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的夜特别的冷。
林澈和简单穿着单薄的衣服靠在黑暗之中喘着气,脸上的淤青和唇角的血丝让两个瘦弱的姑娘显得狼狈不堪。
林澈晃了晃手里的刀:“简小白,这是第几天了。”
简单伸手抓了抓已经长到肩膀的长发,肿着腮帮子淬了口吐沫:“六。老头子是想弄死咱俩,”
林澈轻笑:“这次是我的任务,你为什么来?”
“我为什么来?”简单古怪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嘿嘿笑:“这天底下,你的对手只能是我。你要是死了,我会很寂寞。所以在我弄死你之前,我得保证你没死。”
“你可别这么说,”林澈斜了她一眼:“你这么说会让我误会你喜欢上我了。我可不喜欢你这个类型。”
“你想多了。”简单抬手推了推林澈的脑袋:“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说话间使劲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妈的,太长了。出去之后我剃光了它。烦死了!”
林澈看了看简单,风轻云淡的说了句:“剃光了太丑了,剃个平头吧。难为老头子了,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内心是个汉子。”
“哟,”简单松了手甩了甩头发:“说得好像你妈多幸运似的。”说到这又看了看林澈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正淌着血的伤口:“你妈也是够狠,她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让你出来受苦?”
“我妈?”林澈轻笑:“她这个人太耿直了,总有坏人对我图谋不轨,她是担心有一天照顾不了我,我被坏人害死吧。”
“你妈那么有钱,什么样的保镖请不起?”简单哼了一声,“说不定你不是她亲生的。”
林澈扯了自己的衣服,面不改色的往自己的伤口上一圈圈的缠:“我妈说了,什么都不如自己有本事管用。我觉得有道理。”
“哎,”简单伸手碰了碰林澈的胳膊,疼的她咬牙瞪了简单一眼,简单嘻嘻笑着说:“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女孩儿?”
林澈摇头:“不知道。没什么特定的标准。看上了就喜欢呗。”
“没有新意,”简单嗤笑了一声:“我就喜欢那种,长头发的,身材好的,个高大长腿的,哎哟哟……”咂咂嘴:“肯定特棒!”
林澈翻了个白眼:“得了,活着出去再说吧。别在这白日梦了。”
“怎么白日梦了,我跟你说,新来的那个叫阿FI的,我就挺喜欢。”简单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脸上荡漾着一抹笑意:“柔柔弱弱的,一看就让人有保护欲。”
“阿FI?”林澈转头看着简单,哈哈一笑:“你看看你,春心荡漾。我知道她。是挺可爱的。”
简单的目光忽的一缩,伸手揪住林澈的领子:“你可别对她有鬼主意,不然咱俩朋友没得做。”
“想什么呢,说句可爱就是有鬼主意了。不是我的菜好吗。”林澈抬手把简单的手打开,“老头子说了,这次的事儿办好了,还给我发工资呢。你这么仗义来陪我,到时候拿到钱,咱俩去买个纪念品。”
“好好好,”简单拍了拍手:“弄了纪念品送给阿FI。”
“呸……”林澈啐了一口:“八字没一撇呢,送什么送。再说了,你拿着用我的钱买的东西送给别人,有诚意吗?”
“啊哟……”简单啧啧两声:“要是真追到了,我把我自己都送给她了,还不够有诚意啊”
那年,简单和林澈,十五岁。
简单静静的站着,眼眶里含着泪,看着她手里的吊坠颤抖的嘴角微微的弯了弯:“这东西,十五年了。”
林澈把吊坠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我还记得,你被老头子打的差点儿死了,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带你去买纪念品。”
“我说过……”简单似乎是站立不住,一只手撑住桌子闭了闭眼睛,泪水滴落在桌面上:“咱俩的交情,谁也打不碎。你与我,日月同辉。”
“是……”林澈的声音有些发颤:“日月同辉,却永远不可能同时出现。老头子说过,我白,你黑。”
“你白,我黑。”简单喃喃的叨念着:“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阿FI当时不会去的。”
“她去,是为了保护你。”林澈晃悠悠的站起身子,扶住简单的肩膀:“你知道,她是为了保护你才去的。”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拦着她?”简单的脸上腾起一股怒气,整个人都发着抖,语气之中是明显压抑着的火:“那时候我昏迷了,你也昏迷了吗!”
