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腰走进休息室的时候,李希瑞正斜靠着更衣柜,抄着手嘴角微碗,神情戏谑地看着我。鉴于之前手术结束的时候,那位医师已经过跟她大致地解释了,之前那样决定的理由,我决定不理会她,径直地向淋浴间走去。
再要进门的时候,李希瑞突然开了口:“你不觉得你该对我说点什么吗?”
我闻言怔了怔,停下了进去的动作,略一思索,叹了口气,还是转过身,看着她说道:“我承认,你在你的助攻方向的能力,是值得肯定的。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是一个好医.....”
“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话还没说完,她便厉声打断了。
我被她突然一噎吓了一跳,稍稍平复心绪后,才看着她说道:“我不是教训你,刚刚暂带你的那个医师好像也说了,在急救处理中,时间是尤为重要的东西。所以你的行为,是.....”
李希瑞依然没有听完,双手方向,插着腰打断道:“我说你,你没资格跟我在这儿讲道理,我要你现在就跟我道歉!”
我本就因她一而再的打断有些不悦,听完她的话,更是瞪着她半惊半怒道:“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她听完冷哼了一声,语气高傲地说道:“你脸皮也是够厚的了,之前那个手术明明是我俩一起处理的,最后担责任的时候,凭什么让我自己一个人扛?哼,还要意思口口声声地责骂我,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一听这话,是真的气笑了,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说道:“麻烦你搞清楚,当初那个病患之所以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就是因为你固执地要一个人处理手术。我承认,最后病人没救过来,我是有责任,但这不是因为我参与了手术,而是我没有在你蛮横不讲理的时候,重重地给你一耳光,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李希瑞在听完后,神情变得十分激动,不一会,甚至显出了些许疯狂的模样。她突然抬步慢慢向我靠近,嘴里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初那明明就是我的手术,是因为你过来乱插手才耽误了治疗,他的死都怪你!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要让别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
她说完没等我回答,猛地将我往后一推,随后借着相互作用力,转过身大步地走出了休息室,顺便还带上了房门。我受惯性影响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在后腰大力抵上淋浴阀门的时候,才堪堪停了下来。由于事发突然,之前也没顾上调整姿势,被抵着的部位,刚好是我那几节有伤的腰椎,我顿时疼得一下子便瘫坐在了地上。
我痛苦地抽着冷气,眼冒金星,脑袋无力地靠在墙上,清楚地感到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下肢是没有感觉的。当即便暗叹不好,我在稍稍缓和后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门外有了些动静,我忙以我现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呼救着。腰椎疼痛带来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渐渐充斥着我,即使用尽了全力去讲话,发出的动静仍不明显,我不由陷入了一阵无奈的绝望中。
初春时节,即使开着空调,人坐在地砖上仍是难免会觉得冷的,更何况是淋浴间潮湿的地砖。已经做好了等明早手术的同事解救的准备,我放弃了挣扎,双臂环抱着,闭上眼睛,尽量节省体力。
人处于窘境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当我心里正因没有吃了晚饭再去找韩芊而懊悔着的时候,休息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我闻声吓了一大跳,差点又移动了腰部,慌忙间连抓住机会呼救都忘了。定下神后,我往隔间外看去。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靠近,王琪前辈的脸赫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一看是她,我切切实实地松了一大口气,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虚弱地说道:“前辈,我腰疼,动不了了,帮我找一个腰封过来吧!”
她闻言没有立即行动,而是打量了我几秒后,伏下身,右手探往我的后腰,一边摸着骨形,一边说道:“上次听的好像是三四腰椎骨折,这里有感觉吗?”
