
他不是装出来的严肃,是真的严肃。
但是私下,洛佑翼很少这样的不苟言笑。
他本就是如同雕刻出来的脸一旦没了表情,便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没有表情并不是满不在乎,而是真的没有一丝丝的表情,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他活着自己的空间,一个人的空间。
但是,这似乎并不影响他与人交流。
盛景兰之前一直很担心洛佑翼会在和gt谈案子的时候出什么意外,但是庆幸的是,这件案子圆满完成。洛佑翼虽然沉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她走不进去。但是还好,他也有走出来的时候。
洛佑翼刚从冷面中走出来没几分钟,这又戴上了面具般的让她捉摸不透。
她加快步伐,一个身影迎面撞了上来,把盛景兰撞得往后猛地一退。
“长没长眼!”盛景兰的火气一下子被点燃了,看着远处的洛佑翼已经消失在视线中,她更是将怒气撒到了眼前拦路的人身上。
撞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目光颤抖的越过盛景兰,却不吱声。小伙子头上带着鸭舌帽,将脸全部藏在了宽大的墨镜下,行迹诡异的没有说抱歉,也没有离开。
盛景兰突然想到会不会是那些亡命之徒,知道自己在d市,企图绑架。有了这样的想法后,盛景兰也不想去发什么火了,后退一步想要离开。
但是小伙子并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他一下子拽住了盛景兰的手,惊得盛景兰就要大叫的时候,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东西拿好了。”
盛景兰的尖叫就这样停留在了喉咙,她的瞳孔一下一下的收缩,半天才从这惊天动魄的恐惧中缓过神。她缓过神想要追问那个小伙子时,却发现周围早已经空空如也,没有半点那个小伙子的影子。
她震惊中又感到刚刚被抓着的手有什么异常,抬手一看,手心中赫然躺着一个小纸袋。
盛景兰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颤抖着打开了纸袋,轻轻一倒,滚出来两颗药丸。
她心知肚明,这就是她跟洛佑翼来之前想法设法讨要的东西。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紧张混杂着那种心虚,又带有一点点的担心……她这次就是要破釜沉舟,让自己去拼一把!
黎向晚那边如今跟洛佑翼已经势同水火,现在只差一把火,把这一切都轰轰烈烈的烧起来,到时候,她到想知道——黎向晚那个女人,会怎么选择。
洛佑翼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盛景兰在车库追上他的时候,他的醉意一点点的泄露出来,原本四平八稳的脚步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我们都喝了酒,倒不如就在这瑞郦酒店过一夜吧。”盛景兰打的算盘就是这样,先等洛佑翼醉了,她再给他喝了下药的水,到时候他就不得不要自己了。
上次那一夜,洛佑翼只是醉酒睡了一夜,却并没有碰她。
她不甘心,这次非得利用药物,让他真正碰自己一次。
看他还怎么不负责,黎向晚又怎么可能再和他在一起?
一切都在盛景蓝的计划之中。
洛佑翼的眸光沉了沉,半晌才点点头。
盛景兰去前台开了两间房,又以送醒酒药为借口,把馋了药的水送到了洛佑翼房间。
这样的事情盛景兰做过很多,洛佑翼也不感到奇怪,接过水就一饮而尽。
盛景兰惴惴不安的坐在客厅半天都听不到房内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试探的问,“翼?洛总!”她眨眨眼,觉得没有声音更是奇怪……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又听了半天,还是很安静。
难道翼离开了?不会啊!
盛景兰立刻否决了自己的看法,她把水送给洛佑翼喝了之后就在客厅坐着了,洛佑翼怎么也不可能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跑出去的。
她犹豫再三,轻手轻脚的起身向卧室走去。卧室的门微微的打开,透出淡淡的酒香味,她皱起了眉,房间里只有轻轻的呼吸声,没有半点吃完那药该有的反应。
怎么回事?
