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少慕一听萧叔叔这三个字就格外刺耳,不由道,“他不过读了几年书,懂个屁。你不懂的,可以问我。”
“是吗?”张霄悦眼睛雪亮了起来,“爸爸也是商管专业的吗?”
不是。他是妇产科的……
“爸爸毕业用了几年?妈妈说,萧叔叔是天才了,所以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毕业了!”
那是美国!只要修满学分就可以毕业了!
在国内,按部就班学医,用七年时间才研究生毕业的谭少慕受到暴击伤害,并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其实,经商更需要的是脑子和天赋。读书,成绩什么的,都是浮云。”
然后,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在那里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偶尔交流的频道对上了,也能愉快的互聊上几句。
何幼霖站在厨房里,看着锅里烧开的水,听着客厅里父女的聊天声,只觉得冰冷的手也被厨房的这片袅袅烟腾的水汽给熨帖的一片温暖。
明明在旧金山的时候,逢年过节的,她和萧一情也会在客厅里陪孩子玩耍。甚至有一次看世界杯,他们还通宵了一宿没睡。
可是,这种家的温度,却还真的是无可代替的。
或许,为了孩子,她也应该试着和他在一起吧?或许,不能完全的信任他,不能再和从前一样盲目地投入爱情里。
可是,都活到这把年纪了,爱情是不是真的还那么重要呢?
虽然,她知道,如果一个男人已经愧疚到愿意补偿她一切,改变了很多以前的臭毛病。是值得她去尝试他给的新生活。
可是,她怎么就还是那么不甘心呢?她心头的酸涩、冰冷与委屈,甚至是怨恨依旧萦绕着,久久不能褪去。
她一向清楚谭少慕霸道绝情的脾气。现在他能改变这么多,而她能和他闹脾气,不过是仗着他对她的愧疚,或许是愧疚中,还有那么点情愫在里头。
可是,一旦她心软,重新投入这个怀抱呢?是不是又回到从前的婚姻里。
她愈加依赖,他这个被偏爱的,继续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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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露寒。
一碗面煮了半天,水都快烧干了,何幼霖才回过神来,把烂的不能再烂的面条捞起来。
连鸡蛋,她都忘记打一个进去,就挖了一勺猪油,撒了点盐交差了。
她会这样,是因为孩子早就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被他们的爸爸抱回了卧室里。而那个人,就爱吃不吃了。
“好像煮得有点坨了……”谭少慕看了一眼桌上的面,又看向何幼霖清雅淡然的面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到腿上,呢喃问,“故意报复我的?”
“我觉得挺好的。用冷水撩一下就好。可以当凉拌面吃。”她嘴硬道,却被他挠咯吱窝的痒痒,忍不住笑了起来,“停停停,别洒了。小心汤汁滴到你裤子上啊!”
谭少慕轻不可闻地哼一声,“脏了也是你洗。”
“凭什么?”
“就当交住宿费了。”麻醉的药效过去了,他又流了血,眼下还真的是有些饿了。
所以,他拿起筷子递到她手里,“快,喂我。这样,我就不让你洗衣服裤子了。”
怀里的人一顿,又笑了起来,然后才摇摇头。
谭少慕气得瞪眼,习惯性地要想法子去威逼利诱她,可最后终究还是有所不忍。他投降地叹了口气,指腹轻轻擦过她嘴角,“得了,老佛爷。我输了,我喂你吃,好不好?”
何幼霖心湖一漾,看着快戳到鼻子前的白面坨,终于开始张了嘴吃了一口。
真咸!
谭少慕也不嫌弃她咬过的,直接把剩下的喂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眉头一蹙,“这么咸,你不说?”
“我是老佛爷,又不是给你试毒的小太监,为什么要告诉你好赖?”
他惩罚性地在她脸上咬了一口,然后又轻轻磨蹭着她的脸,“你脾气越来越坏了……”
何幼霖凝视着他蹙起的眉,嘴角的笑容渐渐褪去,“我以前就是脾气太好了。物极必反,听过吗?”
谭少慕顿了顿,蹙眉更深,想了想才说,“算了,脾气坏一点,没人和我抢。”
何幼霖看着他这么没有战斗力的样子,有种一拳头打棉花上的无力感。
许久,她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我又不是东西。还抢来抢去的。而且,一个女人脾气坏,都是因为她背后有一个把她宠坏的男人。”
谭少慕的下巴抵在她软软的发丝上,语调突然平了下来,“你是说,你身边的萧一情?”
