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她想自己已经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吧,或者对钟煜失去了爱和耐心,所以就完全不顾他的感受,说出这些伤人的话。她想,当初他对自己说出这同样的话时,是否一样的想法呢,是否也是因为他对自己失去了耐心呢。
她后悔了,心想为何不答应离婚呢,为何不随了他的愿呢,为何不放手呢。现在她自己却重复着他曾经说的话,但是说出这样的话后,她并不觉得畅快,反而觉得难过。她不愿意婚姻中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变成这样,但是她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俩人的关系紧张到这样的地步。
如果说她已经不在乎的话,她又总想打电话给他,如果说他对自己爱意无存的话,他现在又不提离婚的事,反而是笑脸相迎。她百般不解,到底是什么原因变成今天这幅模样呢。而未来又会发生什么呢,她亦不知道。
回想起来,她觉得和钟煜在一起时,只有最最开始的时候是感觉幸福快乐的,然后到自己摔断腿那一次之后,她似乎就对他疏离了,心理上想着疏离却又不愿意真的疏离。她想他们俩的爱早在她摔断腿的那一天就死掉了,这以后,她都是靠自欺欺人走过来的,于是终于成了今天这样子。
她伏在枕头上,哀伤的痛哭,她愤怒而又绝望,怨恨而又无助。她很想找个肩膀靠一靠,好好的大哭一场,但是这个肩膀早就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她是真心想离婚了,她想离婚了,无非和现在这样,只不过和钟煜不再有关系而已,现在俩人分居这么久和离婚无异。他从来不关心家里,不关心她的感受,就连孩子都不过问,这样的男人实在太没有责任心。去首尔后,就只寄了两次包裹回来,虽然买的东西也不便宜,但是对于物质而言,苏臻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慰藉。
她心里对自己冷笑,心想,人真是不满足。物质和精神都匮乏的时候,想着有钱就好了,而物质丰富了却想着精神上也要富有,因为欲望的不满才会对钟煜不满吧。尽管如此,她想自己又何错之有呢,夫妻不本来就是应该同巢而居吗,不本来就该朝夕相处吗。这种没理由的分居,谁能接受呢。
她越想越生气,他去这去哪,既不是因为工作,也不是为以后做打算,纯粹就好像闲云野鹤般的自由,对家庭漠不关心。她想着她这些日子的行踪,算了算,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少的可怜。他每次都仿佛是逃避似的去这去哪,似乎就是不愿意呆家里。她重重的叹气着又哭泣,哭泣着又重重的叹气。
她想是自己对钟煜的要求太高了,还是自己的欲求太强烈了,才想要他必须呆在自己的身边。她觉得俩人在一起,不一定要多甜言蜜语和卿卿我我,只要想着和他在同一间屋子里,同一个空间里,就算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她都觉得是满足而幸福的。
她孤孤单单的趴在床头,靠着枕头,止住了哭泣。现在她觉得就连岳惠娥都让她羡慕了,虽然岳惠娥总说着她老公如何不争气,如何爱打牌,但是在苏臻看来岳惠娥至少每天看的见她老公的影子,而自己连老公的影子是啥模样都要忘记了……她希望钟煜能天天在家,就算他是植物人呆在家里都好。
她知道自己这是霸道的心理,但是如果不霸道又哪里能体现在乎呢,可是现在她不想霸道了,也不想在乎了。她觉得真累,自己好像个小乞丐般,求着他回家,求着他对自己的好……这哪里是过日子呢。
她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这样的自己真是糟糕,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怎么这么不如意,却还每天强颜欢笑呢。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离婚,如果钟煜答应离婚,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真心舍得放手……
想到这,她又害怕了,心想,那一天千万不要到来。她想着当时俩人的誓言,要爱一辈子的誓言,一辈子不分离的誓言,就觉得可笑而沮丧,甚至觉得丢人。她想自己还要丢人丢到什么地步呢,乞求讨好是换不回来爱情的,只会让自己的灵魂跌倒尘埃里。
她不懂钟煜,真心不懂他怎么是这样的性格,怪异到她现在都摸不透。她只知道他高兴起来是天下最温柔的天使,不高兴起来就是天下最最逆天的妖怪了,他很多优点,亦有很多缺点,而最大的缺点就是逃避,这也是她最最痛恨的。如果逃避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她想自己也不要面对他了,直接逃避好了。
她越想越来气,恨不能马上就离婚好了,还等什么一个月,她觉得完全没有等的必要性,给他机会他也不会悔改。如果原谅他,那么她将一辈子面对这样的他,除非自己心甘情愿的面对他,爱恋他的一切,包括容忍一切现在她所不能容忍的,不然日子真的没有办法过。