门“嚯”的被完全打开,只见洛佑翼扯了颈项上的领带,外套被扔在不远处的地毯上,身上的衬衫乱成了一团糟,他侧着脸躺在床上,面色有些红,可呼吸均匀的没有半点不适。
盛景兰忍不住上前仔细看看,洛佑翼长长的睫毛深深的搭着,平日里睿智的眼睛安静的闭上了,薄唇微张,一下一下的呼吸着,安静的像是个婴儿。
洛佑翼这样的样子,盛景兰从未见过——这样的安静,毫无防备。
从某种程度上,盛景兰对眼前的情况是又爱又恨!她喜欢洛佑翼现在的样子,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药却没有半点药效。
盛景兰跑到客厅找到手机,连着给卖药的人打电话,却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搞什么鬼!”盛景兰一气之下将手机摔在了沙发上,堵着气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突然,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现在都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
盛景兰随手拨了下有些凌乱的卷发,又把沙发上的手机拾起,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既然洛佑翼都睡了,她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清晨的阳光细细洒洒的透过层层纱窗,轻柔的越过空气,洒在了超大size的床上,床上的男人微微动了下眼皮,只觉得头有些发蒙,周围的味道也不是很熟悉,他缓缓睁开了黝黑的眼睛,狭长的眼睛半睁的时候就看见了身旁异样的身影。
并不算厚的被子微微的鼓起,被子里面安静的没有动静。
洛佑翼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情在之前不是没发生过,他只是皱了下英眉,歪过头想要把被子里的女人叫醒,让她拿着钱离开。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他会很绅士的等待陪夜女子睡醒,但是现在,他非常迫切的想要这个女人离开!他感觉到女人的触碰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浑身的不自在!
洛佑翼也不能理解这种感觉,他甚至在心里默默的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负罪感,那种负责干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伸手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女人,“喂。”
“喏……嗯。”女子慵懒的将手伸出了被子,纤长的手臂雪白如霜,紧接着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露出同样白皙的香肩。
她有些倦意的揉了揉眼睛,待她看清眼前的人,像是不可思议般的惊恐大叫起来,“啊……!”
洛佑翼捂额沉思,自己怎么又被她算计了?
他一时竟完全想不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好像喝多了,然后回到酒店就什么都记不得了。盛景兰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他扶额想了半天,也想不通。
洛佑翼抿着唇瞄了眼裹在被子里的盛景兰,轻叹一声,极为清淡的说道:“别忘了吃避孕药。”
盛景兰被他的话震得猛然睁大了眼睛,她近乎不可思议的伸直了手臂指向洛佑翼,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没有一丝忏悔,或者安慰的话?
为什么洛佑翼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
但是她知道现在决不能说那样的话,她咬着唇,血色一点点的消失,眼中闪着泪珠,“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你不必这样。”
“你……”洛佑翼张口,却发现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盛景蓝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转身,声音有些凄凉,“我不后悔……我很爱你,翼。就算昨晚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我也不会恨你……”
说话这期间,洛佑翼已经穿好了衣服,伸手拎了毯子扔到了盛景蓝的身上,然后转身背对着她,“景蓝,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盛景蓝最听不得他这样淡然的语气,披着毯子转过身质问,“你是不是还要我守口如瓶!要我把今天的、昨天的一切一切都忘个干净?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说了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你还想要我什么保证?!”说道气急,盛景蓝伸手锤在了洛佑翼的胸口,泪水顺着脸颊就一颗颗的砸落,“洛佑翼,你真狠心!你明明知道我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点的回应?现在你结婚了,我都准备放弃了……呜呜……你却一次次要了我的身体,还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有没有一点的良心!”
洛佑翼抓住她乱捶的小手,皱着眉听完她说的一番话,只觉得头疼难忍。
突然,胸口一阵温暖,眼前的女人奋不顾身的扑进他的怀抱,快到他被她撞得往后猛地一退,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又只能条件反射的抓住眼前的女人,一来一回,两人竟是亲密无间的抱在了一起。
也不知何时,盛景蓝身上的浴巾脱落在地上,她就这样坦诚相见般的紧紧抱住了他,洛佑翼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想要推开。
可是胸前的女人哭的梨花带泪,丝毫不给他推开的机会……
洛佑翼从没见过盛景蓝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被深深的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紧皱的眉头从没松开过,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任盛景蓝在胸口哭了个痛快。
一直期待他的安慰,盛景蓝想着自己这么一扑,或许洛佑翼会抱抱她,或者摸摸她的头,说些什么。
但是没有,她幻想的一切都没有,洛佑翼只是直直站着,像块木头一样。
她真的这么失败吗?
