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妈要冷静许多,俯身轻声问她。
宋梨的视线拉回来,她看着我妈,就象从来不认识我妈一样盯着她看。我妈近前一步,她伸手去摸妞妞的头发,“妞妞,哪里难受,你告诉妈。”
“呵,呵呵,哈哈哈。”宋梨莫名其妙的开始笑起来,她的笑比较哭还难看,先是小声的笑,然后越笑越大声。随着她的笑声,她下身的血流得也越来越急。
“妞妞。”我妈回头看我,“大妞,电话打了吗?”
“打了,打了。”我看着被子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身体无法自控的颤抖。
“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你心里只有她,从来就没有我。”宋梨猛的抓住了我妈的衣服,她用尽了一身的蛮力,我妈被她拽得狠狠的撞到了她的身上。
“妞妞,如庭。”我爸吓得赶紧去拉我妈,我也冲了上去。
可是,处于狂燥中的宋梨力气大得吓人,我们三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混乱中,她咬住了我妈的肩膀,我妈撕心裂肺的喊起来。
情急之下,我爸狠狠的甩了宋梨一个耳光,我和关雯家的小保姆也拼命的按住了她。
“你不要我,你讨厌我,你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宋梨双手挥舞着,尖叫着,一床被子被她的血染得通红。
“妞妞。”我妈痛哭出声,“妈也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但凡有一点点办法,我也不会这样狠心。”
“爸,妈,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我爱你们。姐,我不是故意要拆散你和徐涛,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真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她用力揪自己的头发,一摄摄的头发被她揪了下来。
“妞妞。”我爸按住她的手,“爸求求你了,你不能激动,你千万不能激动。”
“不能激动,我不想死,爸,我不想死。对,我不能死。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这么年轻。那个坏女人,坏女人,是她骗我,她骗我的。她给我喝了一杯酒,就一杯,我就和一个陌生男人睡觉了。睡觉了,钱,给了我很多钱。”宋梨抓住我爸的手,“我有很多的钱,很多很多,所以,要陪人睡觉。就会有很多的钱。我讨厌她,我不要跟人睡觉。我要回家,我爱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是知识份子,我很骄傲我是他们的女儿。”宋梨开始在床上翻滚。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我紧绷的神经稍有松驰,转头我对一旁愣着的小保姆急事道:“你快到大门口去等着。”
“是,是。”她赶紧退了出去。
“我不甘心,我真不甘心,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宋梨开始咬自己,“我讨厌姐姐,为什么她可以有平静的人生。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有不同的命运?我毁掉她的婚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甘心。妈,妈,你不要放弃我。妈,这个世界上,我最怕的人就是你啊。可是,我最爱的人也是你。妈,你的放弃比杀了我还让我难过。妈,我求求你了。”
“妈不放弃你,你快点停下来,不能再喊了。”我妈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妈,妈,你才是我的亲妈,对不对?我就是你生的对不对?我不是和你无关的人,我是你的女儿啊。我和宋橙一样,都是流着宋家的血液,妈,对不对?”宋梨“砰砰”地敲着自己的头,“这几年来,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我就是宋谦明和韦如庭的女儿,我不是什么婊子生的女儿。我不是,我不是。妈,我一次又一次的离家出走,我一次又一次的折腾,我只是想知道你和爸爱不爱我?可是,你们放弃我,你们放弃我!你把我赶出去,你让我跟那个婊子走,妈,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妞妞。”我妈喊了一声,人就往地上倒。
我简直魄飞魄散,“妈,妈,妈。”
“如庭。”我爸骇然。
我妈双眼紧闭,嘴唇发紫,我跪到地上,叠起双手拼命的按压着我妈心脏的位置。一下,两下,三下……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有很多人在讲话,白大褂在我眼前晃动着,我还在做着按压的动作。
我妈被抬到了担架上,宋梨也被抬走了,我跟着担架跑得跌跌撞撞。出了门,下了楼,我和我爸上了救护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害我?我不要认亲妈,我不要认?我讨厌那个婊子,那个贪得无厌的婊子,我不要我的身体里流着她的血液。”宋梨还在狂叫着,“我想杀了,我要杀了她。”
我茫然的听着,紧紧的盯着我妈,心里祈祷医院能快点到,我不要我妈有事儿。上次做心脏支架手术时,医生就说过了,康复后病人一定要保持良好的情绪。
现在我看着我妈,我心里有深深的恐慌,我什么都不敢想。
“家属,家属,你们快点控制一下病人的情绪啊。她已经在大出血了,情绪再激动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有护士对我和我爸说。
可是,我感觉连张开嘴巴都费劲。
“妞妞。”我爸放不下我妈,又去看宋梨。
“不好,血出得太急。”有医生在大喊。
宋梨好像终于没有力气了,她的声音减弱了很多。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医生和护士忙做一团。
“姐,我对不起你。”宋梨低声说。
“快,急救!”大喊的声音。
我始终呆呆的坐在我妈身旁,我妈闭着眼睛。
“姐,孩子,不是,不是,不是徐涛的,我骗了你,那是一个孽种,孽种。”宋梨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
“妞妞。”我爸大喊着,“你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妞妞。”
救护车仿佛行驶了一个光年那么久的时间,终于到了医院,我跳下救护车时,浑身乏力的摔到地上,撑着地面爬起来,我跟着大家往急诊科跑。
等待,只有等待!
我跪坐在急诊室门口,我已经恐惧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一直在我身边走动。
又等了一个光年那么长的时间,我听到有人在说:“我们尽力了!病人流血过多,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