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公园里游人如织,往来如梭,靓将沈勇拉到一个没人的柳树下,坐下来,趴在他的耳朵上,说:“夜和情字。”
沈勇显然听明白了,这是靓的一种暗示。他顿时兴奋异常,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眼神也变得局促不定。他脱掉夹克衫,将头用衣服盖起来,嘴也慢慢地向靓伸过去。
靓一把扯掉沈勇头上的衣服,说:“怕什么?有贼心就得有贼胆,要么就别想好事。你说,这夜和情是什么意思?”
沈勇让靓这么一刺激,贼心和贼胆就都膨胀得如同刚出锅的爆米花,身上立时也有了反应。
“一夜偷情,偷情一夜。”沈勇提了提裤腰,说。
“不行,”靓对沈勇的解释并不满意,说,“太土,不文明,这么神圣的爱叫你说得太下流,更有损形象。”
“那你说怎么解释?”沈勇抓了抓耳朵,问。
“夜夜有情***,情情有夜一情夜。”靓其实也没怎么想好,就胡诌道。
“前半句还行,后半句有些牵强附会,不通顺。”沈勇评判道。
“拉倒吧你沈勇,没想到你还挺好为人师呢。”靓使劲儿扯了下沈勇的鼻子,站起来,说,“走吧,去历下亭看看。”
夜夜有情***,情情有夜一情夜。现在,沈勇想起当时胡诌的两句还是觉得不恰当,特别是后一句,纯粹是为了前一句而硬拼凑上去的。他曾试着改过,都没成功。于是他就想,没脱出夜和情字,这个圈儿就跳不出去了。
放下手机,沈勇马上意识到,靓再次出现了。这几天,沈勇在医院里照顾华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靓打来电话。华正在恢复,不能容得一丝风吹草动。靓好像与沈勇达成一种默契似的,一个电话都没有。现在,沈勇刚刚上班,电话就跟着来了。
老地方见,不见不散。沈勇知道老地方在哪儿,那就是被靓命名为“革命圣地”的大明湖里的历下亭。
沈勇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雪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个时候去那里干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又不能不去,让靓在那里空等的后果他能想象得出来。于是,他下了楼,驾车奔向了大明湖。
此时的靓还在报社里,她给沈勇发完了短信息就对着小镜子化妆。她决定,今天妆要化得娇艳一点儿,衣服要穿得朴素一点儿,以便能使两者形成巨大的反差。化完妆,她又将明天要见报的一组社会新闻编好,放在部主任的办公桌上,晃了晃肩膀,出了报社的大门。
这几天的靓是在一种郁郁寡欢的心情中度过的,一改平素的欢乐与逍遥。她知道,在自己不算漫长的二十几年的生命历程中,这是第一次,也是最痛苦难熬的一次。自从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在机场通往市区的公路上,她向沈勇说出“我们是不是应该结束了”之后,她的思绪连同她的躯体就像一片失水脱落的枯叶,在空中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忽东忽西,沉浮不定了。
在靓郁积着忧伤的眼里,沈勇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连个电话也没有,从此杳无音信,像一只为寻找食物而自由飞翔的鸟,在这里叼上一口,下一口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吃了。如同靓不相信她与沈勇这么快就成为情人一样,沈勇对她“应该结束了”的威胁毫无惊讶挽留之意,也是她未曾想到的。本来,她设想沈勇会大惊失色,会一下子抱住她痛哭流涕,连声求饶。但是,沈勇没有,面无表情,神情自若,就像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似的。所以,靓原先准备好了的精彩对白竟成废纸一张,伶牙俐齿顿时僵硬如石了。
莫非沈勇真的在等待着这一天?莫非我的话正中沈勇的下怀?
此种预测在靓的脑中一出,她马上就产生了一个无法抗拒的逆反心理,那就是,不能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把我靓当成什么人了?
认识靓的人都知道,她是孤傲的,她从不向别人低头,她就是鸡群里的鹤。现在,这只鹤要低下头来到鸡群里去对沈勇说,你给我回来!这自然很难,所以才拖了这些天,并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沈勇能主动先给她打来电话。一切都是空白等候,沈勇不见了。靓终于感觉到,她在内心里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沈勇。没有沈勇的日子里空荡荡的,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忽不定,缺少归宿感。已经得到的东西就应该珍惜,就不能轻易放弃,靓不能再忍受,率先出击了。
最先到达大明湖的不是沈勇,而是靓。沈勇半路上拐了个弯,到中心医院看了下华,并告诉她,中午不能来陪她了,要请客户。
在大明湖东门的停车场,靓停下车,没有买票就直奔检票处。水城各公园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记者凭记者证便可自由进出。靓掏出记者证,出示了下,就直奔大明湖北岸的北极阁。
在北极阁的下面就有一个小小的码头,从这里乘船,几分钟便可抵达湖中的历下亭。由于下雪,游人稀少,差不多都是今天来了明天就要走的外地人。靓找个空位坐下,就抬眼看着湖中的历下亭愣神。
历下亭四面环水,亭阁参差,它的名扬天下,多半是由于伟大诗人杜甫在水城留下的著名诗篇《陪李北海宴历下亭》中的著名词句——海右此亭古,水城名士多。去年五一节下午,靓和沈勇欣赏完了那首文学青年写的诗,排队乘船来到历下亭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那时候游人很多,摩肩接踵,拥挤不堪,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沈勇和靓就跑到历下亭的一角,在一个正在修缮的小亭子里坐下。在他们的右边有“正在施工,闲人免进”的牌子,在他们的头上是一排排脚手架,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就是北极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