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作那个梦了……
詹腾欣惊醒过来,床头的蓝色冷光时间显示器告诉他现在是深夜两点多。
他睡觉向来不习惯开灯,但现在他却需要一些灯光的温暖。
扭开床头的小灯,晕黄的澄亮顿时洒在他的床单上,无奈他依旧感到一丝的冷冽。
时节已完全进入冬季,气候不再微凉,而是真的冷了。
气温不高,但他却发现自己从梦里醒来时是在冒冷汗。
他又梦见邢凯艳离开餐厅时的身影……
他的梦很简单,仿佛老电影的慢动作镜头,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播放。
除此之外,他也忘不了邢凯艳那双饱含指责、伤心跟苦楚的美丽眼眸
他是有罪恶感吗?
要不是如此,他不会一直作这样的梦,就连工作时也同样心神不宁。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他对沈柔越来越漫不经心,甚至有时候她在说话时,他根本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听她在说什么。
沈柔不是白痴,当然有察觉到他的恍惚,但她总是非常体恤,以为他是工作太忙碌才会如此。
面对如此温柔贴心的女人,他是该感到心满意足的,但他并没有,他竟然想念起邢凯艳有话直说的性格。
他一直以为沈柔是他想要的女人,但现在看来,他却对凡事都百依百顺的女人感到厌烦。他也一直以为平顺稳定的生活是他追求的,所以伴侣的稳定性很重要,但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错得离谱。
认识邢凯艳后,他的生活有了莫大的变化,宛如坐云霄飞车一样,心境不再平淡如水。刚开始时他的确不适应,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怀念起跟邢凯艳在一起时的高低起伏……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理性,没想到他的理性却背叛了他。
和沈柔朝夕相处将近一个月,他越来越感受到沈柔的好并不是他要的,沈柔的体贴温柔也不是他想享受的。
原来他以为的三口适”,现在他统统不想要了。
他到底怎么了?到底脑子里哪条筋错乱了,或是身体哪里的感受力不一样了?以往以为自己想要的倒头来却让他排斥……
现在,他只想凭着感觉去感受一个人,但那个人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沈柔,而是……
唉!
在静谧的夜里,詹腾欣的叹息特别明显。
他的醒悟会不会太晚了?会不会太晚了些啊……
在和沈柔同住的日子里,每天一大早沈柔都会帮詹腾欣准备早餐,今天一如往常,在他提着公事包从卧房出来时,沈柔已将早餐准备好了。
但今天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因为他得改正他所造成的错误。
“小柔,别忙了,坐,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沈柔顺从的在詹腾欣对面坐了下来,但仍不忘先帮詹腾欣倒一杯咖啡。
“小柔,我得先跟你道歉……”
“请大哥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沈柔不解。
“因为我错了。”
“错了?”
“你在台湾也住了快一个月,想不想家呢?詹大哥今天会请秘书帮你订机票,你也该回美国了……”
沈柔感到震惊,“詹大哥的意思是……”
“小柔,你是个好女人。我一直以为你是最适合我的,所以我才会追求你。但我错了,我的心早在混乱中遗失……”詹腾欣娓娓诉来。他向来不认为该跟女人解释什么,但这个错误是他太相信自己所造成的,他得负责收尾。
沈柔这边还好解决,那个因为伤心而甩头离去的女人才真正让他头疼
坚腾会计事务所 九楼 林禹坚会计师办公室
早上十点,刚跟几位会计师开完会,林禹坚便匆匆步出办公室奔向九楼的厕所,一只“打扫中”的牌子让他又连忙往外冲,这一回他直接跑上楼梯,到十楼的洗手间去。
坚腾会计事务所在此黄金地段的大楼占了九楼跟十楼,九楼是林禹坚管辖的地带,十楼则是詹腾欣。
他冲上十楼,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进厕所。
在急忙中,他似乎看到洗手台前站了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就是詹腾欣。
不过他的肚子痛到让他无暇打招呼,连忙冲进厕所里解放……
十分钟后;林禹坚有别于刚进门时的“一脸大便样”,现在可是满脸的轻松自在。
“你还在啊?”有没有搞错,他蹲马桶至少也蹲了十分钟,这男人还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流连忘返?这不像他呀。
但詹腾欣似乎没听到林禹坚说话,一个劲的发呆。
“喂.你傻了啊?我在叫你你没听到是不是?”林禹坚一掌打在詹腾欣的肩膀上,吓了他好大一跳。
“我说腾欣,就算我们体恤员工,将厕所建置成五星级饭店的规格,但你身为老板,也不好这么大方的在厕所里摸鱼吧?”
