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兰斯洛特骤然遇袭,事先并无有任何气机觉察,那来的不是别个,正是那“独角兽”山上,受独眼狼所供奉的魔鬼。其自非人,其身更无任何生息,如幽似魅,仗以行刺,端令人防不胜防。
兰某人坏了手里荧光宝石,始得喘息余地,而那魔鬼也为帕拉斯所逼退,遁入荧光不及之处,甬道阴暗之中。
帕拉斯立时劲起直追,但那魔鬼速极迅捷,宝石荧光又不及远,每每只捕捉到一抹影子,忽闪而逝。须臾拐过几处岔道口,那魔鬼已然消失,彻底遁走,隐藏入了漆黑之中。
兰斯洛特在帕拉斯行往追赶时,未免走失,忙不迭也紧跟而上。见着帕拉斯驻足,便知那魔鬼已然走脱,这等地界于那魔鬼来说,简直便是如鱼得水。而他俩不但困在这迷宫之中,还要警惕暗中的威胁,处境实在堪忧,端是老大的不妙。
他急走两步,在帕拉斯身旁站定,把眼望去甬道前方的漆黑幽暗处,可任他一对火眼金睛,却也无法看穿,只觉那魔鬼正在其中窥视自己二人,不由如芒在背。
二人立定少时,那魔鬼知他们有了防备,未再轻易冒头,明显有的是耐性,就等他俩疏忽之时,予以致命一击。
兰斯洛特自来做惯了贼,向来只有他老人家惦记别人的份,现下里易地而处,轮到他自个儿遭人觊觎,真是风水轮流转,但感心情大大的糟糕。
兰斯洛特骂道:“他娘的!这孽障好不嚣张,这摆明了是吃定咱们了!”略是一顿声,又对帕拉斯埋怨道:“你说你下来时节,怎么也不把洞口快些儿关上?偏生放了这么个祸害进来!”
帕拉斯皱眉,反问道:“其时你又为何不将那入口给把守住,待那石台完全阖拢,断绝外部入内之途?”
兰斯洛特道:“那便是怨某家咯。”
帕拉斯道:“你知道理应怨你便好。”
兰斯洛特道:“咱们素有默契,向由某家开道,而你来断后,此分明是你失职。”
帕拉斯道:“哪个与你有甚么默契?!”她也不与兰某人啰嗦,径直问道:“现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你有何退敌之策?”
兰斯洛特道:“为今之计,我不动,敌不动,而敌不动,我却不得不动;我若动时,则敌必动,敌若动时,我如何不动?!”
帕拉斯听得直翻白眼,道:“那依你的意思,究竟是动还是不动?”
兰斯洛特道:“我若不动,敌如何动?向来主动,胜过被动;我动敌动,总归要动,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动你的死人头!整了一堆的废话,半天扯不到重点,帕拉斯暗骂一声,她听得烦,当下举步便走。
兰斯洛特连忙跟上,道:“某家的话还没有讲完呢,你急着作甚?”
谁耐听你这厮废话连篇?!帕拉斯只作不理睬。
兰斯洛特于是道:“某家这里有个主意。”
“哦?!”帕拉斯这才停步,问道:“是甚么主意?”
“咱们不若与那孽障来上一招‘引蛇出洞’。”兰斯洛特道。
“唔。”帕拉斯微微颔首,再问道:“说来听听,怎生一个引法?”
兰斯洛特便道:“想来那孽障至此业已多时不曾吸食人血了,早就欲求不满,咱们可前后间隔拉远些许,使一人在前作饵,即使其明知道是陷阱,也必受不了血食的诱惑而上得钩来。”
“届时先由前头的人将其给缠绊住,在后的人立即上前相助,以二第一,胜负既定,这心腹之患除矣。”
帕拉斯点头赞同,道:“阳谋明算,其不得不往陷阱里跳,确然是个好主意。”说着,那一双碧眸定定地盯着兰斯洛特瞧看。
兰斯洛特被瞧得有些儿不自在,搔了搔腮颊,道:“那个……某家知道你爱煞了某家,又为某家通天彻底的智谋而折服,崇慕无已,不过被你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某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帕拉斯却道:“你还呆着做甚么?”
兰斯洛特一怔,道:“那啥,你的意思某家有些儿不明白。”
帕拉斯便道:“你还不快往前头去,做那诱饵!”
兰斯洛特道:“不、不、不,还是你去做的好。”稍是一顿声,又道:“某家担心的是某家去了前头,但那孽障却在后头冒出来,攻你一个不防备,那怎生得了?!”
帕拉斯道:“无妨,若真如此,我自在后将其纠缠住,你再回过头来联手共敌便是。”略是一顿声,又道:“主意是你出的,诱饵舍你其谁?”
“不妥、不妥,那魔鬼分明喜食处女鲜血,这充作诱饵的活儿实在非你莫属。”兰斯洛特道。
帕拉斯哼了哼,也未置可否,不再理会兰某人,右手提着宝剑,左手举着荧光宝石,玉足轻迈,举步便行。
兰斯洛特便道:“喂,帕拉斯,你不说话某家就当你默认了喔!”说着,他待得帕拉斯走出丈余远近,这才动身跟上,缀于其后。
二人这般行进半晌,帕拉斯手里的宝剑忽然微微一颤,冷光潋滟,一声清鸣响起,是神兵有灵,已自示警。
果然,便在宝剑示警而帕拉斯临近左前方一处甬道的岔口时,内里一抹黑影猛地飙射而出,直奔帕拉斯来也。
其也非平地蹿来,而是从天而降,却原来事先倒挂伏贴于甬道顶部,恍若一头老大蝙蝠,无怪乎帕拉斯乍一眼瞥在那甬道中并无发现。
那魔鬼飞扑而下,似鹰扑兔。帕拉斯虽未料此,但不妨她御剑护体,寒光罩住头面半身。那魔鬼爪牙虽利,难与神兵相较,如何敢触及?临了身影一个模糊,留下一道幻影,为寒光绞碎,而真身则从帕拉斯头顶上方划过,奇袭后方的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见得前头帕拉斯遭袭,心下里却是不惊反喜,不由叫了一声“来得好!”暗想那魔鬼当真禁受不住血食的诱惑,即使明知道自家二人已有防备,万难得手,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底也忍不住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