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情看了眼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是警局打来的电话,告知他抓到了嫌疑犯,需要唯一的目击者萧炎去指认。但是萧炎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找了他。
萧亿一听抓到了嫌疑犯,当即呵呵冷笑,表示他会去找萧炎,和他一起去一趟警局。
然后,房间里就又只剩何幼霖和他萧一情两个人了。
“你不用听我叔说的话,他是在吓唬你。”他笑了笑。
“那你把手给我举起来,我看看。”她不信。
“我刚做手术,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他笑容更加无辜。
“那好,等你伤口好了,我在看看。”何幼霖不再说话,看了看手表都过凌晨了,连忙说,“你是个病人,不许熬夜。睡吧。我给你守夜。”
“我只是手受伤,腿没事,起夜什么的,用不了你。你还是回去休息吧。疲倦驾驶也不好,开个酒店,睡一觉,明日再走。”
“不行,我真走了,你小叔不撕了我才怪。”何幼霖开玩笑道,“你没看他那表情,简直恨不得我给你当女佣来赎罪!”
“呵呵……”萧一情淡淡一笑,“我怎么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这叫喜欢?”何幼霖瞪大眼睛,“那我就能想象出,顾言熙的日子都有多悲催了!”
萧一情确实累了,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酒店的事情,又做了这么一场手术,在和何幼霖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中,渐渐放松了神经,深深地睡了过去。
自从回国后,他很久都没有睡的这么踏实了。
他甚至还梦到了旧金山的生活,天上飞着白鸽,地上开着鲜花。
他和她,她的孩子们在庄园别墅里烧烤,玩耍。
何幼霖看他在睡梦里都在笑,这才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给谭少慕发个信息,大概说了这边的状况后,她趴在床边就睡了。
……
翌日,何幼霖是被剃须刀嗡嗡嗡的声音给吵醒的。
而且自己也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躺在萧一情的病床上。
她起身抬起头,就看见早已起床的萧一情正十分别扭地左手拿剃须刀在那剃胡子,每隔几秒钟就皱眉,样子十分的搞笑。
她下床,揉了揉眼睛,顺口问了句,“要不要我帮你?”
然后,她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他递过剃须刀,笑了笑,“好啊。”
她接过剃须刀,看着他的身高,有些望洋兴叹的无力。
萧一情笑了笑,自己走出洗手间,在光线最亮的地方坐了下来。
何幼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都没给谭少慕剃过胡子,一来他生活十分自理,二来他从不睡懒觉,每次她起床睁眼,他就已经洗漱完毕。刚刚她睡蒙了,醒来随口说了句客气话,哪里想他真会答应……
萧一情坐了好一会,没看见她过来,笑得十分纯洁,“怎么了?”
这么个坦坦荡荡的笑容出来了,何幼霖也抛开了那些顾虑,很坦然地走了过去,把他当病人一样照顾,认真给他剃胡子。
冬日的阳光下,青色的胡渣,嗡嗡的剃胡刀声,何幼霖拿着剃胡刀在这个过气大明星的脸上来回推挪,怎么想都觉着这样的画面有一种在开广告的既视感。
只是,对话不太完美。
“你会不会剃?”萧一情闭着眼睛,吐槽道,“我怎么觉得,别说我左手,我就是拿脚剃都比你利索干净。”
“我又没胡子,这是我第一次用!我警告你,说话客气点,不然,我一个生气,就不小心剃到你肉了。”
“你以为是刮胡刀?”
“哎,你别说,我还真会用刮胡刀。你要有,我现在就用,保准1分钟,干干净净,不留杂毛。”
“你会?”萧一情先是一愣,然后想明白了什么,笑问,“谭少慕还有那个癖好,只爱用刮胡刀?”
“没。”何幼霖摇了摇头,“以前爱不爱,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拿刮胡刀剃腋毛,被他撞见过几次,想必是不会爱了。”
“……”萧一情默然,苦笑。这种话题,她都能说的这么坦然,是真没当他异性看,只拿他当闺蜜了吧?
此时,萧亿请的护工来了,何幼霖看了看时间,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等她,也就告辞了。
萧一情的眼里虽然有些落寞,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笑着把她送走了。
何幼霖关上房门,轻轻一叹,告诉自己,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有些人注定亏欠,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给谭少慕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准备回去了。
而过了一夜的谭少慕,心情明显比昨天轻松欢快很多,言语中都带着淡淡的笑意,还让她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就先挂电话送孩子上学去了。
然而,何幼霖在按电梯的时候,却发现墙壁上的指示牌上标明,眼科住院部就在这幢楼的五楼。鬼使神差地,她进入电梯后,没有按一楼,而是上了五楼。
说来也巧,萧炎只是就近送萧一情来医院,却把萧一情送进了慕泽医院的分院。何幼霖昨天着急萧一情的伤势,也没多想。此刻,看见眼科二字,就不由想起徐医生和白昕媛的对话来。
谭氏集团在B市投资建立了慕泽医院的分院,除了因为B市在国家的政策规划下,修建高铁,要发展成新型城市,提高GDP,更重要的一点是这里是一个工业城市,空气污染严重,所以这里的病患率很高。
何幼霖自己亲自来这一趟,就明显的发现,这里的病房入住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床位十分的紧张。
她咨询了护士台,才知道这里等着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病人都排了八个!而她根本不知道,徐医生说的那个有钱的病人会是哪一个。
想了想,她试探性的问,“不是有一个病人病情很严重,等不及排队等眼角膜捐赠了吗?他在哪一个病房?”