我仔细感受着她手指停顿的那个地方,确定没有出现麻痹的现象后,我脸色松了松,对着她点了点头。王琪见状也稍微消了脸上的担忧,随后蹲在了我面前,说道:“上来吧,这里太狭窄,不适合上腰封,我先送你去床上躺着。”
王琪前辈比我早了近五年来到H院,同样毕业于S大医学系,隔了五年,我工作之前,并没有见过她。她是那种她比较严肃方正的医生,为人严肃,不苟言笑的时候比较多,而我自认是一个活泼的人。大概也就由于这些原因,我和她同事的这一年多,在关系上,也仅仅停留在了认识的阶段。
我没有想过,印象中那样遥远的人,此刻会这么平易近人地蹲在我身前,不遗余力地帮我解决着燃眉之急。我淡淡地笑了,没有推拒,手上稍用了些力,慢慢地爬上去,扶着她的肩膀。
王琪带着我回去的一路上,我们只在出电梯的时候,碰着了一个端着药盘的护士。她见我俩这反常的造型,面色诧异地问了一句,王琪前辈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便没再理会她,向着一间空病房走去。
我下意识侧头看了看她的脸,发现了她额头清晰的几颗虚汗,心下有些汗然。好不容易到了病房,在她小心地将我放在床上的时候,我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你啊,前辈,要不是你来了,我今晚缩那儿,肯定得感冒。”
王琪大概是真的累了,放下我后,深吸了几口气,放松了一下手臂,才摇着头开口道:“没什么,都是同事,应该的。”
我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突然觉出这话的不对劲儿来,面带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听您这意思,您是特地为了我过来休息室的?”
她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着头,说道:“不然呢?我这又没有手术要做,没事儿去那儿干嘛?”
我听完皱起了眉头,正要再问,她却仿佛已经知道了我要说什么,先我一步开口道:“是我那徒弟,跟我说你一直没有从休息室出来,让我来看看。他好像今天跟你一起做了一场手术,是吧?术后他在手术通道那儿等了你有一会儿,好像是手术有什么问题,要跟你谈一下。”
这话信息量有些大,再加上现在脑袋有些混沌,我稍微多反应了一会儿,才了然的开口说道:“哦,原来他是你的徒弟啊,我是说有些眼熟,。那他有说手术是什么问题吗?”
王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转过身一句话也没留地便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多了一个腰封。
一边帮我上着固定板,她一边开口道:“刚才去骨科没有找到值班的医师,等一下我去廖佳磊办公室看看,你就先好好躺着。”说完她也停了手上的动作,就要再度转身出去。
我反应过来后忙伸手拦住了她,开口道:“你别去跟廖佳磊说,我自己看着办就行。”
王琪闻言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认同地看着我说道:“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你又不是专业的骨科医师,这种情况还是让他来看看比较好。”
我听言头摇得跟波浪鼓似地,说道:“真的不用,我之前也因为这个住了一个月的院,对这方面了解得已经跟透彻了,就不要再麻烦同事了。”
她却仍没有松懈,转过头来,眼神探寻地看着我,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不愿意让廖佳磊知道?别用怕麻烦这种借口糊弄我。”
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白,我撇了撇嘴,叹了口气回答道:“如果廖佳磊知道我的腰再次受伤,不管情况严不严重,他肯定会让我再住一个月的院的!”
她闻言挑了挑眉,不知所谓地问道:“住院就住院呗,这有什么。”
我面露苦色,回答道:“住院就没工资啊,我现在可需要钱了。”
她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神不解地看着我说道:“你要钱干嘛?”
“我.....”我当然是为了维持周女士在国外进行的细胞冰冻,但这话我也不好说出口,当即叹了一口气,转而说道:“好吧,其实是我有一个病人,这周末就要做手术,她挺信任我的,我,我不想让她失望。”
王琪闻言想也没想就说道:“这手术我帮你做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说着她便又要转过身离去。
我见状也是急了,也没顾上腰上的上,双手都用上了,去拉住她,口气请求道:“真的别!那个病患情况很特殊的,我真的必须得亲自去做,要不然容易出事的!”
她叹了口气,一脸没办法地转过头,看着我说道:“怎么个特殊法?“