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状况了!
早晨醒了送走阿璀,我伺候着元帅将军吃药喝水,打电话约小时工来家里洗弄脏的地毯,顺便给两只狗做些容易消化的午饭。昨晚累上加累,精神不济,我在出租车上睡了一觉,到了系里又趴在桌子上休息了好一会儿。
上午去图书馆查资料,回办公室把数据库里的信息补充完整,中午因为实在没什么胃口,就含了两块话梅趴在桌上睡了会觉。
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下午大家都去开党员会去了,我一贯在政治上后进,睡得朦朦胧胧,好不容易惬意了一下。正要做梦,突然听见有人在桌边小声叫我:“戴老师,戴老师!”
迷迷糊糊揉揉眼睛坐正了,一看是好些天没见的陈赓,黑瘦憔悴了不少,手里提着个袋子,我赶紧打起精神,给他拉了把椅子坐下。
“你快坐,走前也没和你说上话,家里的事都办好了?”
陈赓面色阴郁,又强作坚强,“谢谢您,我还行吧,没耽误组里的进度吧?”
“没有没有,家里怎样了?”
因为走前没见到,我也不了解陈赓家里情况,出于带他多少我得关心一下学生心理动态。
陈赓低着头半天不吱声,等情绪稳定了才说出实情。
“其实,这次是我父亲过去了,挺突然的,所以不得不赶回去。忙完了家里那边,有亲戚照应着我就回来了,等放假再回去。”
几句话里道出了无奈,听得我鼻子都酸了。开始一直不知道陈赓是遇到了丧事,看他放在案头的袋子,我觉得面前这个人过的真不容易。
“戴老师,这是给您带的家里特产,也没什么好东西。”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
我没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难以真实感同身受,可单单当初小傻子死了我就难过了好半天。当着陈赓我不好哭,可这样的时候还收他送的东西我觉得实在不妥。
“陈赓,这个我不收,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不能收。你快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说文解字别着急,组里大家能分担的都会帮你做,你休息好了心情好了再弄。”
我提起一袋子特产往他手里塞,这个大我一岁的男人还不肯收,跟我推来让去。我不太会这种时候安慰人,正在和他礼让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冯纶和其他几个助教依次走进来。
“去吧,明天下午开会讨论,别迟到。”没干什么,可一下子又有点慌。陈赓提着东西退了一大步,我嘱咐完就低着头走了。
想着他不幸的遭遇,我坐回位子上好半天心神不宁的,说不出来哪不痛快,胃里还特难受。
去水房倒杯热水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办公室里冯纶带头几个人在领。
“早觉得他俩有点不对劲,一个假老师一个真学生的,在办公室拉拉扯扯的。”
“要不怎么从图书馆出来了,古籍处关浩为她婚都离了。”
“真的假的,戴若不是那样的人吧,她不是刚结婚吗?我还见她老公接呢。”
“陈赓……”
我一推门进去,说话的几个人马上都闭嘴了。我扫视了一圈,除了冯纶都低下头干事了。刚才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尤其是冯纶挑头的几句。我对这个人这是彻头彻尾的厌弃了。两个人谁也不肯服输的互瞪了一会儿,我一屁股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在数据库里纠正信息。
从上次冯纶搭讪被拒之后,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我。我不知道《文心雕龙》的进度怎么样了,因为两组完全在两个领域研究,我也不关心,不想和他争出高下。曾经对他有过四年的感情早变成大彻大悟。爱错一个人就早早结束,好在我全身而退了,后来又遇到了杨宪奕。
为了降低不必要的麻烦,第二天开始我让陈赓和组里一个小女孩换了搭档,汇总的资料都由我自己完成录入,不让别人经手。
但和冯纶生的那口气存在了肚子里,几天里身上都不舒服。我躺在客厅沙发上装死,已经恢复的元帅和将军围着我转。看着他们前爪上剃掉的一块毛,我还没想好回来怎么和杨宪奕解释。
每晚电话的时候,我还得强打起精神给他回报一天的生活情况。
“若若,是不是累了,听你说话没精神。”
“没有,不累,这两天都不干活了,留着你回来弄。”
“嗯,别干了,我回去弄,别累坏了。”
我有点想跟他撒撒娇,可还没开始鼻子就酸上了,忍了好半天说不出话。已经两周多没见到他了,特别想,心里空空荡荡的。
趴在沙发上抱着电话,我不知道讲什么能让他放心,自己也开心,总是依赖了就总想靠着,不在了就没着没落的。特想现在就扑进他怀里,把冯纶造谣那些话说给他听,让他去学校把冯纶打一顿,或者做些能帮我解气的事。
“干吗呢?半天不说话。”
“没什么……杨宪奕……”
我想说想你了,没说出口就呜呜哭起来,从沙发上爬起来做到地毯上,抱着元帅的脖子,靠在将军背上。
“若若……别哭了,听话……要不回家跟爸爸妈妈住两天……别哭了。”
他越是劝,我越委屈。我觉得冯纶一定在系里散播我的谣言了,进进出出系里的助教老师看我眼神都怪怪的。今天在系主任办公室交申请职称的表格,系主任语重心长地的叮嘱我“好好工作”。
我怎么没好好工作呢,我除了结婚一点事,其他时间都扑在说文解字上了。学校办公桌里我们做的上千张字卡,每张上都有我写的评注和分析。
我累的时候从来没抱怨过,我吃不下睡不香的时候,还是带着几个学生整天蹲守在图书馆分析资料。石教授从来就没给我正面的肯定,还不如过去图书馆副馆长对我惮度公正。
“杨宪奕……你快……回家吧……”
我抽抽嗒嗒的恳求着,听得元帅和将军也呜呜,好像哭一样。
“马上就能回去了,再回去就不走了,别哭了。要不我给宪珍打电话让她过去陪陪你。”
一听他提他妹妹我赶紧不哭了:“别让她来,我……我好了,我不想见她,我想自己待着。”
“好,我不叫她,你别哭了,早点睡觉,不行回家住几天,找几个同屋吃吃饭散散心。若若,我得去开会了,明天给你打电话。”
挂断前只能短暂的告别,我听见他在那边叹了口气,好像很不放心的样子。再要细听,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声了。
我还抱着电话,坐在地上靠着两只大狗,想到杨宪奕不在身边,爸爸妈妈也要启程远赴欧洲了,突然感觉非常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