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的客人

兄弟,你以为我是在编故事吗?不是的,这事真的就发生过,还惊动了日本驻中国上海总领使馆呢。

那天,手机铃声一响,我接起来一听,吓了我一大跳,对方自称是日本国驻中国上海总领事铃木,铃木在电话中火气冲天地吼道:“……那个叫白鸟的家伙他要是胆敢离开中国半步,我就叫他从今以后休想离开日本半步!你猜白鸟怎么对我说的?拜托您啦,领事先生。哼。”

事情得从头说起。

那次,我照例同白鸟带领20来个日本客人登山,登的是贡嘎山。登山的过程就不用讲了吧,无非是雪山冰川啥的。

呃,还真得讲点,下山途中,我们居然遇到了三只高山盘羊。

当时,我走在队伍最前头,刚翻过一个山坳,就看见三只高山盘羊,一大两小,母子三人。三只盘羊也同时发现了我,齐齐转过头来,离我那么近,顶多也就百来步,不,恐怕还不到50步,目光相对时,我甚至能看清盘羊眼睛里闪动的流光,先是一怔……然后是审视……最后是放心。

还没等我从惊喜中反应过来,两三个客人也翻过山坳,立刻变成与我一样的木头人,原地呆立不动,睁眼张嘴,不敢吱声。

跟着,20来个客人也全都翻过山坳,也全都一瞬间变成了木头人,跟……这样说吧,就跟上海南京路或者成都春熙路上的人物群雕似的。

那边三只高山盘羊也成了木头羊,呆立不动,定定地望着这边的木头人。

最后,还是那三只高山盘羊先动起来,齐齐头一低,撒开四蹄,向身边的绝壁冲去,一溜烟,就冲上了山顶。

客人们这才活过来,一边叹气,一边向前移动。

那三只高山盘羊仿佛知道大家为什么叹气似的,在山顶一掉头,又冲下山来,他们真的为大家表演起攀岩绝技来啦!

一直冲到离我们队伍不到50来步的地方,这才停住,又齐齐抬头望着我们,仿佛是在问:掌声在哪里?

客人们的掌声轰然响起,还伴随着“もう一度”(中文译文:再来一次。)的尖叫声欢呼声。

三只高山盘羊真的又在母羊的带领下,再次向山顶冲去。

就在这个当口,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老年客人日下部先生一个趔趄,倒在碎石地上,口吐白沫,面色煞白,眼睛也闭上了,典型的高山反应。

大家顿时慌了神,连忙围拢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安起搏器,七手八脚,忙活起来。

那三只高山盘羊再次跑来不远处站定,见没有掌声,又见这边这帮两足动物忙碌,好像也知道发生了啥事情,居然慢慢走到人群中来,对躺在地上的日下部先生探头探脑,老母羊的胡须都快要触到日下部的胡须了。

我蹲在地上,一手枕着日下部的头,一手作势要打老母羊的头,抱怨道:看什么看?都是你害的。

老母羊脖子一伸,咩咩咩,叫了起来。两只小羊也脖子一伸,咩咩咩,叫了起来。

三只高山盘羊这么一叫,居然把日下部先生唤醒了,日下部先生睁开眼来一眼就看到自己脸上面三张羊脸,大嘴一咧,嘿嘿嘿,笑出声来,还抬起一只手来去摸老母羊的羊头,摸了老母羊,又摸两只小羊。

奇怪?高山盘羊原本是野生动物,照理说,不会靠近人,可今天仿佛他们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惹得日下部倒在地上,规规矩矩一动不动听凭日下部摸它们。两只小羊甚至把日下部的胡须当作草了,嘴巴凑下去,瓷牙咧嘴,要啃日下部的胡须,唬得日下部赶忙缩回手来护住自己的胡须。

客人们响起哄堂大笑。

闲话休提。

日下部已经不能走路了,我只好把他背起来向山下走,三只高山盘羊也跟在我身边,老母羊在前头走,它知道路,两只小羊在我身边一左一右护驾。

一直走到山下快要接近人类的地盘时,老羊停住,三只高山盘羊立在一块岩石上,定定地望着我们,就跟人类送客出家门一摸一样。

直到我们走了好远,三只高山盘羊还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目送我们。

我们队伍中每一个成员都不停地回头,招手,眼里噙满泪水,几个女客人嘤嘤地哭出声来。

到了山下一个藏族寨子里,一户老藏民把大家迎进自己家里,首先安顿日下部躺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日下部的状态还是没见恢复,没法走动。我和白鸟一商量,大队的人马不能停在这里,行程是无法更改的,只好先将日下部寄放在老藏民的家里,我们先把其他客人带走后,我再返回来接日下部。好在寨子里有个医生,强项就是专治高山病高山反应,昨晚就一直陪在日下部身边。