詹腾欣皱起眉瞅了他一眼,俊脸上的表情写着“别理我”三个大字。
但林禹坚是何许人也,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表情就打退堂鼓呢。
他将手搭在詹腾欣肩上。
“你就坦白说吧,别自己猛钻牛角尖。有时候自己解决不了的,也许别人一点马上就通了。“’
詹腾欣想想,林禹坚说的也对,以他对女人的丰富历练,搞不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将邢凯艳给追回来。
“你真的愿意帮我?”希望他不会出些馊主意才好。
林禹坚拍拍胸脯打包票。
“看你苦恼的样子,想必是关于女人的问题:既然是跟女人有关,包在我身上绝对没问题。说吧!”
“好吧……”
“啊,等一下。”林禹坚突然想到什么,先制止詹腾欣,然后走到厕所门口将“打扫中”的牌子给摆上。
“好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的讲了。”
于是,两个大男人窝在厕所里开始商讨对策。
半个小时之后,厕所里传出林禹坚指责詹腾欣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这样?真是太不应该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林禹坚又说了——
“你只要照着我的方法去做,我保证,就算脾气再拗的女人也会乖乖的降服。哇哈哈……”
唉……
外头又飘雨了。
台北本来就是一个多雨的城市,下雨本来就容易使人发愁,如果办公室里又多了一个很爱叹气的人,那沉闷的氛围岂是一个“愁”可形容。
唉……
连金河蓁也跟着叹息了。
唉、唉、唉!
最夸张的是蓝陵,她的叹气跟恐龙没两样,又夸张又粗鲁,惹得金河菜笑场,邢凯艳则是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你于嘛叹气?”失恋的人是她耶。
‘学你的罗。你已经叹了一个月了,连丽都被你越叹越多……这一点都不像你,你向来很潇洒的。”
邢凯艳只是苦笑着,有别于以往跟蓝陵斗嘴有精神的样子。
蓝陵见状,跟金河蓁交换一抹无奈的笑。
该如何安慰她们这位好友,她们可是每天都绞尽脑汁。
原来当一个人认真爱了,可不是在一秒之间就能够放弃的……
蓝陵看好友这样,更是打算一辈子不恋爱了。反正她本来就讨厌男人。
“其实上次Kiki帮你介绍的徐显雨不错呀,他不是经常打电话约你吗?也不要限定说男女在一起就非得是男女朋友,偶尔跟男性友人吃吃饭也不错。”金河蓁把话说得漂亮。
事实上她是想也许艳跟徐显雨吃饭吃多了就会吃出感情,这样艳就可以走出詹腾欣给她的伤痛了。
邢凯艳摇摇头。“没兴趣。”最近她连打扮都意兴阑珊了,更别说跟男人吃饭。
她也知道自己不可以为了詹腾欣如此意志消沉,可是她……她……
唉……
她试图振作自己。“别说男人了。待会下班,我们干脆杀上阳明山吃野菜好不好?”这一阵子失恋,她就靠吃来抚慰自己。
蓝陵跟金河蓁纷纷发出惨叫。邢凯艳天生丽质,不管怎么吃都不会胖,哪像她们,一个月这么狂吃下来,不胖三四公斤才怪。
“不要再吃了好不好?要不然我们去泡温泉。”金河蓁提议。还是泡温泉好,不仅可以促进新陈代谢,还可以减肥。
“好啊,泡完温泉刚好可以大吃一顿。”
喔……
蓝陵跟金河蓁简直都快瘫在办公桌上了。
拜托赶快来个人或来个事转移这女人失恋的苦痛!拜托……
她们才这么想而已,公司大门便被推开了,映人眼帘的是一大束粉红色的香摈玫瑰,送花的人几乎要被花给淹没。
“请问邢凯艳小姐在吗?麻烦她签收。”花后的男人说道。
“哇,是谁这么大手笔呀?这至少有九十九朵吧。”蓝陵跟金河秦也挤到了门口。
