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中再次拍了拍娟的肩膀,坦诚地说:“娟小妹,说吧,说出来可能会好些,我毕竟比你大些,经历的事情也比你多,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向人倾诉。”
娟确实最需要的是向人倾诉,她现在已经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母亲的身体在一天天地变得更坏,男友王利东自从被抢之后,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脾气烦躁得就如同一头犟驴,双眼时不时地闪烁着困兽般的复仇的光芒,使她畏惧了这双眼睛。昨天,娟已经提出了与他分手,这是因为先前那个心地善良的王利东已经不复存在,娟有个预感,整天与马大刚搞在一起的王利东惹出大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了,她不能奉陪到底。娟决定,带着母亲回到自己生长的小城,伴随母亲度过她生命的最后时光。娟放弃努力属于不得已而为之,没有钱,母亲只有等待着生命的终结了,作为女儿,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她彻底绝望了。本来,娟准备在贵族夜总会进行最后一次演出,与这个城市告别,但是,张庆中的出现却使她改变了主意,她看得出,这个男人喜欢自己,而他口袋里装着的是她迫切需要的钱,而且,他的言谈话语与行为举止并不可怕。所以,娟看到了希望,她愿意以出卖自己的代价,去换取母亲做肾移植的费用,这是她为了母亲所进行的最后一次努力。
“大哥,你真的愿意听?”娟端起一杯酒,喝了口,说。
娟的主动喝酒使张庆中感到了几丝不安,他看得出来,娟绝对不是夜总会里的风尘女子,单纯而温情,那么,她为什么会如此痛心疾首?
“娟小妹,你就别喝酒了吧。”张庆中从娟的手中夺下酒杯,说,“说吧,说说你的心里话吧。”
张庆中的话使娟加强了对他的信任感,娟不再犹豫,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心事讲给张庆中听,她明白,他可能不相信,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庆中能舍得出钱。
“娟小妹……”张庆中听罢,欲言又止,心里沉沉的,像有块石头压在那儿。
“大哥,你不相信我的话,是吗?”娟抬眼直直地望着张庆中,说。
张庆中没说话,他显然被娟的目光刺痛了,他极力躲闪着娟充满哀怨的眼睛,放在娟肩膀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拿了下来。其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夜总会里听小姐们讲自己是如何被逼良为娼的了,小姐们不是爸病了就是妈病了,好像全世界的孝顺女儿都到了夜总会似的。张庆中还没傻到小姐们说什么都信的程度,所以,他从未被小姐们悲伤的故事打动过。但是,现在发生了意外,张庆中不但相信了娟的话,还起了同情之心,并使他此次到夜总会的目的产生根本性的变化,使他原本一颗**的心蓦地纯洁起来,竟一时没有了主张。
“大哥,你不喜欢我,是吗?”娟低下头来,泪水再次涌出眼眶,说。
张庆中长叹一声,说:“娟小妹,你说的话我都相信,我也喜欢你。你是个孝顺的女儿,所以,我不愿伤害你。”
娟猛地端地啤酒杯,说:“大哥,我敬你!”
张庆中从娟的眼中看到了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态,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去夺娟手中的杯子,但是,他的这个反应太晚了,在他的手伸出去的一刹那,娟已经咕嘟一声喝光了。
“娟小妹,你别这样。”张庆中不知所措地说,他知道,像娟这样的女孩子一旦冲破禁忌,是更可怕的。
娟一头扎进张庆中的怀里,说:“大哥,你要了我吧。”
张庆中看看怀里的娟,刚刚纯洁起来的心再次**了。一开始,他还想了下那句坐怀不乱的成语,手也没有顺势搂抱起娟。但是,当娟慢慢地抬起头,撅着樱桃小嘴凑向自己的嘴唇时,张庆中终于不能再君子了。
“大哥,你在水城呆多长时间?”良久,娟才从张庆中的怀里爬起来,说。
张庆中不解其意,问:“娟小妹,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哥,你在水城呆多长时间?”娟再次问道,口气是不容置疑的。
张庆中算了算湖月明珠小区的工期,说:“得一年吧,不过,我还要常回北京。娟小妹,告诉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陪你一年。”娟坚定地说。
张庆中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娟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母亲的医疗费用。
“就是为了给你母亲换肾?”张庆中问道。
娟按了下脑门儿,说:“是的,大哥,希望你能答应我。”
张庆中摇摇头,说:“不行,娟小妹,真要是那样,我是在作孽呵!”
娟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大哥,你不要我,有人要我,我已经决定走出这一步了,我相信我不会卖不出去。”
张庆中吃惊地望着娟,说:“娟小妹,你说什么?卖出去?你不是那种人呵!”
