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略是在回警局的半道上与孙正这些人分开的。惴惴不安的心情,让他不敢再踏入警局,尤其那威严庄重的大楼台阶,似乎每走一步,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就多一分。
所以当孙正还在审讯室忙着提审郭刚时,王嘉略早已回到了崇尚公寓,此刻正抱着酒瓶子透过宿醉的迷雾打量着自己的余生。他疲惫迟钝,无精打采。时光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全都落入虚空,带着火箭升空后的那种轻轻的嗡嗡声,但他却无能为力。他并不是不相信郭刚,而是在恐惧孙正的不择手段,所以他有预感孙正查到自己,是迟早的事。
赵梦熙站在一旁好心安慰着眼前酗酒的男人,见他无动于衷,终于歇斯底里的爆发了。她飞速上前,一把夺过王嘉略手中的酒瓶,恶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泛着黄色的液体伴随着“嘭”的刺耳声喷洒地满地都是。随后赵梦熙蹲下身子,两手紧紧抱着头,毫无征兆的痛哭起来。像是得了孕前忧郁症。
王嘉略被眼前的一幕惊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赵梦熙会发如此大的脾气。他像是知道自己错了一般,温顺地,又或者讨好般的说道:“梦熙,不要生我的气。”
“我是在生你的气吗?你去照照镜子,自己现在都颓废成什么样了,我是担心你。”赵梦熙哭哭啼啼地说着,“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解决。”
“郭刚,被抓了。”王嘉略心不在焉的说。
“那不是好事吗?”
“其实,我跟他认识。”王嘉略低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的眼睛冷漠而空洞,他的嘴巴抽搐着。
“什么?”赵梦熙抬起眼睛,目光惊恐地盯着王嘉略,“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嘉略微微皱起眉头,那对还算英俊的眉毛锁在了一起。他语气平和的说,“听我说,好嘛。”
“你居然跟一个嫌犯认识,你还想说什么?”
“没错,郭刚是我安排的,我唆使他在大年夜那天来到崇尚公寓实施抢劫,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伤到宋梓怡,仅此而已。”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梦熙,一个被宋氏家族压迫了十五年的人,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我只想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那份自由,有错吗?”王嘉略心情激动地吼道,“你以为我可以轻松的跟宋梓怡离婚,而且还能拿到巨额家产,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宋氏为了展现自己光鲜亮丽的身份像打发叫花子一般赏给的,随时都可能收回。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若打破,将一无所有。所以我谋划了这一出闹剧,不对,现在应该是悲剧,但我的出发点只是拿上钱,带着宋家远走高飞而已,我有错吗?”
“那可是违法犯罪的事?”
“他们的罪恶可比我深,这是我应该得的。”
“可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自己。”
“没错,所以我不甘心,尤其碰到你之后。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承认爱你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嘉略,放手吧。我可以等你。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也并不图什么了,只要能天天开心的,不好吗?”
“现在?呵呵,不可能。”
“为什么?”
“我给你说过,有人在追杀我,也有人在试图掩埋什么,总之有股力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想搞我,门都没有?”说着,说着,王嘉略突然振奋起来,他的眼睛开始放光。
赵梦熙望着王嘉略坚定自若的样子,她明白那个男人回来了。没错,这才是她一直爱恋着的王嘉略。于是她也变得充满信心,像打了鸡血一般,愉快地问道:“嘉略,我相信你,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孙正查到我,是迟早的事,郭刚即使跟我兄弟感情再好,他也承受不了孙正的严刑拷打,我需要尽快跟孙正摊牌。只是艾娅那条线本来是用于套出孙正背后势力的,看样只能提前结束了。”王嘉略心有不甘的说。
“艾娅,已经见过孙正了?”
“没错,我还拿到了些孙正不想外人知道的东西。”
“那是什么?”