盛景蓝不甘心,她不甘心!
“翼。”她尝试着伸手去楼他的颈项,洛佑翼被抱着避让不及只能歪过头去,听到她的声音中透露着恳求,“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是黎向晚,而不是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见洛佑翼不吱声,也不看自己,盛景蓝咬了下唇后猛地踮起脚尖,顺手攀在洛佑翼的肩膀上。
洛佑翼被她的举动惊得不自觉转过头,盛景蓝的吻一下吻在了洛佑翼冰冷的唇上。
夹杂着她咸咸的泪水,盛景蓝的吻热情似火,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的前提下,一个女人的献吻……这样都不为所动的怕只有石头了。
洛佑翼便是那样的石头,他忍不住用力推开了身上攀着的女人。
男人的力气和女人力气的差距实在大得很,盛景蓝被洛佑翼的一推一个踉跄就瘫坐在床上,满眼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背过身子的男人。
这样嫌弃的推开,像是推开垃圾,推开厌恶的东西……盛景蓝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喷涌而出,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这样的屈辱!盛景蓝,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公主,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有谁敢对她做出任何逆着她的事情?
而现在,她把自己全部都送到那个男人的手中,却被那个男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心脏的某一处,被蹂躏的不成样……她感到那种委屈在不断大放大,吞噬着她的耐心,为她对黎向晚的憎恨又加了一把火!
好,很好!
你若不仁,我必不义!
“盛景蓝……”一直站在一边的男人犹豫了很久,眉峰皱在一起都不动一下,他冷硬的表情不加掩饰,“你该知道的,我,在遇到黎向晚之前从未爱过任何人。”
提到黎向晚,洛佑翼眼底一闪而过的柔情刺痛了盛景蓝的眼睛,她紧握了拳头压抑住住胸口的气,捞起地上的毯子将自己裹了严实,冷笑道,“从未爱过人?所以要说什么只是把我当做妹妹?翼,你懂什么叫爱吗?你要是懂,就不会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也许现在说这些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记不得昨晚发生了什么……我能说的,也只有抱歉。”洛佑翼闭上眼,下定决心般的说道,“但是你还没有结婚,为了你自己,最好还是去医院吃药吧。”
“放心,我会的。”盛景蓝裹住自己向卫生间走去,只留下一个近乎冷艳的背影,空气中似乎还有淡淡的酒香味和女子特有的体香……
她心已死?不,不会的!
她盛景蓝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同样,她看上的人也绝对会留在她的身边!
洛佑翼让人买了飞机票给送盛景蓝送过去,自己乘最早的航班早早的回到了S市,他眉峰紧锁,面色不太好的走进家门,让等在一旁的吴妈一愣。
洛佑翼的样子,明显的心情不好,但是——想了想,吴妈还是搓搓手跟在洛佑翼身后,轻声问了句,“少爷,您满脸疲惫,要先休息吗?”
洛佑翼眉梢动了动,并没有回答吴妈的关心,若是别的佣人上前,他真的会大吼一声泄泄怒,但是这是吴妈,他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表情就沉着眼继续向卧室走去。
推开房门, 一个人影背对着他站在光线充足的光口。
瘦弱的肩膀,纤细的身材,一头黑发倾斜,在阳光下,黎向晚的肌肤晃白得透明,仿佛随时会跟着阳光消散。
“黎向晚?”
辨清那人是黎向晚后,洛佑翼几步走到她身边,从身手环住她的肩,她不理也不动。
“前几天是我太过冲动——我向你道歉。”他难得讨好妥协的口气,“可也是因为你有错在先。我们一半对一半,每人退一步,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不用了,这几天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黎向晚逆着光站在窗口,光芒将她的脸打出一层柔光,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我要跟你离婚!”