护士小姐警戒地看了她一眼。
何幼霖淡淡解释,“我是总院派来的医生,过来了解下病人的情况。”
“哦。”护士也不觉得这种事情有必要说谎,当即指了指,“那个病人比较特殊,不住这里。”
何幼霖抬眼,“那住哪里?”
“顶楼。”
何幼霖大概有数了。
分院这一点是参考总院而设的,就像陆老爷子住院的那一会,也是在顶楼病房里修养,外人根本进不去。
看来,那个病人确实不一般。
何幼霖又不是真得了总院院长白昕媛的指令,过来查看病人的,自然没有什么文书能证明自己。她就算去了顶楼,也是会被赶出来的。
所以,她走回电梯,打算先回去再说。结果,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有一对夫妻走进了电梯,和她一同下一楼。
只听那个丈夫宽慰着哭泣的妻子,“老婆,想开一点,不是我们心狠,而是我们的儿子没福气……”
“可是……”妻子红着眼圈,“儿子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我也认了。但是……我们没钱给他看病,已经够对不起他投胎到我肚子里了。这大半年里,他在医院吃的苦,我也不说了,谁叫咱们是免费治病的呢?可是,现在人都剩下那么一口气了。我们都不能让他好好过最后的日子,还要把他送到外地,客死他乡。连个全尸都没能带回去。我的心……”
“哎!说来说去,都怪我没本事。”丈夫深深叹息,“不过,儿子来着做器官捐赠,也是善事一件。我们,也要尊重他的意思。”
“你不说这事,我还好受。你一说,我就来气。你说说,哪有捐赠的人,为了配合被捐赠的人转院的?从头到尾,那家人连个脸都没露,更不要说谢谢了。是真怕咱们家赖上他不成?”
何幼霖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声问,“你们是从总院转院过来的?”
丈夫闻言,一愣,“是,没错。你是?”
“你好,我是慕泽医院的医生,只是单纯想了解下……”
“哎呀,抱歉抱歉,医生小姐,我们只是发发牢骚,没有别的想法。医院对我们家够好了的。我们不会对外瞎说什么的。”丈夫立即弯腰赔不是。
那种穷人被欺压关了,脊背永远挺不起来的悲哀,让何幼霖想到了过去的自己,不由伸手扶住的手,不顾他袖口的有多脏,把他抬正了,才说,“你放心,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代表医院来看看你们,想听听你们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不了,不了。院长对我们够好了的。不仅给我们儿子免费看病,看不好,还体恤我们就这么个儿子,怕我们老无所依,反而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开个店。”
听到这里,何幼霖淡淡撤回手来,笑了笑。原以为他们是多纯良的人,现在想想,所谓的捐赠和买卖又有什么区别?他们的愧疚和泪水,不过是拿了钱之后,在这么一瞬间的感慨罢了。
“不知道,你们的儿子是得了什么病?”
“肾癌。”那哭了半天的女人终于停下了眼泪。
“单侧,还是双侧?”她虽然这么问,但是答案很明显,只是单侧的话,割掉一个就好,只有双侧,又在找不到合适的肾源时,才是死路一条。
丈夫虽然朴实,却也不笨,听得出这个自称是医生的女人话里话外,根本就不了解他们家的事,顿时起了疑心。
“……”女人欲言又止,最后被丈夫一瞪眼,才死了的闭上嘴。
此时,电梯门开了。丈夫拉着女人的手就要往外走,何幼霖想了想,跟了上去,“这位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他没好气的说,“你是个医生,你都不知道我儿子的病,我怎么知道。”
何幼霖知道他这时候起了防心,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只递给了他一张名片,“我真的是医生。你要是不信,回A市去打听下,就知道了。我来B市,是真心想帮助你们的。隆起制药的事情,相信你们听说过。所以,你们真的就那么相信,慕泽医院所谓的一些免费治疗?如果,你们还有一丝父母对子女的怜爱之心,不被所谓的体恤金蒙蔽了眼睛,不妨和我联系下。我们再一起探讨一下,你们儿子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人接过名片,将信将疑地走了。
何幼霖吐了一口气,打算开车回家,却接到了萧炎电话。
“你猜,我看监控录像时,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