这样定下来后,我和白鸟带领客人下山,上了一直等在山下的旅游车,前往成都。

到了成都第二天早上快要上飞机时,坏事了。

老藏民风风火火地打来电话,说日下部不见了,你们一走就不见了,寨子里的人昨天到处找遍了也没找到。我今天一大早跑来山下给你打电话。

我和白鸟两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简短商量后,还是白鸟带其余客人先回日本,日下部的事情留给我处理。

送走白鸟和客人后,我急忙赶回家,准备赶紧开车进山里。

可还没等我把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就接到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铃木打来的电话,喏,就是开头我给你讲的那个电话。

那个电话之后,紧接着又接到一个从新加坡打来的跨国电话,对方声称已经同中国空军陆航团取得联系,要我随时待命。

随即又接到北京来的电话,问我有无日下部的最新信息。

这一连串的神秘电话搞得我晕头转向,下午又接到白鸟要我赶紧到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去接他的电话,说他已经从上海返回成都了,我更加云里雾里。

接到白鸟,一问,才知道他到上海下机安顿好客人后,鬼使神差地跑到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去报告自己把客人弄丢了的事情,这才有了后来铃木总领事亲自打电话给我以及再后来总部设在新加坡的旅游保险公司通知我已经联络中国空军陆航团的事情。

半天时间不到,日本领事馆,新加坡保险公司总部和北京分部,中国空军陆航团,全都动起来了。

白鸟一上车,我就直接向山里开,可还没开上高速公路,铃木又来电话,说丢失的客人已经找到。庚及,我就接到成都空军陆航团的电话,命令我带上白鸟火速前往陆航团基地。

到了陆航团基地,两名空军地勤军人立即带上我和白鸟登上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上的一架美制黑鹰直升机。

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乘坐黑鹰直升机,那个爽啊……不摆了!

玄窗边还挂着好几挺机关炮呢,我一坐进去就伸手到处摸,旁边一个陪同我们的空军军官说别乱摸,小心走火,说完对我挤个鬼眼。

那个空军军官好像是陆航团团长。

黑鹰直升机噗噗噗飞到贡嘎山后山一个山沟里,停到一片空旷的草甸上。这时已近黄昏,远远近近的雪山罩在夕阳的余晖中,一片血红。

这时,我看见不远处一个藏民牧羊的帐篷边站了一大堆人,我和白鸟一眼就认出人堆里站着的日下部。他还在向我们招手呢。

我和白鸟随着那个陆航团军官走向那一堆人,陆航团军官示意我和白鸟稍微离远点。

人堆中走出一个穿公安制服的大个子来,迎住陆航团军官,首先掏出个啥证件给陆航团军官看看,陆航团军官也掏出个啥证件给他看看,双方握手。

这边,日下部欢天喜地地跑向白鸟,离白鸟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猛地一个90ͦ度标准日本式鞠躬,大変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中文译文:实在太对不起啦!)

大个子走向我,说你就是导游吗?你是怎么带的团?害得我们全县公安局派出所民兵全都动员起来了,到处找你的客人。

大个子说话是藏族口音。

我也赶忙一鞠躬,向大个子赔不是。

大个子向我伸出一双手来,说我是县公安局局长,人给你找到了,你领回去吧,没事儿了。

我问,他……我手指指日下部。

他?嗨,什么高山病?骚老头一个,就是思春病。你们一走,他就好了,啥病也没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这个草甸上来的,跟那几个放羊的小姑娘混到了一起。喏,就帐篷边站着的那几个。州公安局电话一打下来,害得我半夜爬起来命令全县的公安战士派出所民兵到处找人。结果,呵呵,他跑这里逍遥来了,刚才等你们的时候,那几个小姑娘还为大家唱歌呢。喏,我让她们再唱几首送送客人。喂——,央宗,索玛,丹珠,唱起来!

随着公安局长的喊声,我转头一看,可不是几个藏族小姑娘站在那儿?还嘻嘻嘻笑个不停。

故事讲完了,嘿嘿,黑鹰直升机,是军用的哦,上面还挂着好几挺机关炮呢,兄弟,你没坐过吧?

2016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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