“照片而已,孙正拈花惹草的证据,那会让他平步青云的幻想直接破碎,更会让他身败名裂。”
“那你应该好好感谢艾娅。她为你付出挺大的。”
王嘉略,没有吭声,但他想到了艾娅一丝不挂的场景,那让他春情荡漾,如同种马,几乎处在失控的边缘。他伸手搂起眼前的赵梦熙,触摸着她脸上白嫩的皮肤——那么柔软,那么顺从,紧接着热吻起来。
正在两人意犹未尽之时,王嘉略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打破了彼此的缠绵。魏勇居然想要见他一面。他既感到吃惊,又觉得再平常不过了,毕竟那怂还握着自己的把柄,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他微微舔了下嘴唇,似乎依然沉醉在赵梦熙香甜的气息中,随后走进洗漱间,拿了一条面巾,给自己擦了擦脸,拖着疲惫的身体出门了。
此时魏勇穿着黑白格运动套衫,脚蹬黑白双色不知名的运动跑鞋,正大汗淋漓地坐在咖啡馆的一角,像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似乎医生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生命健康的那个人,只不过通过以身示范,真正倡导生命不息、运动不止的人,魏勇算是王嘉略认识的头一个。或许这位小个子法医见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对死亡心存敬畏。
王嘉略走近时,魏勇有礼貌的起身笑脸相迎,他着实一惊。比起孙正高高在上的丑恶嘴脸,魏勇还算接地气,没有丝毫官架子,这让一向热衷迟到的王嘉略自觉心中有愧。
“今天过得还好吗?”魏勇微笑着说。
王嘉略含糊地点点头,“我想这么晚,约我出来并不只是简单问个好?”
“你想多了,我今天主要是感谢你,让我有机会看到孙队的笑话。”魏勇翻了个白眼,继续笑着说,“你咋会知道我跟孙正不合?”
“我猜没有人喜欢跟他合作。”
沉默片刻后,魏勇点了点头,随后他在身旁的皮革包内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王嘉略。
“什么东西?”
“我的心意。”
王嘉略缓缓打开,印入眼帘的是南昌路1502号自建房内指纹的鉴定结果,单薄的纸张上赫然写着嫌疑人王嘉略的名字。
魏勇若有所思又或满怀期盼地凝视着王嘉略。“这可是原件,仅此一份。”他说,“以后再不用再担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帮我?”王嘉略警惕地再次问道。
“这就当作送给你的礼物。”魏勇边说边伸手拿那杯热咖啡,他一口气喝下大半杯,嘴张得连槽牙都露出来了。
“别指望我有什么可以回馈给你。”王嘉略硬朗地说。
魏勇皱起眉,随后笑出声,“当然,我只是帮你摆脱了一个不必要的麻烦,你要是真凶,我可能不会这么干,只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在犯罪现场。”
“那是我的事,我想你应该不会太在意。”王嘉略冷漠的说着,“请问,还有我可以效劳的吗?”
魏勇没有急于回答,他从容不迫地再次从皮革包内拿出一个档案袋,死死压在了自己交叉的双臂下。“我深受感动,不过并不是效劳,而是利益互换。当然,前提是你可以接受的情况下。”
王嘉略不知道魏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档案袋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他知道里面装的绝不是恐吓信,更像是一个谈判的资格。“说说看,或许我感兴趣。”
“你知道,为什么有时我会忌惮孙正,而有时又特别讨厌他吗?”
“不太清楚。”
“我有位远房亲戚,学历不高,但还算年轻,苦于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魏勇闷闷不乐的诉说着,“因为他生在农村,平常没少干体力活,所以体格比较壮硕,于是我便想让孙正帮个忙,起码在警队当个协警,你猜怎么着,这怂晃了我已经有一年了,这让我在老家丢尽了脸。但我又不好意思跟孙正撕破脸,毕竟是我有求于他,万一人家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安排了呢。”
“奥,这个简单,宋氏集团正好缺个保卫科科长的岗位。”王嘉略言简意赅的说着,“工作轻松,关键工资比协警甚至比正式警员的工资都要高,我可以立马安排。”
“真的吗?”魏勇激动地问道。
“当然。我现在就打电话,明天你让人去宋氏集团人事部报到即可。”王嘉略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他以为魏勇会狮子大开口,比孙正还黑。
“王总,不怕你笑话,那位亲戚是我爱人的亲弟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天天叨唠我一点本事都没有,那就拜托你了。”魏勇双手作揖感谢道。
“谈不上,不过,你那个档案袋……”王嘉略隐喻地说着,“不会跟我有关吧!”
魏勇轻轻地站起来,拿着档案袋来到王嘉略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档案袋留给你,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