“我是!”娟突然脱掉自己的上衣,说,“张哥,你看,我值不值钱?”
张庆中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娟的身后,为娟穿好衣服,说:“娟小妹,我不能说我是个高尚的人,若不然我们也不会在夜总会里见面。实话对你说,我今天看到了你,就想到要把你搞到手,如果你不是对我诉说了你的不幸,或许我们现在已经在床上了,这是因为你在我眼里你与其他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你说了,而且我认为一切都是真实的,你就不能不让我感动,你就不能不让我就此住手。良心,你懂吗?请你相信我,我还有起码的良心。”
“大哥,我是愿意的。”娟整理着自己的上衣,说。
“你不愿意,”张庆中点上一支烟,说,“你骗不了我。”
“我要救我妈!”娟哭叫道。
“别急,娟小妹,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张庆中说。
这时的张庆中已经玩心全无,六神无主,他将包房里的灯全部打开,拿出手机,给沈勇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到包房里来。
沈勇是和靓一起来到包房的,沈勇在游戏厅玩得无聊,就把靓叫了来,陪他说话。
“张哥,怎么玩得不开心?”沈勇抬头看着大放光芒的水晶玻璃灯,说。
靓也觉察出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无论是张庆中还是这个叫娟的歌手都阴沉着脸。
“张哥,你的老路子失灵了吧?”靓幸灾乐祸地说。
张庆中将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着娟,说:“沈勇,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张庆中是一口气把娟的不幸讲完了的,沈勇听着听着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靓更是酸楚十分,她想,如果把此事写出来,肯定会打动读者。
wωω⊕ тt kan⊕ c○ “娟,这是真的?”靓走到娟的跟前,问。
娟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腿上,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说:“没人会信。”
“我信!”张庆中按灭烟头,说。
娟打开自己的背包,从中拿出母亲的病历,递给靓,说:“大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勇冷不丁地一拍大腿,说:“娟小姐,我有办法,她是个记者,让她把你的不幸写出来,发在报纸上,呼吁全社会为你捐款,题目就叫《一个女歌手的泪》。”
“这样不妥吧,沈勇,真要登出来,不把娟小妹的名声给毁了?”张庆中说。
沈勇拍了下张庆中,说:“是呵,夜总会的这段是不好写,张哥是怕把自己的名声毁了吧?”
靓的新闻敏感性是全报社第一流的,她思考了会儿,说:“沈勇,张哥,你们的湖月明珠小区什么时候开盘?”
“最晚下个星期吧。”沈勇想了想,说。
靓顿时兴奋起来,说:“张哥,你真心想帮娟小姐是不是?”
“那还用说,做好事,积阴德。”张庆中不假思索地说。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靓来回走了两步,说,“先把娟小姐招到你们公司,出任楼盘销售大使,然后在小区开盘的时候搞个捐款仪式,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具体内容嘛,就说湖月明珠小区开盘不举行庆祝活动,将节省下来的钱捐给女职工身患重病的母亲换肾,这样的新闻好发,比单纯的开盘剪彩好多了。”
张庆中不禁大喜,说:“靓小姐不愧新闻高手,一举两得。沈勇,你看怎么样?”
“不错,靓是有水平。”沈勇赞同道,“娟小姐,换肾需要多少钱?”
娟已经感动得不得了,声音呜咽着说:“四五万吧。”
“这个钱,我们北京公司出。”张庆中说,“到时候,我把北京的记者也请了来,为我们公司正正名。”
“好,就这么定了。”沈勇说,“不过,张哥,好事不能你一个人做,我们水城公司也出一半。”
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诸位大哥大姐,我代表我妈给你们磕头了。”
靓的眼泪也夺眶而出,说:“娟小姐,快起来,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孝顺的女儿自然有好报,你看,张哥逛夜总会都逛出良心来了,我觉得,张哥还应该谢谢你。是不是,张哥?”
张庆中将娟从地上扶起来,说:“娟小妹,别哭了,也别说谢字,我刚才挺对不住你的。”
沈勇眨了下酸胀的眼,递给娟一张名片,说:“娟小姐,明天到我们公司报到吧,销售部正好有个空位子。”
“娟小姐,歌以后就不唱了,好吗?”靓摸摸娟的脸,说。
娟抬起头来,看着大家,说:“大姐,我不会再到夜总会唱歌了。沈总,张总,我会干好的。”
张庆中冲娟笑笑,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靓怔怔地看着张庆中,说:“张哥,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想说什么?”
“沈勇,靓小姐,娟小妹,你们说,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张庆中深有感触地问。
娟走到张庆中的跟前,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之情,说:“张总,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得到了好心人的无私帮助。”
张庆中摇摇头,说:“不,娟小妹,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帮助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