邢凯艳接过送花小弟递来的签单,草率的签下名字,然后将花给接过。
不过那一大束粉红玫瑰在她手上停留时间不到三秒钟,因为她随即转身将花递给了金河蓁。
“你下午不是约了花艺设计师到饭店布置婚礼现场?这刚好可以派上用场。随便你怎么用,不用再带回来了。”
“啥?”金河蓁跟蓝陵同时傻眼。
不过也对啦,凭邢凯艳的美貌跟火辣的身材,追求者众多,花也收到不想收了,难怪这么不在乎。
“有卡片吗?”蓝陵问,想为这位可怜的“殉道者”默哀一秒钟。
金河蓁翻了翻,从玫瑰里找出一张纯白色小卡片。
“我看看是哪个可怜的家伙……”
可她将小卡片翻来翻去,就是看不到署名。
“怎么了?”蓝陵将头探过去。
“卡片上没有署名耶,只写着:You’ve got mail!什么意思呀?”
蓝陵耸耸肩,反正她们不是当事人,不需要为此伤脑筋。
她将小卡片丢到邢凯艳的办公桌上。“花我们接收,卡片就还你罗。”
邢凯艳原本不在意的,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花,已经麻痹了。
但头一回,送花的人不但没有表明身份,还附上这么一张诡异的小卡片。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邢凯艳灵机一动,将滑鼠动了动,打开自己的信箱。
果然,她有一封新邮件。
她打开信件阅读——
我可以猜猜玫瑰在你子上停留有超过五秒吗?嗯,大概没有。
但我希望你看到这封信了。不管花的下场如何,我算是吸引了
你的注意……
这下子,不好奇就不算是常人了。
到底是谁呢?邢凯艳狐疑了……
第二天,换快递小弟上门了,他送来一个包装平凡普通的小纸箱。
在蓝陵跟金河蓁的怂恿下,邢凯艳打开了纸箱——对方送来了一株茂密的香草薄荷,而且看得出栽植薄荷的花盆经过精心挑选,是美丽的普鲁士蓝。
几乎在同时间,她的电子信箱,收到了一封mail。
知道你爱吃辣,所以送上一株薄荷。将两三片薄荷叶用热水冲过,对胃很好。
对方连她爱吃辣的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还贴心的送上薄荷安胃,而她却对对方的底细没有一丝头绪……
要知道她的e-mail address很简单,公司的网站上都有,她递出去的名片上也有,所以这不算线索。
没关系,她有预感。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邢凯艳随手摘下两片薄荷叶丢进茶杯里。至少她欣赏这位追求者,手法有别于以往,让她感到新鲜,也觉得好玩,可以稍稍脱离被甩的伤心跟苦痛。
她虽然被詹腾欣甩了,但并不表示她的行情就此跌停。
果然,第三天,快递小弟又上门了。
这回她收到的是大一点的纸箱,而且很重。
金河苇出外工作去了,蓝陵则在第一时间靠了过来。
“这回神秘追求者又送了什么东西?”她问。
“不知道。不过好重喔。”邢凯艳将纸箱放在办公桌上,拿超剪刀划开
竟然是整整十二瓶的辣椒粉。
“辣椒粉?”蓝陵真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
“没错,的确是辣椒粉,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那个牌子。”这牌子的辣椒粉不好买,目前只有台北某家大型购物中心的超市买得到,不然就得出国买了,而且价钱颇昂贵。
“昨天送可以安胃的薄荷,今天却送你整整十二瓶的辣椒粉?矛盾。”蓝陵丢下评语,打电话跟金河蓁报告去了。
邢凯艳打开电子信箱——
矛盾吗?的确是。
嗜吃辣是你的喜好,我不能阻止,但我中和一下总可以吧!