何幼霖被噎住了,手指发僵,许久才道,“我是说,白昕媛身后的你。”
气氛陡然诡异。
看吧。无论上一刻的气氛多么好,有多粉饰太平,扎在彼此心底里的刺都会随时冒出来,扎得彼此满手的手血。
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何幼霖想着,就冷笑了下,从他的腿上爬了下去,而这一次,谭少慕没有阻拦。
谭少慕看着何幼霖的离开,一双好看的眉宇拧在一起,然而低头把她煮的面吃的干干净净,连喝了三杯水才解咸。
没关系,咸尽甘来……
何幼霖离开客厅,上了二楼后就朝主卧边上的客房里走了去。
她准备看看孩子睡觉老不老实,有没有踢被子,却发现这间客房已经被改造成了儿童房。两张儿童床并排放在一块,卡通造型的壁灯亮着微弱的光芒。满房间摆放的都是从商场里买回来,还没有拆封的玩偶,玩具……
她似乎能想象出他打电话让人置办这些东西时候的表情,期待又喜悦。
光是想象他那时的样子,何幼霖就忍不住轻扬了唇角。
想到今夜的安宁恬静,就因为一句无心的话,彼此膈应,究竟值不值?
正思考着,耳边就响起了清亮的女童音,“妈妈?”
何幼霖回过神,看向开口的女儿,小步走了过去,“怎么了,悦悦。是妈妈吵到你了吗?”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怎么,你不喜欢这里?”何幼霖有些讶异,比起张霄晋,张霄悦对谭少慕,和对这里的喜欢表现的更明显。
“喜欢。”张霄悦点了点头,小脸满是苦恼,“可是,我怕我住的太久了,以后会舍不得离开。”
“……”
“妈妈,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你想一辈子都住这里吗?”
“想。”
“……”何幼霖眉头打了个结。
“不过,妈妈要是不喜欢,悦悦也不喜欢。妈妈不要把悦悦扔掉。”
“怎么会?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不会丢下你的。”何幼霖摸了摸她额头,“妈妈能问一声,为什么喜欢住这里吗?”
“为什么?”张霄悦若有所思,想半天也想不出为什么,最后不知不觉的想得睡着了。
何幼霖低头,轻轻吻了一双儿女的额头,才退了出去。
此时,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谭少慕估计也已经回房休息了。她自己挑了一件客卧,却发现床上空无一物,被褥什么的都没有。她记得主卧的衣帽间里是有多余的被子。
才过了半小时,按照他的习惯,估计这一会在洗澡,肯定还没有睡。
何幼霖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
却没人回应。
她扭动了门把,还好没锁!
赶紧!趁着他还在洗澡,她好偷了被子床褥就走!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主卧,果然听见卫生间里传来的流水声。
打开橱门的咿呀声,在做贼的她听来声音真是大!吓得她小心脏都跳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难道,谭少慕不在洗澡,她就不来拿了吗?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谭少慕的时候,就忍不住抱着侥幸的心,能够来无影去无踪。
然而,当她看见原本应该放在她够得着的第二个隔板上的被子,被人别有居心地放在顶格上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她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种大豪宅的客厅会缺床褥吗?肯定是被佣人给撤走的。目的就是引她过来……
正当她垫着脚,奋力地用手指够被角,企图把它拉下来后,迅速离开陷阱之地,谭少慕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在她身后响起,“你想要什么?”
何幼霖猛地一惊,迅速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而他就站在浴室的门口,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他走到我的身边,不动声色的关上她打开的橱柜,“很冷?要添一床被子?”
何幼霖摇了摇头,“不是,客卧里没有……”
谭少慕又低眸看了她一眼,“谁允许你睡客卧的?”
这摆明就是得寸进尺!
把她骗回家不算,还要骗上,床!
和她盖棉被纯聊天的事情,他能干?
她信,他自己都不信!
何幼霖咬了咬嘴,正打算先逃离这个狭小的空间,可刚退了一步,她就回过味来了。
不对啊!她凭什么要被他吃死了?
她来拿被子,她要睡客卧,怎么了?
何幼霖为自己习惯性的奴性表示了愤恨后,立即抬头抗议,“我是客人,我不睡客卧睡哪里?”
“云水山庭,从不留客人过夜。”谭少慕霸气宣布了一个事实。
何幼霖知道这句话完美的没有破绽。她和谭少慕住了2年的家,还真的没有外客留宿过!
她沉默,周围安静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他说,“你刚刚说,我给你洗衣服当寄宿费的。所以,我是合租人。”
“那你先付了租金再说。”谭少慕指了指浴室门口那一摊衣服。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最上面那一块蓝色布条应该是他的内裤!
何幼霖看着只有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的谭少慕,瞪眼,“我只洗外衣外裤。”
“可以。”
她深怕他反悔,连忙冲进浴室里用肥皂把他的裤子给洗了。而衣服则是往垃圾桶里一扔。
不是她偷懒,衣服都被刀子划了那么大的口子,不扔还留着缝补了再穿?
何幼霖随便搓了几把裤子,准备拧干,拿起阳台晒的,结果却听见了主卧落锁的声音!
这个骗子!大忽悠!
她气得把刚刚拧干的裤子往水盆里一扔,整个人冲了出去。
“你……”她刚拉开浴室的大门,质问的话语就被卡在了喉咙里。她只见谭少慕居然连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解开了,整个人正金鸡独立地站在前面,一只脚抬空准备钻进内裤的裤管里!
而他的小慕慕也在他看见她的一瞬间,很不要脸地,昂首挺胸地翘了起来!
“你……你个臭流氓,暴露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