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虎一看,若以这个形势拼杀下去,韩府的人怕是会支持不住,不由地打了个哨声,退出了战圈。不错,黑衣人节节进攻……正是需要有这种抵挡不住、节节败退的感觉才能让太子的人相信他们是真的是丢盔弃甲,败亡而逃。
被围困在中央的人,听到赵连虎这一声哨响,皆是不约而同地拼了命地向外冲杀。哨声一响,丢棺保命,这是一早便定下了的。
一颗参天的大树之上,隐没着另一帮人。
“主子,马车里,人群中皆没有发现贤王妃的踪迹,她怕是早已经离开了。”一个全身黑衣,连脑袋都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男子,躬身禀报。
是么?
一个面带玉色面具的男子轻抚着下巴,眸色微沉,又有的暗叹了一声,终究是他多心了,以他对她的宠爱,又怎舍得让她只身冒险,她怕是早已经安全的离开了吧?
而他,终究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心,在数度经过衍城他都忍住了,眼下,却又放不下了,非要亲眼看见她平安无恙才好。他不知道自己这般的执拗,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一开始的无心过错,不经意间的“放不下”,早已注定了今日的苦果。
“主子,大爷传书,问询京城的情况。”
“即刻传书禀报……京城布防已无大碍,京畿都尉已被控制,至于太子府的动向,早已经安排了人手,边疆将士的陈情表也已经送达……对了,告诉大爷,关键时刻,他不可缺席!”听到下属的禀告,面具男子暂且放下了心中的那些酸涩心绪,侃侃而谈着眼前的局势。
既然他不能亲自守护她,那么他就竭尽全力辅助她爱的人吧。
“是,主子,属下即可去办。”黑衣人点头应着,思索了一阵,鼓了鼓勇气又补了一句,“主子,大爷已过安南府,最晚今夜子时便能回京。主子,您也回吧……大爷的计策定然会万无一失的。”
黑衣斗篷的男子声音越来越小,暗叹了一口气,着兄弟俩到底是怎么了?要么谁都不爱,要么就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他真是不明白啊!
他知道自己不该管主子的闲事,但是,那是大爷的王妃,主子再放不下也不得不放下,既然已经注定了结果,还不如早早放下,否则,内心的期盼煎熬岂不是更没完没了?
夜风中,参天的古树之上站着一人,一袭紫衣,卓然而立,孤清的身影映着幽幽的月光,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衣摆、长袖随夜风轻摆,飘飘洒洒,宛若仙人。只是,那嘴角飞起的邪
魅笑意,却是堪堪地带着无限的寂寥……
“既然他已经回去了,那还有什么可着急的?”他清幽的声音缓缓落下,悄不可闻。顷刻间,他足尖轻点,如仙鹤展翅,从那树梢上飞下,几个纵跃间,便消失在了夜幕里。
太子府里,依旧灯市如昼,所有的人皆是原地待命,不敢擅离职守。
太子殿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下面噤声一片,没有一个有胆量发出一丁点动静。终于,一声急迫粗喘的通报打破了这难捱的压抑,一个黑衣侍卫朝着太子书房的方向疾奔而来。
“启禀太子殿下,阮大人飞鸽传书。”
“快拿来!”急切地话音尚未落下,宇文翼上前两步,从来报的侍卫手中夺过了传信的竹筒,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沉寂!
大厅里静的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宇文翼手持着那薄薄的一张纸条,感觉有千斤重,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
大皇兄他……宇文策他真的死了!
宇文策败在了他的手上,为什么他没有想象中地那么如释重负呢?他就那么简单地死了吗?阮东海的剑毒,赤练蛇的蛇毒,他们在沼林里到底遭遇了什么?他怎么会中毒了,聂净尘又怎么会安然无恙?因中毒而发黑的尸体,显然是赤练蛇蛇毒所致,可是,那蛇毒真的能要了他的命吗?
残酷的战争,母后的追杀,那么多艰险万难的时刻他都活下来了,为什么这次,他就死了?他们之间以这样的结局落幕,他为何却痛苦不起来呢,是消息来的太突然,还是,他的心里还存在着那么一丁点的兄弟之情……
宇文翼狠劲地攥着手中的情报,脑海里是满满的质疑,可他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躺在棺木里的人尽管被痛苦折磨的面容扭曲,可他的确是宇文策无疑,就连后背肩胛骨上的那颗红痣都分毫不差,即便是易容,也不可能做到那般相似!阮东海对宇文策了解甚深,他相信他断然不会弄错,而且,若是连阮东海都认错了,那么他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如果是那样,宇文策又该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对手?他宁愿相信他已经败在了他的手上!
宇文翼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难道这就是没有了对手的感觉么?他们被比较了那么多年,争斗了那么多年,突然间,他就不在了么!
高处不胜寒……
“殿下,您怎么了?”太子的另一贴身护卫祁山小心翼翼地问道,据他的观察,这次的行动应该是成功了,否
则,太子殿下早就大发雷霆之怒了。可是现在,太子殿下的表现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反倒有些落寞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皇兄,他真的殁了。”太子宇文翼淡淡的说着,冷厉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在回答祁山的询问,却更像是自言自语,竭力让自己相信这个事实。
“殿下,请恕属下多嘴,贤王爷殁了,这不就是既定的目标么?殿下为何反倒……”祁山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私下里,太子殿下不是处处钻研,恨不得置贤王于死地的吗?如今,为何又起了怜悯之意,原来,太子殿下还是顾念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啊……
“许是较量的久了,时刻以打败他为目标,如今目标达成了,人却茫然无措了……”宇文翼难得地解释了一句,声音平静,周身的戾气都消散了,整个人处于一种难言的低落之中。平时,他断不会和奴才说这些话的,更是不屑,而今他却主动的解释了起来,可见他心中的迷茫之深。
天空中,墨色的浓云相互挤压着,沉沉的仿佛要坠了下来,压抑地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宇文翼望着黑黢黢的夜空,这像一个被被遮了幕布的黑洞,看不见底更找不到出口,在这一场皇位之争里,他和宇文策的命运,一出生便注定了。即便宇文策原本没有要争夺皇位的意思,母后与他母妃之间的那些恩怨纠缠也一早埋下了祸根。
记得小时候,他曾问过一次,他和大皇兄为何要处处相争,他们做相亲相爱的兄弟不好吗?
可是,母后却是失声痛哭了起来,她告诉他,宇文策的母妃抢了本该应该属于她的一切宠爱与荣华,她恨那个女人,恨不得生生撕了!他不明白,都是在一个宫里的人,哪会有那样撕裂般侵入骨髓的恨?
随着他慢慢长大,他才知道,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天底下,只能有一个主宰!如果他不争夺,那么将来,宇文策便夺走他所有的一切,就像他们母妃之间一样。所以,他必须从一开始便要提防,甚至是,先下手为强。
然而,所以的事情,一旦开了头,便没有办法停止,不死不休。如今,他们兄弟情分竟然真的走到了尽头。这一条路上,他们都失去了那么多,那些原本属于他们的闲逸的人生,这样,他算真的赢了么……
“圣旨到,太子殿下接旨!”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这难得的静谧,一股更加诡异的气氛贯穿了整个屋子。
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疑问……
夜深至此,怎还会有圣旨驾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