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去了,周围的一切变得很安静,万籁俱静,眼睛望出去,墨青色的天,院里的树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奄奄一息地在立着,树枝被灯光镀了层银灰,地上是枝枝节节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看不出起没起风了。
我握紧毛巾,抬头静静地望着李熠,他说的那些话,我怎么会不感动呢?人心是肉长的,更何况向我表白的对象是李熠,内心开始纠结起来,天平还是左右摇摆了,自从我知道了,夏楠割腕自杀的事情后。
他握住了我的手腕“你不要再忙碌了,我感觉好多了,你躺下来,陪我说说话,记忆里,我们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呢?我们都是在猜忌对方想什么,从来都不会主动问对象在想什么?”
我不由的笑出了声“是啊,你才知道啊!你老是摆出那个高高在上的姿态,我才不想要去招惹你。”
李熠用手刮了下我的鼻尖“你还好意思说这些?你就比我好多少呢?你喜欢胡思乱想就算了,嘴巴也是得理不饶人,茅坑地臭石头都没有你那么硬。”
我把手搭在了他的额头,掀开了被子,缩进了被窝里,我的脚心很冷,就习惯性地把手放在了他的脚板上取暖,我无比赞同地点头认可“我们都是死要面子,李熠,你有没有发现,在某些方面,我们都好相似,就像是两个刺猬,明明在乎对方得要命,我们就是要相互折腾,将对方刺痛了,自己也被刺疼了,伤痕累累,你说我们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呢?”
李熠怔了一怔,笑道“还好了,有个人可以和自己吵架蛮不错的。”
我很不信任地看着他,仿佛他就是只会说慌的狼,唇撇了撇道“真的?”
“真的!可能我犯贱,我喜欢你朝着我发火,挑着眉,艳红的嘴唇,那个样子看起来比较生气,不再唯唯诺诺,整天都是一张谄媚的脸孔”他笑,笑得很阴险“还有,你生气的时候,胸部上下起伏,很好看!”
“什么?”我气得要用手去扯他的耳朵,这种时刻,他竟然还说出这种话。
他翻身把我整个人都牢牢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很热,而我天生体寒,这样被他抱着,暖暖的,他望着我满脸真诚的说“我喜欢你的身体,从来都不想去否认。我也不去否认,我是爱过安瑶的,那种渗入骨子里的深爱。她看上去那么美好,让人不得不爱。其实我真正介意的,并不是她不是完整的,而是她欺骗了我。那个男人威胁了她,她居然为了隐瞒我,屈从那个男人的要求,一而再,再而三。双双,我是个男人,这是我最不想说过的事情。你懂吗?”
耳朵传来这些话,让我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当他知道了真相,他肯定会抓狂的,我都不敢想象他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他又亲自揭开了伤疤,要告诉我这些话,我不想要再听下去了,不要再听下去,不要让伤口再出血。我用手捂住了李熠的嘴巴,摇着头说“不要说,不要再说了………”
李熠摇了摇头,拿开了我的手“你让我说下去,有些话,我觉得要和你说明明白白。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的。后来我才明白可能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的,女人因为太在乎了,才会想着法子要欺骗。可说了一个谎言,就要说一百个谎言,当年的事情,我做得太绝情了。你知道吗?安瑶就死在了我的面前,就因为我去的太迟了,我认为她不会跳楼的,她仅是威胁我,她是多么自强的人。”
李熠缓缓地闭上眼睛,仿佛他在回忆着那可怕的一幕,片刻后,他才睁开了眼“对于安瑶的死,我比谁都要愧疚,但我不爱她了。我是不是很冷血?在我知道她做出那些事情时,我就不爱她了,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爱上谁了。你知道吗?你给我的印象很糟糕,我认为你和其她风尘女人没有什么差别,谁知道后面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可能有些东西,就是注定的,躲都躲不开…….”
“李熠,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你。我是怕死你了,迫于你的威慑,才跟了你。若是有人告诉我,我将来会爱上你,我肯定会脱下鞋子,使劲地拍打他,阿熠!”
我的头快枕到他的肚子上,小声地道“我是不愿意那么早要孩子,那是我对未来的无可预知,我不想孩子变得我那么不幸,我希望他在健康的家庭里长大,有爱它的妈妈,有疼它的爸爸,我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不过孩子来了,我真的没想过要拿掉它,我是想要把它生下来的,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可孩子就…….”
“这不怪你,不管你的事的!”李熠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
我使劲的摇着头“你说的没错,我是个乌鸦嘴,我还是祸星,接近我的人都不会落得好下场,孩子没有了,明哥也走了,我…….”
“双双,别那么说,那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太累了。”
我咬唇,哭得小声,说得有些断断续续。“李熠,你知道吗?明哥出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自私。要是有人对我好了,我就老是要求别人为我付出,老是想着要别人对我好。明哥不止一次提醒我了,那天他给我打电话,向我解释,向我道歉,我根本就没听完他的话,他是有罪的,但不至于要死啊,他都没有找着自己的妹妹。我是有罪的人,”
“我,对不起,对不起…..”他狠狠地抱紧了我“我不该生气的,要是我早一点……..”
“你不用说对不起,本来你就不欠我的,可是李熠,虽然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却没办法面对那些事,如果明哥还活着,他没有死,孩子没有走,我们就那样过一辈子,我就当你的情妇,那又不是什么事,你对那么好,那还可能,但现在!”
黑沉沉的房间里,我抬起泪光斑斑的脸,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我看到你会难过,会伤心,你和孩子长得那么像,我看到你,就会想起孩子。虽然那段时间,你那么做是为了我好,但你真的伤了我的心。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一边说着要离开你,一边还抱着你,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是这样矛盾,知道吗?这很痛,心真的很疼,很多次夜里,我都疼得睡不着。”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李熠忙用食指抵在我唇边,痛楚的颤声道“别说,别说,双双,我都知道,我不勉强你了,我只要你幸福,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认了,我想你留你在自己的身边,现在我又没有再给你幸福的能力,我很懦弱对不对…….”
我的手指怜惜地在我脸上摩挲,心仿佛一寸一寸地碎裂了,我明白,往后的日子,我还会爱他,比以前更爱,却不能再呆在他的身边,可能是一段时间,也许是一辈子了。
我凑过去亲了下李熠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用手贴了下他的额头,好像没有那么烫了,我探长了身子,拿起了体温计,放入李熠的嘴巴“好了,我再给你测量一下体温!”
李熠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息了声,乖乖地张开了嘴巴,我把温度计,放入他的嘴巴里。五分钟后,我看了下体温计,37.8度了,暂时远离危险,我忍不住笑开了“好了,温度降低了很多,我帮你再擦一下,就应该差不多了。你要喝水吗?”
李熠拉住了我的胳膊,坚决地摇着头说“不用了,你睡吧,你在旁边陪着我就行了。”
“好吧!”我放下了体温计,再次缩回了床上,埋入他的怀里,鼻翼间是飘柔的洗发水,他和我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李熠仍是静静地看着我,我用手去捂住他的眼,霸道地命令道“快点闭上眼睛!”
掌心传来轻微的瘙痒感,李熠闭上了眼睛。生病的人,尤其是发烧的人都是很快就睡着的,没过多久,李熠就睡着了,发出熟睡的鼾声,我悄悄的打开手机,借着微弱的蓝光,我从他的眉看到她的睫毛,尔后,又看着他唇,极自私地,我低头又吻了他的唇,依然是那种柔软的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