蜜儿走后,苏臻还真有些不习惯,平常上班下班路上身旁还坐着一个人,可以说说话,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每天茫然的开着车去上班,又茫然的开着车回家。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了,难道要一辈子这样?精神的极度饥馑,让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想要人来安抚,又害怕被人安抚,她不想自己是楚楚可怜的弱小角色。
自从苏臻妈妈心情不好的那天起,苏臻的心情也跟着没有好过,因为气场上的紊乱,她这几天都缓不过神来,感觉每天都在悲伤的漩涡里挣扎。上瑜伽课的时候,能够得到适当的调节,可是一下了课,她的脑袋里又是乱七八糟的杂念。想着家里的琐事,想着未来的生活,她就迷茫……
她很困惑,她想是不是人不管处于什么状态都会对生活不满。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生活方式,好似总是会对现状不满,总是羡慕着别人。她想或许别人就是这样的,因为她自己的经历就是这样。总觉得被人家幸福,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自己家却是劳燕分飞各一处,这还只是家庭生活上。
在工作上,她也对自己不满。她觉得现在她又觉得工作枯燥了,每个月想着把房租赚回来,把成本赚回来,还要保证员工的工资,家里的开销……细算下来,她觉得自己赚的并不多,比起来店里的那些富婆,自己这样的经济实在是杯水车薪了。光是看看富婆们上百万的跑车,她就望车兴叹……
她这样想着,就又不开心了。心想上帝真不公平,为什么别人有钱,又有好老公,过的那么快活逍遥,而自己却累死累活的得不到老公一句安慰。她真是要疯了,她想自己离疯就要不远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偏激而狭隘的,因为比较才会痛苦,因为在乎才会痛苦,因为羡慕,因为欲求不满,因为孤独……她找着各种理由,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了。她深知现在的自己不是从前那个不在乎金钱的自己了,现在她很在乎钱,她觉得没有钱就没有底气,唯有钱才能给人信心。她非常清楚自己心理上的变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如果现在叫她回到从前一样过日子,她也是绝然不愿意的。
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天早餐时,苏臻妈妈又忍不住问了:“怎么钟煜还不回来?他还要不要这个家?叫他回家又不是要他的命,真是。这小伙子我当是还真看走眼了,有钱人家的少爷本来就不该要,一身怪脾气,一点不好相处……”她其实是替苏臻鸣不平。
“妈,不是你说的那样啦。他和他妈要去乡下过年,是一个伯父家。过完年就回来了……”苏臻之前没有跟妈妈提这个事情,她懒得说,如果苏臻妈妈不提起,她也是不会说的,但是妈妈说起,她还是极力维护着钟煜。
“我就不懂,你怎么还这么护着他,要我一定要约法三章,谁犯了规矩,谁就受罚,像他这样有家不回的,要重罚。”
苏臻妈妈一本正经的说着,苏臻却被逗笑了,说:“妈,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那些情节能放到生活里来吗,不行。生活是生活,电视是电视,完全是两回事,电视里的那些事都太夸张和矫情了,很不现实。”
“我这是替你说话,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了。我看万一他不回来怎么办,要是在韩国又跟别的女人结婚,你都不会知道。电视里很多这样的事情,上次看电视,有个男人,用三个身份证取了三个老婆,生了三个小孩,三个家,而且是在同一个城市。她老婆知道这个事情后,根本不相信。”苏臻妈妈严肃的说。
“晕,这事都有,瞎编的吧,那个男人很有钱了?”
“有点钱,不过都被外面的女人花光了,要买房,孩子要上学。后来有个老婆,要钱要不到了,就把这事曝光了,她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用□□和她结婚的。”
“这个男人,全中国也就这么一个而已吧,谁还会这样?”苏臻不以为然。
“跟你说,你还听不进,算了你们俩人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以后也不多说了,免得被你嫌弃。我过完年就回老家去……”苏臻妈妈好似又生气了。
苏臻觉察出妈妈心情又变糟糕了,于是沉默不语了,生怕又说了什么她不中听的话。
吃过早饭,苏臻逃也似的出了家门,她心情糟透了。真想开车从悬崖上掉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