洛佑翼瞬间呆住了。
“离婚?你真的要这么做?——我是不会同意的!”
“如果你不同意,我会请我的律师跟你谈。”
仿佛等在这里,就为了跟洛佑翼说这句话。
黎向晚再不看他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想到嫁给他以后发生的一切,为什么她还要为了孩子忍耐承受!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身边?!
她要离婚,要逃脱这个牢笼,忘记过去,重获新生。
否则,她这辈子下去都行尸走肉,还活着做什么呢?!
黎向晚语气的坚定和表情的决然,让洛佑翼相信她这一次是极为认真的!
她不会再轻易原谅他,也不是他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将她哄回去的。
在她拧开门把锁的同时,他几个大步冲上前,将门大力关上——
洛佑翼的胳膊穿过她的两肩,抵住了门,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在两臂之间。
他低沉地问:“一切都是借口,你是为了顾以枫,才要跟我离婚?”
“是。”黎向晚已经不想去解释清楚了。
反正她要跟他离婚,不管是什么原因。
洛佑翼一愣——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直接。
她就连骗骗他也不愿了!
一股怒火冲上心田,可是很快,那怒火又转化成苍凉的无奈。
他低声说:“黎向晚,如果你是为了钱,我告诉你,顾以枫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甚至比他更多。”
黎向晚转过身,在他的笼罩中抬头凝视他的眼,表情不卑不亢:“我有说过我是为了钱吗?”
洛佑翼眼眸一黯:“你爱他?”
“这不关你的事!”
洛佑翼的脸色瞬间难看,他皱紧了眉,痛苦地看着这个女人。
是,她爱顾以枫——
从她每次见到顾以枫时,那无法掩饰的神情,无一不在诉说她的爱。
洛佑翼的胸口骤然紧窒,她的眼神像一只藤蔓的手,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心,越收越紧,他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
低着头狠狠地瞪着她,而她也瞪着他。
他们就这样彼此对峙着。
终于,先支撑不住的那一方认输,洛佑翼垂下眼睑:“我爱你。”
猝不及防的告白,让黎向晚震惊!
“黎向晚,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仿佛强忍在心中好久,终于忍不住说出来,索性一次爆发个彻底!
洛佑翼捧住她的脸,深情地目光注视着她,声音却是低吼的:“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看不出来!”
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敢相信他的爱……
黎向晚承认,洛佑翼有时候是对她很好!
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她不是个傻瓜!
可洛佑翼是什么人,他玩过多少的女人?就算他真的爱她,又能代表什么?
他了解她多少,凭什么爱她,能爱多久?!
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除了她,他肯定还爱过很多其她的女人吧。可是那些女人的下场呢?新鲜劲一过,就会被洛佑翼一脚踹开。
退一万步说,就算洛佑翼只爱过黎向晚一个人,也是自私的爱。
他那么霸道,容易妒忌,喜欢占有,脾气暴躁!
他心情好时,便会像疼爱宠物一般对她好,心情暴躁了,就毫不顾忌她的感受,肆意蹂-躏她!
这算哪门子的爱呢?
这样的爱好变-态,好束缚,令人窒息。
黎向晚抿了抿唇,盯着他道:“我不爱你。”
洛佑翼的嘴唇骤然褪去了所有的血色,那种苍白却衬得他的面容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死死盯着她,他眼底的光芒消失,如同漆黑的夜里没有一丝光亮。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他还是心如刀绞!
“你不爱我,可我爱你!”他嗓音低哑,痴痴地看着她说。
“那是你的悲哀,跟我无关。”
说着,黎向晚又去抓门把锁,她觉得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想要尽快离开。
可是,洛佑翼死压着门,他不让她走。
“你以为,你想离婚就可以离婚的?”他急得冲她吼,“就算找律师,他们也没法帮你——只要我一天不同意,你就休想单方面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