邢凯艳看了不觉莞尔。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开始期待明天“他”会送来什么东西了……
第四天,邢凯艳出门工作,没能亲自收到包裹,不过比她更好奇的金河蓁代她签收了,还特地打手机告知她。
她在晚上七点才回到办公室.很意外蓝陵跟金河蓁竟然都还没走。
“你们今天都得加班呀?”邢凯艳瞄到自己桌上放着一个包裹,然后她也看见了蓝陵跟金河蓁眼中的期待。
莫非她们下了班还不回家,就为了等她回来拆包裹?
这几天“神秘礼物男”已是她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应“观众’要求,她只好连水也没喝,就先拆包裹——
里头是一瓶红色的指甲油跟一双很美的红色高跟鞋。
“哇,好漂亮喔!”金河蓁惊呼。“这‘神秘礼物男’挺了解你的嘛,这双鞋好有你的风格。”
蓝陵拿起其中一只鞋端详了一下。“若我记得没错,这是义大利的品牌,而且台湾目前没有代理进口,价值不菲喔。”
“是吗?”邢凯艳虽然没有面露喜悦,但对于“他”的好奇心真的到达了最高点。
电脑里他传来的信件写着:
红色是我认为最适合你的颜色,就跟你的个性一样,火辣、热情且坦率,让我在不经意间受到你的吸引。
这大概是“神秘礼物男”最接近告白的一封mail。
邢凯艳忍不住回覆——
直率的我对于地直躲在礼物后头不现身的你逐渐感到不耐烦,也许你可以考虑露个脸,至少让我有些头绪。
隔天,她得到了他的回应。
这口快递送上门的是一个挺大的包裹,而包裹里的东西更是让三个女人纳闷不已。
那是一只很可爱很可爱的 HELLO KITTY,大概有半个人这么高,穿着粉红色的围裙,头上戴着粉红色大蝴蝶结,只要敲她的头,她就会说——ぁぅしけ。
“她在说什么啊?”蓝陵不解。中性的她向来对粉红色敬谢不敏,不过这只半人高的 HELLO KJTTY真的挺可爱的。
“我也不知道。”
邢凯艳跟蓝陵同时将目光转向金河蓁。
金河蓁赶紧摆手解释,“拜托,我是韩国华侨,HELLO KITTY是日本人,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啦!”
“喔。”蓝陵突发奇想。“搞不好是说‘我爱你’……‘神秘礼物男’暗恋你这么久,搞不好是趁机告白。”
“怎么可以这样?‘我爱你’是要当面对着心爱的人讲,怎么可以叫HELLO KITTY代言?”金河蓁有她的看法。
“不对,我记得日文的‘我爱你’不是这样讲。那她到底在讲什么呢?”不晓得为什么,邢凯艳就是觉礒LLO MTTY说的那句话很重要,非搞懂不可。
“啊,我记得我有个朋友是日文系的,我打电话问她。”金河蓁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跟朋友稍稍提了一下,然后将手机靠近HELLO KITTY,拍了一下她的头。
挂了电话后,金河蓁公布答案。
“HELLO AITTY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蓝陵跟邢凯艳异口同声。这答案真是让人想不透。
“他干嘛跟你道歉啊?真奇怪。”蓝陵觉得很莫名其妙。
金河蓁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是詹腾欣?因为只有他需要跟凯艳道歉。”
一提到詹腾欣,邢凯艳揪然变色。
“他不需要跟我道歉,因为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他只是拒绝我而已,不需要道歉。”
但……如果真的是他呢?
真的是他吗?
邢凯艳的一颗心因为金河辜的猜测而开始不安。
打开e-mail,对方终于决定跳出神秘的身份,跟她正式见面。
礼拜天下午三点,忠孝东路四段,“遇见”咖啡馆门口。
我并不想继续保持神秘,只是在寻找适当的出现时机。
密码是:HELLO KITTY。
“神秘礼物男”已经正式提出邀请,他们终于要见面了。
只是,他说的密码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