“事情我都还没有问清楚,”林澈颓废的摇了摇头:“小白,我也很乱。”
“那就去问啊!”简单一把把林澈推的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几乎跌坐在椅子上:“你怕什么?林澈?你怕什么?你怕陈默知道你的过去,还是怕她知道了我跟阿FI的关系,还是怕她再不会理你?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小白……”林澈叹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简单颓然的缓着步子走到沙发边上,整个人倒进去,双手捂住脸,沉闷的声音从指间流出来,隐隐的抽噎声敲打着林澈的耳膜:“……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想逃开我……我以为她不爱我了……我从没有想过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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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打开门的时候,条件反射一般的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清晨五点半。
林澈站在门边整个人显得非常颓废。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烟味,有些肿的眼睛带着巨大的黑眼圈,对着陈默极其牵强的笑了笑问自己可不可以进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陈默古怪的看着林澈,面前的人很明显一夜没有休息。她闪开身子让林澈进了房间,给她倒了杯水:“你怎么了?”
林澈有些促狭的坐在沙发上,单手扶着水杯轻轻的摩挲着,看着热气慢慢的升腾起来,听着陈默的声音都如在瓮中。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有些艰难的说:“抱歉,这么早……打扰你。”
陈默耸了耸肩膀:“没事。我平常也是这个时候起床。有什么事情找我?”
“那个……”林澈放下水杯,右手握了握更加冰凉的左手,有些纠结的看着陈默:“我有些事情……想……想问问你……”
陈默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林澈却又安静下来,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她。
陈默也不说话,瞧着林澈的样子就能感觉到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如此不可一世的林澈觉得为难,她倒是觉得有趣。
“陈默……”林澈抿了抿嘴:“你昨天说过,咱们是……朋友了。是吗?”
陈默点头:“是的。我说过。”
“那……接下来我们的谈话,你可以当是朋友之间的对话,无关乎我的职业和你的职业,可以吗?”
陈默微微蹙了蹙眉头,裹了裹身上的睡袍坐正了身子:“你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太开心的事情。这事情跟我有关?”
“有……”林澈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没有……”她觉得异常的纠结,她几乎能够预感到自己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之后陈默的表情和表现,她整个脑子一团乱,乱的让她没有办法用平常的态度和处事的风格来面对陈默。她抬眼看着陈默那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咬了咬牙:“我想……问一问……你昨天说的那位战友……是……是怎么牺牲的……”
林澈的眼神有些飘忽,陈默却在这一句话之后变得极为警惕,如同感觉到危险的猫一般眯起了眼睛:“林总,我想这件事情,是我的私事。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件事一晚上没睡觉吧?我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
“你误会了……”林澈急忙抬起头诚恳的看着陈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承认我嫉妒或者可以说我对你的过去很感兴趣。随你怎么想都好……”她苦恼的理了理头发:“但我这次,是真的,只是想知道你的那位战友是……怎么牺牲的。”
“理由。”陈默双手抱着胳膊,仰着下巴有些不耐烦的说:“给我一个理由。”
林澈相当为难的低下了头,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闷闷的不知道自言自语什么,陈默也不打断她,只是看着。半晌,林澈右手握拳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极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副大义凛然几乎是英勇就义的模样抬头看着陈默:“……好……”转而伸手到兜里拿出一个吊坠摊开在陈默面前:“这个,可以算是理由吗?”
陈默的脸忽的变得煞白,瞪大了眼睛盯着林澈手里的吊坠,抬起手想去拿,手到了一半却又犹豫的停了下来,就这样悬在半空中,整个人呆愣着。
林澈将吊坠放在茶几上,略显沉重的抹了把脸:“陈默……我想问……你的那位战友……她……是不是……叫……薛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