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送上了抢救台,意识还没有模糊,有人一直在轻轻拍我的脸跟我讲话。我心里很清楚我此刻正处于生死关头。
我不该激动,不该激动的。此时,我很后悔。如果我死了,那就如他们的意了,我就再也别想见到我的女儿了。如果我死了,我爸肯定也活不下去了,那么……那么,我们家就真真的家破人亡了。
“救我,救我。”我感觉自己喊得好大声,但实际上却微若蚊鸣。
“你放心,你会没事的,不能睡啊。我陪你说话,好吗?”护士握着我的手,微笑着鼓励我。
我觉得越来越冷,护士的笑脸开始忽远忽近,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血压一直在下降,有人开始慌乱了。不,不,我不会死。
“宋橙,宋橙。”熟悉的喊声,似乎肝肠寸断。
我努力的辨别,陆仕卿。
“宋橙,宋橙。”那喊声带着哭腔,“我妈已经把孩子送回来的,她把峥峥送回来了,你快好起来。”
我一点儿也不想死,甚至我觉得我的求生意志特别强烈。然而,在一片忙乱中,我还是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喊声:血压持续下降,心跳停止了,快,快抢救。
“宋橙。”陆仕卿用力掐着我的掌心,“宋橙,宋橙,你不准睡觉。”他用力的拍我的脸。
别打我,我很累。
陆仕卿又说了些什么,我再没听见。只知道意识进入了一种混沌里,天地连成一片。我在站无边无际的空旷中,望不见前路,看不清来路。
我从何处来?我又将去往何处?
我后来想,死亡到底是什么样子?死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在我濒临死亡的边缘时,并没有黑白无常带着锁命链等着我,没有看到天堂,也没有看见地狱。
我想,所谓天堂与地狱,不过是世人用来自欺欺人的胡话罢了。
我还是活了下来,苍天怜我罢,亦或者命不该绝。我活了下来,在icu观察了两天才转回了普通病房。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看到床头放着一张小小的婴儿床,我的峥峥睡得正香甜。病房里,只有陆仕卿在。
“醒了!”他本来站在床头柜里那里低头看着一张单子,转过身来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
“嗯。”我低低的应了一声,陆仕卿两只黑眼圈好大,估计没怎么好好睡。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单手撑床俯身看我。
我微微蹙眉:“累。”
“躺了几天,当然累了。饿吗?护士说,你现在可以喝点白粥了。”他说。
“好。”我感觉胃里空空如也,“峥峥?我爸呢?”
“峥峥挺好的,喝饱了睡,睡饱了吃,周姐说是她带过最乖的宝宝。”他按下了我床头的呼叫铃,“你爸回家去了,应该很快能回来。”
“嗯。”我看着他的脸,“你瘦了好多。”
他呆怔了一下,然后别过了头,收回视线时,他朝我笑:“我减肥呢。”
这真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我醒过来后,深深的明白了一件事情。在我还不能带着孩子过上独立平静的生活之前,我想要获得跟夏心兰抗衡的资本,那么,我就必须有一个依靠。
陆仕卿便是这个依靠,我知道他很在意我和孩子,那就好。
我不再赶陆仕卿走,我也不再对他冷若冰霜。有时候,我还会主动跟他说说话。对于我的改变,陆仕卿很欣喜。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的院,我终于可以出院了。
初秋的天气,微凉,周姐给我包得严严实实的,说是女人的月子就是一次重生。所以,一定要坐好月子,而坐好月子的重中之重就是绝对不能着凉,更不能吹风。
上午九点多,周姐抱着孩子,陆仕卿扶着我,我爸拎着东西。出了病房,走到走廊里时。夏心兰的轮椅迎面而来,陆仕卿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把我拽到了她的身后。
“妈。”他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字。
“来看看你们。”夏心兰笑着,憔悴了许多。
我没问陆仕卿怎么把孩子抢回来的,能从夏心兰手里抢回峥峥,我知道不会太容易。当然,退一步说,陆仕卿毕竟是她的儿子。儿子真的以命相挟,她肯定还是在意的。
“阿姨,谢谢您来看我。”我从他身后绕出来,“也谢谢您高抬贵手。”
夏心兰面色一僵,仍然笑着:“阿卿,你什么时候回家?”
“暂时不回去。”陆仕卿淡淡道。
“宋橙,我可以单独和你聊几句吗?”夏心兰看向我。
“妈……”
“可以。”我打断陆仕卿,反正今天不跟我聊,她也是要找机会跟我聊。与其找个未知的时间,那就现在吧。
“大妞。”我爸暗暗着急。
我看看着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那边可以吗?”
夏心兰点了点头,小苏推着她缓步往前,陆仕卿要扶我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松开他的手。
“宋橙。”他很担忧的样子。
“她总归是你妈妈,你要对她有信心。”我温和地说。
陆仕卿不听,执意扶着我往走廊尽头走去。
“阿卿,我想跟宋橙单独说几句话就这么难吗?”夏心兰语气不好不坏。
“你回去等我吧。”我扭头看他。
又僵持了一会儿,陆仕卿才转身,一直到他走回我爸那边,夏心兰才看向我。
“宋橙。”她温和的眼神,“我儿子很听你的。”
真是一句杀气腾腾的话,她这是在指责我抢走了他的儿子。
“阿姨,阿卿已经成年了。”我也微笑着。
她点了点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我有什么打算跟她有关系吗?“阿姨,您能问得明白点吗?”
“打算和阿卿结婚吗?”她换了一种问法。
“那么,您希望我和他结婚吗?”我反问。
“不希望。”她看着我。
“所以,您是来让我劝劝阿卿,让他离我远一点儿吗?”我问。
她略沉思,“他固执,劝不动。所以,我只有能非常的办法。在我实施之前,得先跟你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